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笔的神笔马良(飞花令3)

我是神笔马良。乡亲们都喜欢这么称呼我。

逃过了皇帝的追杀后,我用我的神笔画了一匹千里马,连夜赶回了老家。

说来惭愧,我虽然用神笔帮助很多穷苦人家解决了困难,比如给没有牛耕地的人家画头牛,帮没有锅做饭的人家画口锅,但是却不曾为自己父母亲做过什么。不是我不想,而是他们不要。我的父母亲向来认为无功不受禄,他们从来不愿占别人分毫便宜,更不愿占神仙的便宜。说到神仙,我现在十分想再见一见当初送我神笔的神仙,那位神秘的白胡子老人。希望他能告诉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办?那个贪心的皇帝被我画的风吹到海里淹死了。所以准确的说,我现在是一名逃犯。弑君大罪可是要灭九族的。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只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先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乡亲们,我要带父母亲和乡亲们远走高飞,免得他们受到无辜的牵连。

我画了一只巨大的大鹏鸟,它的背平坦开阔,足足可以坐的下全村的几十口人。

我的预感是对的,就在我刚刚把村里的人都召集到大鹏鸟的背上,就看到黑压压一片军队带着武器冲进了村口,他们大喊:“杀!一个不留!”

"大鹏鸟,快起飞!" 我赶忙指挥道。

“呀,我的家当都没拿啊!”

“急什么,回头让小良画给你!”

“对对对,你看我老糊涂了,只要有马良和神笔在,咱们就不用愁了!”

可是害的他们无家可归的也是我啊。我心里暗自叹气。

淳朴的乡亲们在大鹏鸟的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心事。不知不觉间我们翻上越岭,飞越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域,也离着自己的家乡越来越远。

也好,换一方土地生存,也许乡亲们会更加快乐吧。这次,我们要自己当家做主。

大鹏鸟不愧是用老神仙赐的神笔画出来的,也不知飞了多久后,它在一处高高的山顶停了下来。我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里山高坡陡,地势险要,还有涓涓小溪环绕而过,水源丰盛。而群山包围的中间,竟然有一片广阔平坦的土地,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植物。若不是在最高处俯瞰,根本不会发现这一方宝地。太妙了!乡亲们也连连赞叹,在这里居住,外人发现不了,不用担心被追捕,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发愁课税繁重。简直是神仙一样美好的日子。

大鹏鸟带着我们缓缓降落在这一方宝地。村里的长者们观察了地形地质,认真的研讨出了一个规划方案。我遵循这个方案,用神笔为乡亲们画了一排排宽敞的新屋舍、炊具、各种工具、美池、桑、竹、牛、马、鸡、犬……新的生活开始了!

我们给自己的新家园起了一个很浪漫美丽的名字:桃花源。

跟随着乡亲们,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闲来画会画,日子过的平淡而祥和。几年之后,那个白胡子老人终于出现了,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我惊讶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激动极了,一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白胡子老人笑眯眯的望着我。我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在他老人家面前虔诚的跪地磕头致谢,“老神仙,您终于出现了,请受我一拜!感谢您的神笔,使乡亲们有了这般美好的生活。”

老神仙捋着白胡子严肃道:“马良,你是打算年纪轻轻也在此尽享清福吗?”

我羞愧道:“马良惭愧,每思老神仙神笔相赐,都只觉惴惴不安,自惭形秽,马良何德何能怎配得上如此神笔?只是苦于前路渺茫,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望老神仙开示。”

白胡子老人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他继续说:“你只知道保住自己的乡亲来此地安居乐业,却不曾想想,你用神笔杀了皇帝,会给整个国家带来怎么样的动荡和灾难?会给其他国家的百姓带来什么灾难?”

我愕然了。

杀一个昏君,难道不是百姓之福吗?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老神仙缓缓道:“此事怪我,当初我惜才,赐你神笔,却忽略了你只是有绘画的才华却没有看透世事的本事,看不透,你就会糊里糊涂,不能控制自己何时该用笔,何时不该用笔。”

我心头一紧。

“你可知,皇帝一死,内忧外患,国内几个权臣争夺地位乱成一团,而周围其他国家也对你的国家虎视眈眈伺机来犯。”

“你可知,有多少百姓丧命于接下来的一场场战乱?”

