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余光又一次扫到杨明瀚,柳晓风嘴角又挑起来了,而且好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柳晓风抬起放到桌下的左手,揉了揉笑僵的腮帮,右手不停在写作文草稿,自言自语道:“缘分啊缘分。”说完又好像需要自我肯定一样点了点头,心道:我和杨明瀚可真有缘分。
可能因为脑中全是杨明瀚,柳晓风写着写着回去看看这段话,突然“啊”的一声惊呼,终于发现自己把杨明瀚的名字掺进了字里行间。
“怎么了?”杨明瀚听到柳晓风的动静,探过头来问。
柳晓风连忙用手捂住桌上稿纸,使劲摇了摇头,甚至不敢去看他,“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字写错了。”
杨明瀚闻言挑挑眉,嘴巴动了动,没说啥,便坐了回去继续算数学题。
柳晓风微微偏头装作不经意的看看杨明瀚,又抬了抬头看看其他的同学,见都在认真地上自习,便重新低了头,轻轻长舒一口气,抚了抚刚刚犯了心悸病一样的心脏,慢慢移开自己挡住“杨明瀚”的手掌,只觉得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
柳晓风盯着“罪证”看了有一分钟,觉得不妥,左手按在稿纸上,右手开始翻东西,从桌面翻到桌洞,她一只手还在桌面上,头却都要钻进了桌洞里,形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
杨明瀚在手臂被柳晓风毛绒绒的脑袋碰到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微微侧身,低着头,对着她朝上的那只耳朵小声问:“你找什么呢?”
柳晓风一听到杨明瀚的声音,猛然抬头,对上了杨明瀚的眼睛。她突然觉得有点热。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蛋,故作镇定道:“我不是把字写错了嘛……找修正带。”
杨明瀚朝她桌面看了看,说:“你不是打草稿吗?错了直接划去不就行了?”
柳晓风摇头,吭吭唧唧道:“我这一篇写下来行云流水的,乱划会影响观感。”
“你在上面划三条横线,高考可是不能用修正带的。”
……用你告诉啊。
“不。”
杨明瀚看了看她那副固执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敲了敲前面男同学,问:“有没有修正带?”
李睿回头看了他俩一眼,便递了修正带过来。
“喏。”
柳晓风从杨明瀚手中把修正带接过来,轻轻侧过身体,挡住他的视线,用修正带盖住了“杨明瀚”三个大字,似是觉得一层盖不住,怕会透出来,想了想又盖了一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杨明瀚觉得柳晓风盖完了错字之后,整个人似乎都松弛了下来,接过她还回来的修正带,瞟了一眼她之前捂得严实的稿纸,说:“这一块白才显得突兀,影响观感。”说完,没理她会作何反应,就坐回去了。
柳晓风看了看桌面上的稿纸,轻轻叹了口气,自我评判了一下:确实有碍观瞻,而且简直可惜了我写的那么好看的“杨明瀚”三个字。不过她并没有低迷太久,很快便恢复过来,手脚麻利的从桌洞里掏出作文本,抬头想看看还有多久到五点,突然想起班里的表电池没电了,便从善如流的右倾身体往杨明瀚的左手腕上看了看,计划争取在放学前的最后20分钟把草稿抄在作文本上。她不想再往书包里放东西了,哪怕只是一个薄薄的作文本。
2、
一直以来,柳晓风都觉得自己和杨明瀚缘分匪浅。他们是初中校友。现在是高中同桌。
柳晓风的初中生活刚开始不久,便好像连空气里都有杨明瀚了。初中生,正值情窦初开的高发期,她也忘了是去二班送英语作业时看到了杨明瀚,还是下课的时候在走廊里与他擦肩而过,也有可能是在课间操的时候被他阳光一样的笑容晃花了眼,总之,在柳晓风还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就能吸引她视线的男孩子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就是她的心之所向了。
知道他的名字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柳晓风在初一一班,班主任是个教数学的小老头,于老师同时教一班和二班的数学;杨明瀚在二班,班主任是个教英语的很温婉的中年女人,刘老师同时教一班和二班的英语。开学不过半月,于老师便把杨明瀚当成了亲学生,张口闭口都是什么“杨明瀚对这道题有个新的解法”,“上次给你们留的那道思考题两个班就杨明瀚一个人解出来了”……
柳晓风很想知道此人是何方神圣,让见过学生无数的于小老头挂在嘴边。直到她也成了刘老师的亲学生,去二班问那天的英语作业是什么,刚走到刘老师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刘老师很是温柔的女嗓:“杨明瀚,你下节自习课先去找主任,说是要安排一下你升旗的事。”
一听到这个名字,柳晓风立刻便循着刘老师朝着的说话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惊鸿一瞥?不,与柳晓风此时此刻的心情之起伏相比,这个词太轻了。
她想了想,根本是一见杨过误终身。
柳晓风从二班回到一班,没有像平时一样从二班的前门走进一班的后门,而是多走了一个教室的长度,从一班的前门进去了,好像是为了能多点时间来思考些什么。说来也不过多走了20米,她的脚步却是有些发飘,走到黑板前,用手撑住了讲桌,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大约30秒,终于回过神来,拿起粉笔开始往黑板上写刚刚问到的英语作业。一笔一划的,企图把字写的更好看些。
周五的最后一堂自习课,柳晓风通常会用临近放学前的15分钟收拾座位,今天却是一反常态,自习课开始没多长时间她就开始收拾。她其实是试了一下的,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让自己静下心来学习,只是大脑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因为此时此刻脑中想的都是刚刚刘老师跟杨明瀚说的话。升旗?他要做旗手吗?那周一的早上就能看到他了。意识到这个事实让柳晓风有些兴奋,以往不被待见的周一,如今却是值得期待了。
虽然有很值得高兴的事,只是放学时背上书包的一瞬间,柳晓风还是皱起了眉头:25分钟的时间足够我把今天学的文言文翻译写完了,这下可好,语文书要背着,语文作业本要背着,语文教材讲解也要背着。
烦。
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现在就开始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