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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翻译张
文章链接：简书棋恋 没有硝烟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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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飞冲天】专题主编：
一家独行走天下
女厕所墙上的大镜子里，白皙的脸颊上早已泪流满面，一道三厘米长的令人生厌的刀疤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海伦娜的眼前。海伦娜叹了一口气，把头低下。
“我失去了钱财，失去了贞节，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已经是一贫如洗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使我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美貌，把我从天仙一下子变成这么一个丑八怪，我现在，除了两条人命和一腔热血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是你们把我害到这种地步，既然这样，我宁可把我的一腔热血全都溅到你们脸上！”
突然，海伦娜感觉到肚子里面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咦？怎么回事？”
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肚子里面又被碰了一下，接着，又是连续好几下。她想起了三年前，塔尼娅在怀雅各布大概五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早上在裁缝铺，塔尼娅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你知道吗？刚才宝宝踢了我两脚！”
“踢了你两脚？”海伦娜一愣。
“这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美妙？”
“是啊，等你有了宝宝，你就明白了。”
“去你的！人家还没出阁呢！”海伦娜脸一下子红了。
“是约瑟夫在踢我，”海伦娜明白了，“约瑟夫生气了，因为妈妈就知道哭天抹泪，给他丢了脸。”
此时此刻，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前不久在特切夫，这座维斯瓦河畔的宁静的小城市，她亲眼目睹的那场规模很小的战斗。
“一个人，一把手枪，面对四个德国鬼子，四挺冲锋枪，一对四啊！双方力量对比看上去是多么悬殊，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毫无惧色，三下五除二，几枪就击毙了三个，送他们见希特勒去了，剩下的那个望风而逃，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当那位孤胆英雄从我眼前走过去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居然是一位巾帼豪杰！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张清秀、美丽而又坚毅的面孔和那双正义凛然的眼睛。她的个子好像还没有我高，看上去比我还瘦弱，可是她的胆略却让我望尘莫及。我不知道这位铁骨铮铮的无名英雄的姓名，可是我知道，她就是我心目当中的圣女贞德。
同样是女人，人家在枪淋弹雨中冲锋陷阵，而我，却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哭哭啼啼。海伦娜·奥本海默，犹太人把你称作犹太之花，现在连党卫军上校也这么称呼你，难道你忘了吗？眼泪抵挡不住德国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既不能把死去的亲人哭活，也不能把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哭死，就算哭上三天三夜，哭得死去活来也一点儿不管用，哭泣和乞求换取不了自由，相反，他们还会嗤笑你，说犹太之花是懦夫！因为眼泪，是软弱的表现。
”想到这儿，她拧开手龙头，把双手伸进凉水里，等到水把手浸湿之后，使劲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抬起胳膊，用袖子把脸上的水和眼泪擦干净，然后她低下头，对自己的肚子轻声地说：“对不起，约瑟夫，妈妈给你丢脸了，对不起，妈妈再也不会这样哭天抹泪的了，我以耶和华的名义起誓，以后再也不哭了。还有你，我亲爱的，如果上帝保佑你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妈妈希望你能成为一名勇士，即使你是个女孩子，也要成为一名勇士，真正的勇士！走，陪妈妈一起去战斗！”想到这儿，她抬起头，走出女厕所，毅然地向休息室走去。
海伦娜走到休息室的门外，听见德国人在里面大声叫嚷着：“这个犹太小妞儿跑到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哼！把我们晾在这儿，自己却溜了！就像在餐厅里吃完饭没钱付帐一样。”
“是吓跑了吧？这也难怪，一看见这玩意儿，怕自己的脑袋被打开花，所以抱头鼠窜了呗，哼！犹太人嘛！”
“八成儿是换内裤去了吧！哈哈！”
接着，是一阵哄堂大笑。
海伦娜猛地推开休息室的大门，站在门口，扫视着在场的德国人。德国人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犹太之花。整个休息室顿时肃静了下来，欢呼雀跃的气氛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如临大敌的紧张情绪。在这一瞬间，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时间仿佛停滞不前了。海伦娜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一场决战前的短暂的宁静。
十二名德国将军纷纷把目光转移到棋盘上，因为他们从眼前这个犹太女人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眉宇之间看到的是他们从未看到过的坚毅、愤怒和一股浩然正气。
海伦娜义愤填膺地走向棋桌，她的步履看上去还是那么缓慢、沉重，可每迈一步都是那么坚定。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闪现出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中的一句经典台词：
