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我心安处即是家”,但是我却固执的认为,只有家,只有生我养我的家乡才能让我心安,让我踏实。我人生中的风吹草动,风雨兼程,风和日丽都只为家乡里为我守候,与我分享的父母和亲人。
我家座落在闽西山区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四面都是绵延起伏的山,只有一条道路曲曲折折通向外面的世界。祖祖辈辈们就在这大山中间繁衍生息。早晨,人们在各种鸟儿的叫声中醒来。细细聆听,这些鸟儿的声音并不单纯只是叽叽喳喳,它们或悠远婉转,或单调急促,有的像是吹口哨,有的像是在拉长声音练嗓子。总之,若是心情好,这便是一场美妙的音乐盛宴。夜晚,同样也有蛙声一片片伴着入眠,间或穿插着鸡鸣犬吠。只要你愿意,那意境也是极舒适的。这个时节往家门口一站,满眼的青翠直逼你的眼,那是村民们种的烟叶和玉米。眼前还有燕子转着优美的弧形掠过头顶,停留在大门口挂着的灯笼上。
家乡有什么特别的吗?有的,在我读诗词时,她曾经无数次在各大诗人的笔下,跌然纸上出现在我眼前。比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比如“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比如“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悠。自来自去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等等,季节不同,韵味便不同。
当我出门在外成游子时,家乡又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第一次出远门是去深圳,那时候刚刚过完春节,年初六便要去投奔一个比我先去半年的同学。父亲送我到另一个镇坐卧铺汽车,一路上都是各种叮咛嘱咐,我也满心雀跃欢喜。然而当我上了车,在车子即将发车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别过脸去泪流满面,不敢面对父亲在地上向我微笑挥手。后来过了很久才听母亲说,其实当时父亲也是泪眼模糊,心如刀割。那个时候是真想家啊,感觉离家有十万八千里。除了上班,闲时便疯狂想家,打电话时候哭,躲在被窝写信的时候哭。嘴里吃着炒河粉,心里却想念母亲做的芋子糯米饭,走在繁华熙攘的夜市,脑海却是家乡拥挤狭窄的圩天景像。只有每个月出粮寄钱回家的时候是最开心的。后来也辗转去了另外几个城市,但都是离家越来越近。
在外的十九年里,我成了家里的客人,家成了小旅馆,每一年只有过年才回去小住几日。不同的是,在外住旅馆你要掏钱,而家这个旅馆非但免费,要走的时候还大包小包扛走一堆东西。行李沉甸甸,装的下家里的土鸡蛋、糯米酒,花生、地瓜…装不下的是父母亲的牵挂。这些东西有的在城市里也能很方便的买到,它也许不是那么值钱,但这已经是父母亲认为能给我的最好的东西了。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时间太快,注定不能载誉归来,衣锦还乡了。索性就不让自己的人生留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终于,在去年我做了决定,回家呆几年,陪伴父母。 日子很平淡,常常,我们会在门口泡上一壶茶,或者听父亲讲他的出身,讲他青少年时代的经历, 或者是听母亲拉家长,谈论生活里的鸡零狗碎。这三四年里父亲已经很少出门了,因为一走路就会头晕,而坐着或躺着就会好很多。父亲是个非常热心公益的人,在村里也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村里面红白喜事都是他统筹安排的,谁家姑嫂翁媳兄弟妯娌吵架打架也是找他评理说教的。还是村里面当了五十多年的护林员,也负责村里面农田灌溉水的管理十多年,也当过好几届的乡代表。这些都是后面年纪大了才慢慢退下来。从前那么活跃的一个人,现在却只能呆家里,我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了父亲精神萎靡,所以我常常会对手机里发生的一些事问他的看法,而父亲也总是头头是道,侃侃而谈。母亲常说父亲是懒惰病,有人来找他聊天问他事情他就不用睡觉了,头也不会晕了,精神十足好的很。母亲长期以来对父亲是很有些意见的,她不理解父亲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因为他管了外面必然疏忽了家里,母亲一直是为家付出最多最累的那一个。我理解父亲,但我也同情母亲。就是现在,母亲仍然爱劳作,七十多岁了,自己种的瓜果蔬菜总是吃不完,每年还晒萝卜干,梅菜干去卖。我总是劝她少种点,她说,我这也是减轻你的负担,天晴防下雨,日子漫长,总是细水长流的好。我勤劳节俭的母亲啊!
家,对我而言,是出发点也是归宿地。如今我回来了,与她朝夕相处,日夜相伴,内心喜悦从容。珍惜当下,拥抱亲情,享受父亲的鞭策督促,享受母亲的呢喃啰嗦。也许有一天我又会背起行囊再出发,我想,那也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回归!家所以可爱,我们所以热爱,只是因为那里有我们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