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磨磨蹭蹭挨过一天算一天到最后不得已才露出真面目,或许也并非真实相貌,只因光影美化,那时神情,影像的记录恰到好处地掩盖了所有岁月沧桑和年轮腐蚀,看上去少些日光斑驳,极具偶然性欺骗性和虚伪性。其实只有自己知道,岁月从来没有饶过任何人,包括活人和活过的人。
喜欢隐匿,不喜欢展露,更因为这些都不重要。别说写文的人不以貌取人,更不能以文论人。人性太复杂,变化太快。况且文字的局限性远不能写尽人性。今天看到善了就写简直善到家了,明天又看到恶了又写罪恶滔天了,后天看到的啥也不是又论中性也是种道德沦丧,大后天什么也没看见又开始怀疑无为就不能治不能无为而治。不能单凭几个字几篇文章几本小说就对一个人形成定论。
人永远不可能像文字写的那样,文字定论不了什么。现在定论不了,以前和今后也一样。
就是不写文,相貌又能有何用呢,除了识别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外,就纯粹一摆设,毫无用处。单纯挂在人上方,摆在人头顶,有人称之尊严,有人称之为面子。其实就基因传承,不改不变不流俗,也不必关注。
但俗话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其实说的是种精神,并非相貌本身。是说人之所以成其为人,就是要活得像个人样,像人那样活着。该直立行走时就不能从狗洞里爬出,该昂首挺胸时就不要低眉含首。不沦为物质的奴隶,不选择放弃独立判断沦陷于世俗同流合污人云亦云。否则,结果都一股脑儿的幸福、阳光、优秀、正能量,高阶层,社会精英,文坛巨匠......其实哪有可能这么统一和绝对,如果都暴露在阳光里,谁能保证身后没有阴影。
人终归只活给自己看,别人看见的都是别人另一些自己,只是假借了个镜子道具,以为看见了别人的好,其实闻见的是自己的味,五味杂陈。
尤其相貌,受之父母,不变也不想改变。因为是父母恩赐,皆为人生唯一,不分高矮胖瘦美丑,只要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身里面才会藏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灵魂。外表只是空壳,真正里面的思想才是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但最悲催的恰恰就在于,真实的思想最难以呈现。
没有哪种真实是从露出真实相貌开始的,甚至有时候刚好相反,因为见到了真实面貌,反而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真实的脸未必就是现实中的那张面。给不给脸也未必就是给不给面儿。面子不是给的,是论价卖买的。只不过很多时候价格不是标注的那么明显,要么是现钱,要么是酒钱,要么是饭钱,要么是物折合为价钱,无论哪种总是会在有些人心里划拉过算过量过,并以此来判断,值或不值。
面子值几个钱?自己的面子不值钱。给自己个台阶爬上去回首瞭望,花费在面子上的时间不多,既不化妆也不抹粉仅有几次涂的口红也随着裹挟的人情场合满桌酒肉吃进了肚子里。半生已过甚至连镜子都没长时间照过几次,想来既对不起镜子也对不起面子。
下半辈子即将到来,别闹,先按100岁计算,超时活的话另计。作为一个女性,新时代的性别为女的人,三八节没过过几次,虽然时时提醒这节那节最应该过的是三八节,但人生的警示太多,三八虽然最靠谱但最终靠边。
到最后,人生这项大工程里面子工程做的不够好,花费时间太少,质量也差强人意,卖不上价,上不了价值,这得认。
少年时不曾为容貌焦虑过但却欢乐过闹腾过,青年时不曾为年龄感慨过但却满脸坑坑洼洼满面青春痘此起彼伏可喜的是除了有痘还有青春,中年时忙里偷闲偶尔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变光滑了青春痘子消失了但惊人地发现不光痘痘没了青春也没了。
现如今,白发悄然爬上头,一根接着一根,没有一点声音。什么时候白发占领了全部头顶也好像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争。其实,战争未必都流血,有时是留白。最过分的是白发,它们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想来就来,来了就扎根不走。白发是不是以为头是它自己的,黑白自我实现。就像人们常麻醉自己说人生的终极目标就是自我实现,这跟头发实现自我的目标刚好重合。从头开始,任何时候都对。也不知道是谁给头发那么大的胆子,自己想黄就黄,想白就白。看来好色的不只有自己,还有头发。
皮肤也和头发一样,侵蚀和蹂躏。年轻时被人打下脸,皮肤Q弹得能把人家伸过来的手弹骨折。现在要再被人打下脸,估计那手有来无回,直接沦陷进皮肤里,皮太松。还以为越活越老道后最先松弛的是精神,谁曾想皮肤松驰的更快,生怕掉队似的。还顺便带来几条或深或浅的或长或短的皱纹,不是爬满脸就是爬满脖子。像不像撒网捞鱼,只不过捞到的不是虾兵蟹将而是变粗的毛孔变暗的肤色还有里面夹杂着的残日碎月。
倘若再想看见年轻的容颜,就只有靠回忆、欺骗或做点手脚。首先是骗自己,用灯光欺骗,用美颜诓骗,实在不行拿以前的照片安慰自己。这些都干过,技术活,好学。
所以,岁月饶不过谁?这里面指定少不了我。但我待岁月却不薄。夜里尽管睡,只要空气不稀薄,就算刀光剑影也戳不开沉睡的容颜。一个装睡的人,难道还怕你岁月像把杀猪刀。你去杀猪呀,别再砍我。我不是猪,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