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讲你过去的事情
26) 上班去聊天(四岁)
宝贝每逢休息天，最喜欢跟着妈妈上班。这也情有可原，母女两本来形影不离，可是宝贝一进幼儿园，便再难看到妈妈了。下午放学回家，也是不能看见妈妈的。要等到九点过后，才能看妈妈一眼，然后又要睡觉了。
休息天，大好的时光，当然不能放弃和妈妈在一起的机会。
哪怕妈妈提出许多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苛刻条件，宝贝也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了。
不是妈妈苛刻，厂里本来就不许带小孩。到处是电，机器，危险无处不在。
大人要做事，哪里有心思看孩子。孩子们还都淘气，万一出了意外，结果有多可怕？
可是生活所迫，住在厂里的工人们，孩子也一起在厂里。管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妈妈也可以堂而皇之的把宝贝带去了。
所幸，宝贝真的是很乖的孩子。最常作的，就是在妈妈身边看书，读书给妈妈听。哪个字不会了让妈妈教。或者自己做创想。
很多同事都夸宝贝好，懂事。
妈妈所在的车间在四楼，东西走向。中间用走廊隔开分南北两区。
妈妈的位置在西北角面对着窗户。这里人不多又偏僻，妈妈的右手斜对面靠墙的位置，坐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这个文静又秀气的像个大姑娘的男孩，是去年一起的叫红红的女孩的哥哥。
兄妹俩长反了，妹妹淘气，野蛮，张扬。哥哥斯文，安静，秀气。
妈妈和这个小伙子很少说话，作为一个话篓，妈妈现在这个空旷的角落，就是为了宝贝来玩时方便。场地大，人少还干净。
这个星期六，妈妈依然带着宝贝来上班了。
这里需要特别的解释一下，因为宝贝一直认为自己来是给妈妈帮忙的，所以她也一直认为自己也在上班。
在家里临出村时，有人问:“XX，你跟妈妈一起去厂里玩吗？”
宝贝纠正道:“我去上班。”
路人会传来响亮的笑声:“好好好，长大了，会赚钱了，哈哈哈。”
就是这样，妈妈到车间第一件事，先把白色地板上的垃圾扫干净，又找来闲置的布料，把整块的地面像地毯一样铺起来。
再把宝宝带到厂里的书和玩具，都放在那里，又拿来宝宝最喜欢的彩色零碎布头，凭他自己玩。
别小看那些被视为垃圾的碎布片，在宝贝手里，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自从宝贝看了中央电视台教育频道的艺术创想，玩具一词，已经跳出狭隘的玩具范畴，所有的东西，只要是她喜欢的，都会拿来拼凑出自己喜欢的样子。并且乐此不疲。
只是，宝贝在小伙子身边玩，换位思考，妈妈想一般年轻人都不喜欢小孩。
宝贝现在人家身边，说不定他会心里厌烦。妈妈必须说点客气的话才是。
便带着七分歉意，三分讨好，主动搭讪，带着笑说:“不好意思，孩子在这里玩，可能会打扰到你，只是这里比较安全，给你添麻烦了。”天连他什么名字都没问过。
小伙子静静的回答:“没有关系的。”
“谢谢，谢谢。”妈妈不停地道谢。
临了，又隔着机器告诫宝宝:“自己玩，不要打搅大哥哥哦！”便自顾自干活了。宝贝也早迫不及待的忙她的了。
要在往日里，宝宝的事挺多，一下子要妈妈帮忙缝裙子，一下子让妈妈帮着给娃娃系辫子，
可忙了。
今天却是不同，好像她一直没有来找妈妈帮忙哦？
嘈杂的车间，我们这个角落好像挺安静。
作为一个妈妈注意力时常在线宝贝声上。无意中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小伙子在一边干活一边说话，嘴巴轻轻动着，神色一本正经。
妈妈诧异，心想他在和谁聊天呢？我吗？
环顾左右，并没有其他人来，这里只有我和他。
但是，他确实不是和妈妈在聊天，毫无疑问。
一时兴起，凝神屏气，把声音接收器转向小伙，偷偷的听。
“你给孩子赚钱呢？”一个奶声奶气的幼稚童音，俏生生的问。是我家宝宝，妈妈听清了。
“不是，我还没有结婚呢。”小伙子一本正经的回答。老妈差点笑出来。
“那你赚钱干什么？”又宝宝的声音。
这句话小伙子大概听不明白，但妈妈知道话里面的回路。
因为，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赶紧赚钱，不敢玩了，是有孩子的人了。
言下之意是身负责任，不敢放任自己的意思。在宝宝的理解中，赚钱都是为了孩子赚的的，推而广之，所有人，只要是用心赚钱，肯定是为孩子无疑了。
这其中的典故小伙子当然不知道。
他一边做事，一边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赚钱要讨老婆啊。”
小伙子没有其他年轻人对小孩子的敷衍。
“为什么要讨老婆，她不会自己赚钱吗？”宝宝不解问。这个问题，在我们家里还没有出现过，她无法理解。想想也是，她们不会自己赚钱吗？看来，孩子的视角是最纯粹干净的。
紧接着，小伙子的声音又起。
“我长大了，要讨老婆的。”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宝宝。
“宝宝，你在和哥哥在聊天吗？”
妈妈已经憋不住笑出声来，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自己带孩子上班，却打搅着别人，不合适。
便歉意地对小伙子说:“不好意思了，打扰你做事了。”
“没有，她很懂事的”小伙羞涩的笑笑着回答。
没有想到，从来不与人说话的人，在小孩面前，竟然也会聊天。在妈妈发现之前，她们就一直在说话。妈妈发现后就被打断了。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场景还活生生地浮现在脑海中。
窗外阳光明媚，车间宽敞明亮，小宝宝的话那么天真无邪，大哥哥的回答那么真诚一本正经。
宝宝没有把大哥哥当做大人，大哥哥也没有把宝宝当作不懂事的孩子。两个人就像是好朋友一样一问一答。
这种聊天，就像是两个星球的生物，在太空相遇，没有成见，开诚布公，说出自己纯粹的观点。
宝贝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不是别人口中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也有的人看到我对宝宝的态度，认为妈妈太溺爱孩子了。其实她们错了，我分得清溺爱与尊重的区别。
就像这个大哥哥，他对宝宝的态度，就是尊重。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孩而敷衍。
现在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宝宝已经成大孩子了。而妈妈，在想起这件事时，心里对那个小伙子满是感激。
就为他可以用平等的视角与宝宝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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