“你可知,你自以为杀了一个昏君,后面继任的君王会不会比前任君王更加昏庸?后世几辈千千万万人又会活在怎样的世界里?”

…………

一连串的发问把我问懵了。我泪流满面,自知酿成大祸,哪怕我以命相抵都无济于事难以赎罪。

我把头磕的咚咚响,求老神仙指条明路。

“劫数已至,多说无益。眼下,我要你去秦国救一个人,此人名曰韩非,和你有师徒之缘。此人即将被捕入狱,入狱后不久就会被人以毒药诛杀。我要你将他带来此桃花源,潜心向他学习,以后该做什么你自然会知晓。注意,救人要做的滴水不露,万不可被其他人发现。这是地图,你拿好。”

“多谢老神仙指点!”我接过地图,一抬头, 白胡子老人已然消失不见。

韩非,我隐约记得我潦草的翻看过他写的《五蠹》,我向来只沉迷于画画,对其他的并不感兴趣,自然也没在意里面的内容了。早知今日,当初真该好好多读读他的书。也许做事可以清醒一些。也许就不会酿成诸般灾祸。

在地图和神笔的帮助下,我顺利的来到了一处别院。地图上显示,这里是秦国招待贵宾的场所,韩非会在这里休息一天,次日又会在此被捕。

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是哪一天?是韩非被逮捕前,还是被逮捕后?

我正思量着,只见一位翩翩公子从一所房屋走了出来,眼如星耀,器宇不凡,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大眼望小眼,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韩非!”我脱口而出。

“小娃娃,你怎么认得我?” 他温和的笑道,还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很是亲切,记得我爹娘也总是喜欢这样摸我的头。

真的是韩非。“你是哪天被秦王接见的?”我急问。

“昨天。” 

“天啊,快逃,他们今天会抓你入狱的。”

“……”他仔细的盯着我的眼睛,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缓缓道,“我自知以李斯的性格,必会进谗言害我。”

他轻笑起来,有些不屑的一挑眉毛,“但秦王并不昏庸,他终会自己想明白,以后会放了我的。”

“但是万一李斯先下手至你于死地呢?等秦王想通后你早死了。晚了啊。”想到白胡子老人的话,我急的直跺脚。

“你是何人?你怎知……” 韩非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并伴随着锁链冰冷的碰撞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再废话就要来不及了。我急中生智,照着韩非的样子迅速用神笔克隆出另一个韩非。韩非像是见到了神仙一样吃惊的看着我。

来不及解释,我拉着他迅速跑到墙边,在地上画了个圈,借助神笔的威力,圈变成了一个地下通道,“快跳进去!”也许是被我的“神力”吓到了,韩非一句话都没说就乖乖跳了进去。我随后也跳入,并迅速用神笔把刚才的入口痕迹抹去。

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后来,果然如白胡子老人说的那样,我画出来的那个韩非替真的韩非喝了毒酒,命丧狱中。

再后来,果然也如韩非说的那样,秦王后悔了,下旨要释放韩非。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韩非”已死。

我和韩非一起回到了桃花源。之前经历的一切,似乎是一场遥远而荒诞的梦。

“后悔去秦国吗?”我问。

“不后悔。”韩非平静的说:"我的进谏已经得到秦王的接纳和采用,民不聊生的战乱很快就可以得到控制,百姓们终于可以过一段太平日子了。”

“战乱?怎么来的?”话一问出来我就后悔了,我怕听到我最害怕听到的事情。

“说来可笑,仔细算起来,起因是有一个小国的国君莫名的被害死了,据说是掉进海里淹死的,然后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我面红耳赤,惭愧道:“那件事,是,是我干的……” 我不敢隐瞒,把全部经过如数说出。

…………韩非哑口无言。

韩非终是答应了收我为徒,但前提条件是,要我放弃神笔,未出师前不可再使用。

“别急着亮本事,你要学着先把心炼好,把事看透,否则恐怕也只能落个技高过天命薄如纸,害人又害己。”

“谨遵师傅教诲。”

“你马良的名字已经被太多人知道,太过惹眼,以后也不可再用。张弛要有道,进退要有度,以后你改名张良吧。”

“是,师傅!”

我是张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你也可以叫我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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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鼎拍档,书名:《鬼差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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