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是出生在海边的男孩。童年是在姥姥的手心里长大的,和所有幸福的小孩一样,吃香甜的饭,睡温暖的床,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离开家,去了更自由的地方。
他印象里的姥姥,常常让他自己想起的时候都禁不住笑起来。每天大声笑,不停的催着妈妈做晚饭,在客厅里唠叨,推着小车出门溜达,作息规律,精神充沛。他和别人讲的时候心里也是自豪的,姥姥很好,身体很好!
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察不到生活隐藏的东西。很多时候都错觉,这一切热乎的情景会永远存在。比如,月亮一直是圆的,海面一直是平静的,空气一直是清澈的。
妈妈告诉他,姥姥三年前就得了癌症,现在病情不能控制,情况糟糕。
他迟钝了一下。在震惊里,狠狠的矫情了一把。接着,假期开始留在家里,照顾姥姥一个闷热的夏天。他觉得,一杯水,一碗汤这种细碎的不得了的小事是上天对他的宽许。没什么比陪伴更值得做了。有时候,他想回到小时候,他不要现在高高的个子,也不要新房子,他想要以前,可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回到以前那回事。时间的手段可真是高明。给了你温暖的生活片段骗着你愿意在这中状态里一直拖着向前。
我们往往对时间后知后觉。
姥姥和他说,亮亮,看看还想多给你攒点钱呢。他心酸死了。现在的姥姥只能在床上躺着,坐着都很吃力,瘦的吓人,头发花白。他以前在姥姥眼睛里存着的那片平静的大海干涸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从此叫亮亮的这个人就不能陪着他了。
我们经历人生中第一次的送别,送那个人去我们到达不了的远方。我们心怀感谢,生命里因为亲近的人开出许多花来。我们无法陪伴别人太久,但是,有机会,陪伴,即使不语,只是静静的呆着。
对那些无力挽回的亲爱的人,说,
对不起,不能陪你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