“To be or not to be 。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那个党卫军上校说得没错，八八六十四个方格，就是战场。
今天，就在今天，我要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你们这群丧尽天良、充满兽性的败类、强盗、畜牲、衣冠禽兽，你们异想天开地企图消灭我们这个自强不息的民族，在全世界称王称霸，真是痴心妄想，哼！在你们征服亚伯拉罕不屈不挠的子孙们之前，先领教领教犹太之花的厉害吧！今天，非得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不可！让你们瞧瞧，我们犹太人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有不怕死的就站出来较量较量，有什么解数就全都使出来吧！”
海伦娜走到棋桌前，从容地把手伸向棋盘，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自己的心在跳动得更剧烈，愤怒的烈火在她的心中熊熊地燃烧着，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炽热的熔岩顷刻之间就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整个休息室里鸦雀无声，连棋子放到棋盘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海伦娜攥紧了拳头，甚至手腕上的青筋都快要胀破了，但是，面对各种不同的局面，无论是略占上风的、僵持不下的，还是错综复杂的，她的内心都非常从容和镇定。同时，她还不断地给自己鼓劲：“起来，犹太之花！起来，棋盘上的勇士！仇人就在眼前，我要像美人鱼那样，手持正义之剑，和这些残暴的敌人，惨无人道的侵略者进行殊死搏斗！
要狠狠打击法西斯强盗，万恶的匪帮！刺穿你们这些恶魔的喉咙！砍下你们这些豺狼的脑袋！把这群败类，一个不落全都送进地狱！
我要杀得你们屁滚尿流，哭爹喊娘！让正义的愤怒，像维斯瓦河的巨浪一样滚滚沸腾。我要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哪怕和这帮禽兽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我要义无反顾地投入到这场战争当中，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你们肆意践踏我们神圣的国土、破坏我们美丽的家园和我们幸福的生活、屠杀我们的人民、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们还剥夺了我的自由、玷污了我的身体和灵魂，毁坏了我的容貌，你们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为了爸爸，为了妈妈，为了叔叔，为了哥哥，为了嫂子，为了雅各布，为了艾琳和萨缪尔，以及所有在这场战争中不幸遇难的同胞们，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狠狠地教训你们、打击你们、消灭你们，为死难者报仇雪恨，但愿他们在冥冥之中保佑我，保佑我大获全胜。”
想到这儿，她把手再次伸进囚服口袋里，掏出那张全家福照片，轻轻地亲吻了一下，然后收进口袋里。
复仇的决心、坚定的信念激励着海伦娜英勇顽强地战斗，她要把这种信念深刻地灌输到手中的每一枚棋子的灵魂当中。
因为在她眼里，这些木制的棋子是一个个血肉之躯，而现在，他们都是她手下的士兵，而她，就是指挥这场战役的最高统帅，她仿佛感觉到美人鱼的灵魂附在了她的身体上，赐予了她无穷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你们都是好样的，战友们！在这场血雨腥风的战斗中，我们没有任何退路了，因此，勇士们！我号召你们，发扬我们不怕牺牲的战斗精神，破釜沉舟，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迈着坚定的步伐，前进！”
这时，海伦娜仿佛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和嘹亮的号角声。她一改往日小心谨慎、稳扎稳打、后发制人的棋风，放弃了自己更擅长的封闭型局面，每盘棋都是主动出击，形成半开放型、开放型，甚至是短兵相接、激烈搏杀的局面，尽管每盘棋她都是执黑后行，她还改变了走棋时将棋子轻拿轻放的习惯，往日，每吃掉对方一枚棋子，总是把它轻轻地立着放在桌子上，而今天，每吃掉一枚棋子，都是扔在桌子上。
然而，不变的是她的冷静以及对形势的准确判断和对棋局游刃有余的掌控。她的着法有条不紊、刚柔并济，把种种奇思妙想恰到好处地运用到相应的局面当中。她的一枚枚棋子个个如狼似虎，而且互相策应、互相掩护、相得益彰，把各自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没有机会，她就耐心地等待机会、寻找机会，一旦对方露出破绽，她就不失时机地给对方施加压力，给对方以沉重的打击，她的棋子犹如千军万马，他们前赴后继地向前冲锋。
棋桌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枚枚白子，而且越聚越多。
骄横跋扈的德国将军们现在有的愁眉不展，有的抓耳挠腮；有的双手抱着后脑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的一支接着一接地吸着烟，冥思苦想；有的照着自己的脑门狠狠地拍打着，希望能从脑袋里拍出点儿灵感；有的偷偷地抬起头瞟了海伦娜一眼，想在欣赏她的美貌的同时，看看她的神色有什么变化，可是当他看到犹太之花那怒不可遏的眼神时，不得不把头低下；有的和邻座的小声嘀咕，希望能得到解决办法，可是除了摇头和耸肩以外，什么也没有得到；有的在自己胸前划着“十”字，祈求上帝保佑他摆脱目前的困境，转危为安，转败为胜；有的在故作镇静、虚张声势，实际上局势已经岌岌可危。
海伦娜看见他们一筹莫展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哼！我要是有个照相机该多好啊！让大家看看，你们这些不可一世的法西斯，现在一个个都是什么样的嘴脸！”
一名将军看到大势已去，很不情愿地摇了摇头，把棋盘上剩余的棋子扒拉到一边儿，然后站起身来，离席而去。
几名将军看到有人认输了，便纷纷效仿。
霍夫曼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了。
海伦娜用鼻子轻蔑地哼了一声，心想：“缴械投降了，你们这群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你们一个个野蛮、贪婪、野心勃勃、可是又胆小如鼠！算你们明智，哼！不然，让你们死得更难看，滚吧！”
作者简介：翻译张张德众，男，1972年4月出生于北京，从事翻译、编辑工作，喜欢外语、写作、棋牌、京剧、体育、军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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