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利·库布里克,宗师与传奇(续)

库布里克是如此伟大,单独一期文章又岂能体现他的伟大之处与独一无二呢?于是我想第二期文章势在必行。第一期文章主要简述了库布里克的生平与他的重要作品,但是并没有展开讲述库布里克的家庭、工作以及性格等内容。为了让大家对库布里克有一个更为立体的认识,让我们再一次走近库布里克。

库布里克(来自豆瓣)

首先,我们来八卦一下库布里克的婚姻。从上期文章我们了解到,库布里克在就读高中时因经常逃课看电影,导致成绩非常不理想,于是高中一毕业他就开始“混社会”了。库布里克曾经这么霸气地总结:I never learned anything at all in school and didn't read a book for pleasure until I was 19 years old. 天才有时候就是这样,使劲玩,19年后再出来赛跑一较高下,发现已经没有对手。

高中毕业后没过几年,就在库布里克大概20岁的时候(1948年),便和高中同学Toba Metz结婚了,在现在看来,绝对属于早婚。

库布里克寻找人生真爱的旅途并不顺利。第一次婚姻,库布里克当年可能是“Too young, and sometimes naive”,他俩只爱了三年,于1951年离婚。很快,他遇到了第二任妻子Ruth Sobotka,一位奥地利裔舞蹈家、演员和戏剧服装设计师,1952年开始同居,1955年再次结婚,可惜好景不长,他俩婚后只过了2年。

库布里克似乎从来不缺女性仰慕者。第二次婚姻结束后,他又和来自英国的舞蹈家兼演员Valda Setterfield同居了,这次他终于谨慎起来。果不其然,在1957年拍摄《光荣之路》的时候,库布里克与德国演员Christiane Harlan化学反应剧烈(Christiane在影片结尾饰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镜头,库布里克的前合作伙伴哈里斯却以为库布里克只是想睡她,哈哈!),库布里克毫不含糊地在第二年就结婚了,这段婚姻持续了将近41年,直到库布里克于1999年去世。

库布里克与夫人Christiane(右),真美

简单总结一下老库的婚姻生涯:年轻真好,可也不能太贪!

1958年婚后没过几年,老库一家就移居英国了,这是怎么回事?在拍摄完《斯巴达克斯》之后,库布里克选择搬到英国拍摄电影而非美国,是因为库布里克能够远离好莱坞制片体系,从而享受更多拍摄电影作品的自主权,他认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库布里克

除此之外,纪录片《回忆库布里克》还提到一个段子:库布里克曾说,在洛杉矶的时候,熟人朋友总会问他:最近怎么样?影片拍得如何啦?之类的,库布里克则会回答:哦,还不赖。没等他们转过身,库布里克说他甚至能够窥探到对方脸上透出的扭曲的敌意。在库布里克眼里,洛杉矶的每一个人都希望对方惨败,他不想呆在那样虚伪和闭塞的环境里。

库布里克喜欢英国,就像很多其他人一样,他也会读很多英国的文学作品,因此他产生了英国情结。同时,他还很喜欢英国的气候环境。更为可贵的是,他发现英国的剧组以及技术人员都十分尽忠职守,因此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在那里拍摄电影了。

摄影机背后的库布里克

接下来,我们来聊聊老库的性格。上期文章我们了解到,在拍摄完《斯巴达克斯》(1960)之后,因为库布里克对好莱坞实在没什么好感,干脆直接跑到英国去定居了。定居则罢,库布里克还选择在家办公,很多常人就不太能理解了。

因此很多传言称库布里克是个冷漠的隐士。实则相反:首先,库布里克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心;第二,库布里克非常喜欢交际,作为电影导演,他总是被人群包围,脑子不好使的除外;第三,库布里克是个非常富有幽默感的人,关键得看你能否get到他的点;还有,作为父亲和丈夫,他和家人关系很亲密,疼爱妻子的同时,对孩子们具有很强的保护欲。

《回忆库布里克》剧照
《回忆库布里克》,翻译有点问题

不得不说的是,库布里克不太喜欢和媒体打交道,和英国媒体的关系尤其糟糕。因此媒体捏造了各种各样的传说,但并非实情。库布里克经常受邀参与电视、电台以及脱口秀等节目,但是库布里克更加喜欢把自己想要传达的理念或者信息放在他自己的电影作品里面,这点和同是犹太家庭出身的斯皮尔伯格非常相像。

库布里克并不是一个骄傲自满的人,恰恰相反,作为酷爱电影的电影从业者,他只会发现自己的不足并不断学习。他也从来不摆出一副大导演的架子,对待剧组人员和演员都非常友善,不会颐指气使,一改导演给人们一种“暴君”式的印象。 

另一方面,库布里克作为电影艺术的掌勺者,他的控制欲极强。《斯巴达克斯》是库布里克拍摄的第一部规模空前的大片,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牺牲了自己导演作品的控制权,为何?因为在《光荣之路》拍摄结束之后,库布里克感受到了迫于生计与导演生涯停滞不前的压力,他必须要有一部新的“大作”来支持他的电影事业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于是,库布里克在拍摄《斯巴达克斯》结束之后与柯克·道格拉斯的合作关系破裂,但是作品的巨大成功让库布里克名声大噪,他不再是一个只拍摄小众独立电影的无名者。

