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这本书的书名《月亮和六便士》时,总觉得这会是一本儿童文学作品。请原谅我的无知吧,即便我曾经在不同的场合见过这本书,也听人提起过这本书,但是从来没仔细注意过它。所以,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以儿童文学的身份在书柜里已经沉睡了有好几个月了。
直到这次放假,在给自己安排假期阅读计划的时候,我把它放在了第一个,本意很简单,就是先给自己的心放个假,轻松轻松。然而,当我开始看前言的时候我才发觉,事情跟我想象中的好像出入很大。
“若说阅读西方小说需要读到五十至一百页以后才能进入阅读状态,那么毛姆的小说只需要读过二十页,读者便欲罢不能了。像《月亮和六便士》,读者甚至完全可以把它当作福尔摩斯探案集来读。”这段话真的说得太到位,无需二十页,看到第二页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将又是一本“一口气读完系列”的书,我的整个注意力完全被主人公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抓了过去。
主人公的原型是法国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然而,关于这个信息我是看到一半的时候才在书的封底内侧发现。我真懊恼看到一半才发现这一有效信息,因为这其实是会影响到我最初的阅读态度的,毕竟,最初斯特里克兰德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那样的糟糕甚至是令人厌恶。
一个冷酷无情至冷血的家伙
“我相信他是一位证券经纪人,他这个人非常枯燥乏味。”这是沃特福德小姐对他的评价。
“他在证券交易所上班,一个典型的经纪人。我想他会让你无聊死的。”这是当我提出要见一面斯特里克兰德时他的妻子给我的回答。
“体格宽大、健壮,手大、脚大,身穿晚礼服,略显笨拙。他让我想到穿戴整齐参加宴会的马车夫的样子。他的头发颜色发红,蓄得很短,眼睛小,瞳孔呈蓝色或者灰色,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平庸。”这是斯特里克兰德首次露面的模样。
他太太说起他都有点儿难为情,毕竟她是一位和善并且脸蛋儿很招人喜欢的女人。就是这样一位外表极其平庸、性格极其怪异的人竟然在不惑之年,抛妻弃子,背着一个与年轻女子私奔的名声,奔赴巴黎学画。
“你想到过你妻子会因此痛苦不堪吗?”
“她会挺过去的。”
“大家都会认为你是一个十足的坏蛋。”
“随他们的便。”
“你分明知道人们都厌恶你,鄙视你,你也不在乎吗?”
“不在乎。”
……
面对着小说中的“我”一次次的质问,他一句句简短的回答玩世不恭而又麻木不仁到了极点。他极其冷静,两只眼睛一直流露着讥诮的微笑,让“我”所说的话都显得很愚蠢。
站在一个为人妻的角度,对于他这样的对家庭毫无责任感甚至毫无人性的模样我痛恨到了极点。
他在巴黎生病落魄时一心帮他的画家斯特罗伊夫一家也因为他家破人亡,在一心给他治疗、看护、将养后竟被他反客为主。他不仅逼走了斯特罗伊夫在他家作画,还把他的爱妻布兰奇拐到了手。最终布兰奇被他抛弃并选择了自杀,对于布兰奇的死,他冷冷地说道“布兰奇不是因为我离开她才去自杀的,而是因为她是一个愚蠢、失衡的女人。”
这就是他,一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我只是我,与他人无关。
在异国,斯特里克兰德落落寡合,贫病交加,离开了原本被妻子布置得极其雅致的家,他宁愿住一间塞满了家具很逼仄的房间,只为了逃离原先的既定生活。当“我”受他妻子所托劝他回家的时候,他一遍遍冷静地跟“我”说他得学画画。
“我告诉你我得画画。我管不住自己。一个人掉进水里,他以何种姿势游泳是无关紧要的,游得好坏都无所谓:他不得不挣扎出来,别让自己淹死才是大事。”他的身体里有某种强烈的力量在挣扎且冲击力非常强大,不可遏制,把他死死地控制住了,他好像真的被恶魔附身了。在画画这件事情上他具有狂热者的单刀直入和信徒式的义无反顾。
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这样抛弃一切来画画?是被人赞叹的高超画技?纵观整部小说,对于他的画,世人有的只是讥讽与无视。当他破天荒的让“我”看他的画作时,“我”却被他笨拙的绘画技巧着实吓了一跳。
那些画看来出奇地死板,满眼都是残缺不全的符号,仿佛画家在混沌中摸索。在“我”看来,他画里的符号无法与同行的画作符号达到同等的价值,意义模糊,他的画注定卖不出去。事实上,确实一直是卖不出去,然而,这丝毫左右不了他义无反顾继续画下去的心。
“我只是我,与你们无关。” 我想,这是他的内心独白。在画画这件事上,世人的讥讽与无视阻止不了他,贫困潦倒奈何不了他,即便是最后危及生命的疾病也不能把他怎样。他就是他,他只是他,与他人无关,永远。
不羁的心 有地安放
“他瞎了以后,他坐在那两间画满壁画的一屋子里,用没有视力的眼睛打量他的画作,也许他看到的比他一生中看到的还要多呢。”他的土著妻子阿塔告诉“我”。
作为一部十几万字的小说,这句话给我的内心撞击是最强烈的,读到这,我泪奔了,它营造出来的场景久久地在我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心疼得厉害。
斯特里克兰德最终得了麻风病,他双目失明,除了他的妻子所有人都躲着他,他就那样一个人忍受着病痛用他毕生的力量在那座纯色的木屋墙壁上绘下了一幅惊人巨作,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大火、一个天才陨落的噩耗……
是的,作为一位画家,他双目失明,可却丝毫没有阻碍得了他最后在墙壁上把自己整个表达了出来。他就那样一声不响地埋头苦干,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得抓住。他不善言谈,却用无声的语言去讲出了他对生活的所有理解和所有论断。他在画里找到了平静、寻求到了灵魂归宿,纠缠他大半生的那个恶魔终于被驱除了。他用他的整个后半生去告慰他那颗遥远的一直饱受折磨的灵魂,为此,他甘愿一死了之。毕竟,他的目的达到了。
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世间他寻求到了他曾经遥望的月亮,他的心因此被照亮。在傲气而蔑视地摧毁了原先禁锢着他灵魂的世界后他自己创建了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活得是那么的落魄而又美好,原来潦倒与伟大、卑微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毫不排斥、共存于一颗心的,他的生命因此而完整。
有“月亮”的指引,不羁的心终有一日一定是有地安放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