我到六院的第二天,邻床来了一对夫妻,他们进来时,将行李一放(说是行李,也就两条毛巾,几件衣服罢),看着床位,俩人呵呵笑起来。
我一脸疑惑,难不成谁挠了他们的胳肢窝,不然,这有什么好笑的。病床都一样,横短直长,只不过消过毒,上面还罩着一层薄膜,似结了冰棱子。
巧了,去年这个床,今年还是这个床。这个床记得你呢。
妻子干脆伏到老公肩上,笑得身子一耸一耸的。我有些暗自担心,生怕老公支撑不住,两人一起跌到地上。我就为难了,笑,扯得手痛,不笑,对不起眼睛。
也真是的,妻子头大肩宽腰肥腿壮,足有两百斤,丈夫缩颈敛胸平腹收臀,充其量才将一百斤的秤钩压起。丈夫不傍到妻子臂膀上笑,却由着妻子胡来,真是干悬事,谁是病人呢。
还真看不出来,两人不瘸不拐,不叫不唤,不像病人呀。不过,这是男病房,病人肯定是小个男人了,真委屈了他,患着病还能扛起甜蜜而沉重的爱情。
原来男人是来取手上的钢板的,第一次手术很成功,骨头完全长好了,倘若他不说,还真瞧不出来。
自他们来后,病房就热闹了。听说我是湖北的,就说他们那儿很多湖北人打工,赶紧问我是哪市哪县的,以后回去了,看那儿有没有我真正的老乡。
听说我的伤很重,夫妻都凑过来左看右看,说我干活怎么不细点心,这可多痛呀,叹息着,慢慢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