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光灯下,母亲正一针一线地织着草鞋,她两眼泛红,又不时用手擦拭着眼角,天早就黑了,黯淡的灯光里,像蒙在一张黑幕中。
儿子坐在门前,看着融进夜色的大山,一片浑黑,父亲走了过来,他佝偻着身子,黝黑的皮肤,像熏制了许久的腊肉,额头顶着几条皱纹,他两眉轻轻上挑,总是一副严肃而又不屈的表情。
父亲走的又轻又快,就像飘似的,他问道:“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儿子低着头,犹豫不决,他轻点着头,“家里还有些干货,明天担镇上去卖了吧!”
儿子望向黑夜,几颗璀璨的星辰在天上闪烁着,一声哀叹,有彷徨,又有迷茫。
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儿子穿上母亲织的草鞋,担着两满筐干货,向三十多里远的小镇走去,母亲担忧地看着儿子离去,又看了看身旁的丈夫,他平淡地说道:“没事的,让他去吧!”
走过泥泞而又崎岖的山路,路上多少曾埋没的脚印,那是祖辈们留下的足迹;走到那新修的马路上,便可以一直通往小镇,那平整而又厚实的马路下,掩埋了他们曾走过的脚印。
儿子卸下担子,坐在马路上,那烦燥的空气里弥漫着汽油的闷味,心里却传来一阵不安,又起身坐在田里,那熟悉的气味和感觉才平定下那颗久久不能平静的心,儿子惆怅许久……
日落黄昏,儿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脚掌磨出了几颗水泡,两肩上瘀肿,显得紫青,儿子瘫在床上,母亲接来热水,给儿子清洗身体,又拿来药涂抹瘀疤,轻轻擦着伤口,儿子忍着疼痛剧烈一弹,母亲暗自流泪。
夜里,儿子倚在门口,若有所思,父亲走来,陪儿子坐在一旁,说道:“我们啊!是一辈子的农民,永远也出不了这座大山,可你不一样,你不能被圈在这山里了;人的肩膀啊,担起的重量是责任的重量,不管它有多重你都得承受住,去吧!不用在犹豫了,外面才是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