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对三分之一。我的身份证是台湾的，在青岛长大，在北京念书。”
“不明白。这不应该以身份证为准，应该是家住在哪里就算哪里人吧？”
“嗯，好吧，你可以认为我是地道的Chinese。现在让我来猜猜你！”他的眉毛尾端有趣地往上挑了挑，把她逗笑了：“不行，你已经猜错过一次，没有再猜的机会了。”她是指他将她认成韩国人那一次。
第一道菜在这个时候上来了。他替她夹菜，放到面前的小碟子里。
他转变了话题：“知不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不是因为虾饺？”
“当然不是，”他抬头向窗外示意，“你有没有去过Zaanse Schans？”
“当然去过！”
“不不，我是说，你有没有在那里遇到有趣的事情？”
“好像没有。除了大力旋转的风车，还有其他值得拍的地方吗？”她眨巴着眼睛望着有些玩味的他。
“是一场有预谋的求婚。”他又眨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无法发出这么具有诱惑力的光芒。
当他们来到Zaanse Schans，整个充满了绿色和深褐色风车叶的转动，蓝天碧云，绿茵风车，她上次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好的天气，这次眼前的风景震惊了霏绯。她拿着相机咔擦咔擦的连拍几张，忘记了身后的他。
她问：“你以前来过吗？”
“当然没有，一辈子来一次就够了吧！”牟凯边喘气边说话，用手扶着腰。
“所以说你这个提议真的不错，虽然我是第二次来！”
“你来的时候，应该天气没这么好”牟凯自然地将手肘搭在她肩膀上，手指却指向远方最大的那一个风车。风在他们耳边刮过，一路小跑往前冲去。
“哇，他们开始了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如这样，现在我们跑过去，看看有没有错过些什么”
“我先跑过去的话，要奖励什么？”米澜问。
“不然在这儿再吃一顿？”牟凯反问她。
“应该去旋转餐厅比较浪漫吧？”
牟凯一本正经地说：“别以为旋转餐厅是最浪漫的地方，其实如果要求婚的话，在这里成功率会是最高的！”
“这里的确很适合求婚绿荫的草地，缓缓的风车，仿佛气息都变得柔和，周围都是风的祝福，来到这么浪漫的地方，想不答应都难。”
他看着她，用一种惊奇的眼神：“你也是这么想的？我曾经计划了很久，一有喜欢的女生就带她来这里求婚！”
她别过头去，他看不到她的侧脸，仿佛在笑，又仿佛在思考。
“那她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你也说了，这么浪漫的地方，想不答应都难。”她大笑着，将相机往他身上扔过去。
他跳起来接过相机，问到：“你来阿姆斯特丹以后拍过多少张夜景？”
“还没数过。我拍的彩虹才叫多，已经两百多张了。”
他立刻从口袋里翻出便条纸，写E-mail地址给她：“拜托，传给我。我从来没勇气在街上拍彩虹……”
“为什么？拍照又不丢人！”
“因为你一拍彩虹，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就会认为——这人一定是刚来的，连彩虹也拍！我才不愿意被当菜鸟。”
“你来了快一年？都干过什么？”
“很多啊，不过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当快闪团队的成员，最有意义的就是，帮别人求婚。”
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聊着。
渐渐地，他们开始接近最大的风车点，那里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时不时爆发出来一阵掌声。
“快，我们进去看看。”
霏绯拉着他往里钻过去，也没有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当他们钻到人群中最前排的时候，他身边的牟凯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她的手心，像一阵风一样刮过，在她不远处，身体灵活，走起了太空步。
她不记得舞是怎么结束的，不知道怎么身边的一个个都成了舞林高手，一个个都像变身一样，在这篇林荫里，玩转舞动。她只记得，其中一个帅哥，在跳完一段踢踏之后，从手心变出一枚戒指，在女朋友面前，单膝跪下，说：“亲爱的，我们来做一个游戏。我们来交换礼物好不好？
女孩点点头。
“那现在，我是你的。你，是我的。嫁给我，好吗？”
霏绯刚才就恨不得冲上去来上一段，现在面对这么温情的一面，她比那捂着嘴要哭了的女孩还要激动。吧嗒吧嗒的眼泪，滴了下来。
牟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轻轻说：“未来，我也会让你这般幸福。”
她不敢回头看他，仿佛就是一种遥远的呼唤，在等待她去追逐，那个声音，就像来自骨子里的魂灵，让她魂牵梦绕。也许，他们前世已经相遇，种下了因，在转世后续一个果。她很享受这样一场意外的遇见，但是，她又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做好准备，去轰轰烈烈爱一个人，去好好享受，被呵护的温柔。
他不以为意，用手指向某个方向：“你看那边，水面上全都是帆船。”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出去，感觉自己耳朵里被轻轻塞进了一只耳机，是一个性感的男声，缓慢的旋律跟琴弦在不停碰撞：
“And so it is,
Just like you said it would be,
Life goes easy on me, most of the time.
And so it is the shorter story, no love, no glory,
No hero in her sky.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of you……”
这个声音饱含拉长了节奏的记忆和忧伤，温柔地笼罩在在三百二十八米的高空。
安静地听着歌站了很久，霏绯轻声说：“我记得这首歌，《Closer》里Jude Law和Natalie Portman在街上一见钟情的时候……”
“你真的很像她。刚才我一直在想象，你像她一样睁开眼睛，对面前的陌生男人‘Hello stranger’的样子。”
“我？”霏绯转过脸，看到他微笑，脚下的逐层变暗的光线和头顶被夕阳染色的云像幕布一样裹上来，他嘴角的弧线如同微风吹起的波澜。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说：“Hello，stranger！”
他吻了她。
风车在他们身后旋转，人群在他们身边欢呼，仿佛，这个时候的男女主角变成了他们，阿姆斯特丹的灯火从他们脚底慢慢升上来。
他们在尽头告别，牟凯问她：“你信不信我们还会再遇到？”
她点头。
他没有转身，从原地向后倒退，边倒退边大声说：“只要给我一个提示，我一定可以再找到你！你相信吗？”
她还是点头。一直到他的身影越退越远，在路灯下只剩小小的一点。
那天晚上，霏绯的MSN头像换成了《Closer》的剧照，一头短发的Natalie Portman背着包走在人头攒动的街边。
她发在Zaanse Schans拍的夜景照片给我看，说：“这是我来阿姆斯特丹后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