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夜失眠,梦中轻唤她的名字。我应该是爱她的吧,我想。
她给我发了个Q,说是谈一谈。我隐约想起前几任和我说过同样的话语。谈?还出来谈?摆明了要撕逼的节奏。可我是男人,怎么能小气?
谈,那就谈吧。
我整了整衣冠,将自己打扮成个体面人。对,这社会需要体面,男人需要体面,女人更需要体面。擦了擦鞋子,我出去了。
这是一家四星级饭店自助,依旧是我的腰包。“我没钱,可不可以去个奶茶店文艺文艺就算了”。我想说,但她已然略施粉黛,盛装出席。
好吧,好吧,我的公主。我悄悄地叹了叹,竖着膀子挺在了靠椅上。
她僵着脸,好看的容颜因为涂了过多的BB霜显得有点惨白。
“还是香蕉牛奶?”我熟练地问着。她的细眉动了动,我条件反射地离了座,约了一杯热牛奶。
“哎呦,还是热牛奶?这个多,拿着。”柜台的姐姐熟悉地和我搭讪,我咧了咧嘴,“嘿嘿”地应着。她的殷勤令我难受,让我产生了去度蜜月的错觉。
小心地端在了她的面前,她那画的细长的眉渐渐舒展开来。
“温的?”她问。
“老样子。”我笑了笑,露出了经验丰富的微笑。
她点点头,轻轻吮了起来。
“还是煮螃蟹?”我随意地问,没待她答,我翘起屁股出去了,揪住了几只螃蟹的细腿,慢慢地靠近锅子。
“小心点。”她急道。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这两只活蹦乱跳、不愿慷慨赴死的食材?
松了手,那两只螃蟹甩出腿勾在锅边挺了挺,不一会儿就沉下去了。
她优雅地捏着筷子,将那两条渴望求生的螃蟹腿撩进了锅里。
我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我有一口没一口地夹着菜往嘴里送,忽然感到气氛的尴尬了。
“你吃。”老练地夹了一片牛肉往她碗里递。
她将碗优雅地挪了挪,礼貌道:“谢谢,不用了。”
是嫌弃了我筷子上的口水了吗?可分明又是这么优雅礼貌。我的脑子嗡嗡地响,似乎产生了某种幻觉。
万事女士优先,中华传统美德。当然,也包括分手这事。
等了老半天,她终于说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我住了筷子,突然觉得她真是一个礼貌谦和的好女人。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优雅的辞藻从我口中冒出,我都有点惊诧自己良好的个人修养了,是她对我的培养吗?。
“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就是一个俗人。”她动情道,似乎有种配不上我的哀痛。
“哟,哪里哪里,我也是个俗人。”我陪着笑,应了应。
“你活在文学中,我活在现实中。”她的声音颤抖了,似乎是愤怒的,又似乎是惭愧的。
我有点生气了,忽然想掀了桌子捍卫真理,但是她,毕竟是那么谦和有礼,往日暧昧的过往在我眼前,依旧飘忽不定。
我的声音和暖了:“为什么你们总觉得喜欢文学的人,就不现实了呢?”
你们,你们?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无意间将她归入了某一阵营,而这一阵营,显然是容不下我的。
她哀怨了:“对不起,我就是个俗人。你活在你的世界里,我活在我的世界里,好吧?”
她的容颜蓦地焕发了光泽,似有有种重见天日的喜悦。
忽然,我为她的快乐有种说不出口的释然。
“我尊重你。”我笑了。
她显然是想流下几滴泪的,可是努力地抽了抽脸,放弃了。
“我就是个俗人。”她自谦,声音还是那么彬彬有礼。
“唉,就这样吧。”有点懒得安慰她,似乎安慰是一种对她的亵渎吧。
“谢谢。”她的礼貌再次散发出了理性的光辉。
“不客气。”我言辞优雅,散发出君子的风度。
我觉得我该走了,毕竟没什么好说的,在礼貌的世界里,我显然是疲于应酬的。
欠了欠身子,我转过了身子。
“晚安。”她又说话了,那优雅的语音继续冲击着我的耳膜,我的耳朵有些生疼了。
一点泪意,忽然在我的心头滑过。
“晚安。”像是门口礼仪小姐机械化的哀嚎,我的嘴笨拙地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