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不知道酒喝了多少,歌儿听了多少,苍山凉爽的晚风把梧桐花香大把大把的吹进院子。那香气化成纯净的蝶翩翩的飞舞着,这个人心尖儿上落一下,那个人眼睛里闪一下。突然,三五个人就安静下来了。
头顶的天空,从深的看不见的地方涌出大片大片的黑蓝,星星亮晶晶的闪,一颗连着一颗心动般的烁动着。
我们像得了默契,谁都不说话,呼吸也慢下来。让风吹着,梳理梳理谈了一宿的青春、过往、酸涩以及那些散落了的星子一般的爱情。
红色遮阳篷中央隆起的铁架子上挂着一展黄的刺眼的灯。那灯牵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电源线,直接连通到黑洞洞的老木屋里。我望着那黑色,和夜空一样深不见底。把目光抽回来轻轻的打量着他们,他们与我素昧相识、却能如此深情的朝夕相对、把酒言欢。
村子里,他们几个的家门总是四敞大开的,想来吃饭就自己拿碗去装,想蹭网就找把椅子晒到太阳底下,箩筐里的零食随时供应,要走了招呼一声也不会有人出门相送。要喝酒就来坐下开两瓶儿,想说心事就说,哭了笑了他们也不会应和,但就是舒坦,因为你知道,他们都听进心里了。第二日,难免会对你再好一点儿......
我想那夜,我们都喝的多了一点儿。
吞下肚子的啤酒被一颗颗火热的心暖成了一团一团的荷尔蒙,所有人在漆黑里的一盏灯下,瞪着漆黑的眼睛向对方索要故事。
有人正了正身子,微微颤抖着把双手交叉好摆放在桌子上,喉头攒动着说起他那关于提拉米苏的爱情。
“那时候我没有钱,骑着一辆电动车,每天晚上都要送她回家。每次她下车之后都会问我爱不爱她。我说不出口,也不回答,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直到有一天,她知道我要来云南了,就邀请我去她家里,当我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她捧着一块刚刚做好的提拉米苏,她一宿没睡给我做的提拉米苏......”
这时,一个做糕点师的姑娘撇着嘴笑起来,她和他几乎同一时间提高声调说:“提拉米苏——记住我,带我走!”
他喊着那句话,眼睛里闪着泪花。那一瞬间,他帅极了,仿佛所有的光都在为他眼睛黑白之间的闪动做着十足的准备!
我凝望着他,像凝望着自己一整个漫长、闷热、又酸涩的青春。
我说:“你回去找她吧!” 他摇摇头......说:“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爱上她了。只是她早了一步!”
从那夜之后,这个提拉米苏的故事就种在了我们心里。每次远游去超市采购,我们都会特意为他买一盒提拉米苏口味的糕点,但是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个故事我们再也没有提过。
这就是这个村子的可爱之处,似乎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酒话、笑话怎能当真呢?听听乐呵下下酒就够了。大家一点儿都不贪,每个人都稳稳的拿捏着自己的好奇心,不侵犯、也不冷淡。
她成全了他爱情里的那块略带苦涩的提拉米苏。
而他们,却是我整个人生过程中的提拉米苏,醇厚、难忘,值得我用所有余生珍藏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