《斯巴达克斯》剧照

作为一名优秀的电影工作者,库布里克是个完美主义者。库布里克曾说:“发现好故事比恋爱更加困难”,他总是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尝试,同时更挑战观众,回顾他的众多作品你会深有感触。发现一个好的故事之后,库布里克会反复仔细斟酌每一份剧本,写完、重写、写完、再重写是一种常态。

在电影拍摄过程当中,传言库布里克会经常就一个镜头拍摄上百次,其实并不准确。库布里克是个有原则的人,只有在现实需要的情况下他才会拍摄100遍甚至更多,但是多数情况下都不会这样,有时甚至很少。库布里克还会不断调试场景拍摄滤镜、打光,比如:拍摄盥洗室的一个场景他花了7天时间打光。他做不到完美,但是力求完美。 

工作状态的库布里克

好的剧本还需要搭配合适的演员。库布里克曾说,影片有80%的胜算几率取决于选角,如果选角正确,便可事半功倍。如果我们留意库布里克的电影,我们会发现他挑选的演员基本无可挑剔,比如《巴里·林登》的瑞安·奥尼尔和里昂·维塔利,里昂后来则成为了库布里克的私人助理,负责了库布里克后期作品中的大部分选角工作。库布里克到底有多看重选角,举几个例子,为了寻找《闪灵》中扮演杰克儿子的小男孩,里昂在美国花了半年以上时间面试了4000个小男孩;《大开眼戒》中饰演酒店前台的角色都面试了80位演员。

《闪灵》杰克儿子的扮演者

库布里克既是导演,也是制片人,非常难能可贵。对于其他导演来说,他们最大的不自由就是总有一个占据财政大权的制片人盯着他们,制片人一般来说会严格把控预算支出。但是库布里克却没有这样的限制,在他之上没有一个传统的制片人对他指手画脚,他有着充分的自由来决定支出与拍摄细节,他甚至不允许华纳兄弟的代表监制踏进片场。我在想,一个导演得强大到怎样的地步才能让投资方对其放开预算支出大权?

能在导演和制片人之间切换角色相当不易,因为这本身就是矛盾集中地。问题可能就是:我想多拍点内容,但是预算会超支,如何定夺呢?柯布里克的原则是:如果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是不会徒增预算的,他拿着投资者的钱,他懂得如何控制,比如剧组规模尽可能的小。

库布里克

库布里克最喜欢的电影制作环节是剪辑。因为在剪辑室里,才是电影真正出生的地方。《全金属外壳》拍摄了超过100万英尺长的胶片,最后电影成品还不到六盘双胶片,好在这是库布里克第一次使用电脑剪辑系统。因为影片中的每一句话都要试听,每一个镜头需要检阅,在电脑剪辑系统出现之前,剪辑工作的复杂程度与难度难以想象。

库布里克还是个音乐狂人。在剪辑的时候,库布里克通常会播放音乐,经常是他认为与电影主题非常相近的音乐,然后从中删减与优化。他曾说,世界是最大的音乐库,需要用心去聆听。他常被诟病不太使用配乐家,因为他成天都沉浸在音乐当中,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是乐队的鼓手,并喜欢爵士乐、古典以及现代音乐等多种类型的音乐,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音乐图书馆,他在一定程度上就能够充当配乐家的角色。

相比拍摄电影,库布里克同样乐于参与到影片发行以及市场推广的环节。他能见证影片的诞生与发行的同时,也要确保每一个环节都进展顺利。因此,他学会了包括广告和发行等诸多领域的知识,他想要控制电影广告环节,而不是制片方控制。比如《发条橙》的海报,绝对是一流的艺术品。

精美的《发条橙》海报

在电影题材的选取上,库布里克遵循兴趣的原则。如果影片拍摄一定要考虑到票房因素,那么导演的选择会非常局限,因为他们要考虑影片是否商业,是否主流等问题。库布里克和哈里斯都喜欢拍摄小众电影,不是因为它们不是主流,而是凑巧那些题材具有晦涩难懂或者与主流无缘的特点,比如《洛丽塔》、《发条橙》和《巴里·林登》等等。

库布里克作为一个创作者,一旦作品面世,各种解读和评论会纷至沓来,无论是好是坏都得接受。但是库布里克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观众必须“好好看,仔细斟酌,并懂得思辨。” 

好的电影是经得起时间推敲的,无论是《巴里·林登》还是《洛丽塔》,或者是《大开眼戒》等等。或许很多人在看第一遍或者在上映的时候对它不屑一顾,但是再次品味的时候,你或许会豁然开康,拨云雾而见青天。

最为遗憾的是,库布里克从未真正得到过来自奥斯卡的殊荣。讽刺的是,库布里克唯一获得奥斯卡殊荣的奖项居然是因《2001太空漫游》而获得的最佳视觉效果奖。他曾多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与最佳导演提名,却无一例外地落选。

《回忆库布里克》剧照,最遗憾的事

库布里克已经逝世将近20年,学院也从未给库布里克追加过任何荣誉。最应该被学院授予殊荣的导演,毫无疑问地应该是斯坦利·库布里克。

 纠正:上期文章有一处错误,特此纠正。库布里克一家移居到英国是在美国拍摄完《洛丽塔》之后才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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