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诗然作品:苏武传

苏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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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武出使匈奴那天是一个好日子,清风吹过,连续多天的阴云终于被阳光驱逐。他跪在长安城最为雄伟的建筑的大殿中,宦官读圣旨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了他的心中,他心想我苏武没有什么功劳,全凭天子栽培提拔,此次出使定不负圣意。但苏武想不到的是,这竟然是他最后一次与汉武帝见面。

苏武拿着天子赐给他的汉节,带着他的副将张胜、假吏常惠等一行人告别亲友,离开繁华的长安城,他们离开故乡带着神圣的使命出使。车马日月不停,风雨兼程,终于抵达草原。

草原上的马匹都在自由奔跑,向远方望去,那正有一大群绵羊在慢悠悠地吃草。天朗气清,苏武深吸一口气,草原令他感到心旷神怡。单于的手下们在不远处等待来自遥远大汉的使者,一个看着像小首领的人用蹩脚的汉语让苏武他们下马,又将苏武他们带来的丰厚的礼物和来时的行李都让另外的手下们带走了。然后不论苏武如何同那位小首领讲话,他都不再说一句只是冷漠的带着他们到单于的帐前。

苏武并没有见到单于,他的汉节也被匈奴人拿走了,但是他见到了卫律,那个背叛了大汉的男人已经完全是个匈奴人了。他知道是卫律又将自己的命救了回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自杀未遂了。苏武想这或许是上天的指示,上天告诉他要活着,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能再度回到大汉。所以任凭卫律如何讲他的金银珠宝有多少、官位权力有多高、身边美眷有多好他都不为所动,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他心中的大汉。

卫律最后破口大骂,骂苏武不识抬举,不听劝告。他打定了主意要给苏武点颜色看看,就命人将苏武带到地窖中,且不给他任何的食物和水。但是他的汉节回来了,苏武抱着汉节蜷缩在毛毡上。他已经被饿了很多天了,他虚弱到连肚子叫都听不清。一开始他们还会来看他是否会求饶,但结果却令他们很失望,这个汉人宁愿死也不愿背弃他的国家。有一些匈奴人暗地里钦佩他,有一些匈奴人却在拿苏武什么时候会饿死这件事来打赌,那些打赌的匈奴人每天都会来看一眼他是否命送黄泉。寒冷的冬天终于来临了,在苏武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送来了草原的第一场雪,他拼劲力气揪下毛毡上的毡毛就着这场“救命雪”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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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冬天离开时,苏武被带到了北海,同他一起的还有一群公羊。那些匈奴人打定主意要他屈服,竟然跟他讲什么时候公羊下小羊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到大汉。

北海的水清澈见底,蓝天被北海容纳,北海的颜色和蓝天的颜色相互融合,每当苏武快坚持不住时他就会抬头望天或低头看湖,因为他知道,在遥远的南边,大汉正在等他回家。

单于断绝了他的粮食,为了活下去,他只好去挖掘野鼠的果实来吃。苏武每天都拿着汉节,一刻也不放下它,时间长了系在节上的牦牛尾毛全部都脱尽了。每天都是放牧、挖掘果实、抬头望天、思念大汉,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六年后的某一天,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到北海上打猎,苏武帮於靬王制作打猎的工具,於靬王高兴给了他衣物、食品。又过了三年多,於靬王去世,他临死前给了苏武很多东西,算是他作为苏武的朋友尽了份力。好景不长,卫律听说这件事后,连忙派人盗走了苏武的牛羊,苏武又回到了挖掘野鼠果实来果腹的日子。即便这样,苏武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投降想法,他抬头望天,还是觉得大汉在等他。所以他回大汉的想法不仅没有消磨掉一丝一毫,还随着年月的增加而增长。

李陵被单于派去劝降苏武,还特地设了酒席。他看着苏武因饥饿而凹陷的脸颊,看着他骨瘦如柴的身子,哪里还有当年一同为侍从官的潇洒。他不禁劝苏武说:“子卿,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你对大汉的忠义,那皇帝根本不知道,你哥苏嘉因为折断了车辕被定为大不敬,他就用剑自杀来表忠心,最后也不过用钱二百万下葬;你弟苏贤因为抓不到宦官,害怕被降罪也服毒自杀了;我离开长安时你母亲也已经去世,你夫人因为年纪还小我听说她早就已经改嫁了。你苏家现在就剩你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了,可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他们还在不在人世间。人生就像早晨的露水一样短暂,你又何苦折磨你自己呢?”李陵看着苏武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喝下酒杯里剩下的酒说:“我刚投降时也整日疯疯癫癫的,觉得自己愧对大汉的教养,再加上我母亲被拘禁在保宫……现在的皇上年纪大了,下的指令随时可以更改,完全凭借自己的心情,那些大臣分明没有罪却被诛九族的也有十几家,我真心希望你听从我的劝告,不要再固执什么了!”

“你不要在说了,我们家无功无德却被皇上提拔,且我兄弟三人都成为皇上近臣,这份恩情之前无以回报,现在终于得到机会,我就算受到残酷的刑罚也心甘情愿。臣子效忠帝王,就像儿子敬重父亲、儿子为父亲死一样天经地义,希望你不要再劝我投降了,我对大汉的忠义只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加深。”苏武盯着李陵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铿锵有力地讲明自己对大汉的感情,李陵缄默不言,这场宴席不欢而散。

过了几日李陵让自己的妻子给苏武送去了牛羊。其实一开始李陵就知道这次劝降不会成功,苏武的身体虽然被疾苦摧残,可他那双坚毅而充满希望的眼睛却一直都在,甚至比当同僚时更为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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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武这十几年中没有一刻是不在思念着大汉的,年月使他的面容苍老,令他的身体被病魔缠绕,可他想回大汉的心却一日比一日强烈。

后来,李陵又到北海告诉苏武汉武帝驾崩了。苏武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向南放声大哭,并且吐了很多血。从这以后的每天早晚都会为汉武帝哭丧,一连持续几月之久。

汉昭帝始元六年春,离开大汉长达十九年的苏武终于回到了那个繁华的长安城,那个梦中令他无数次落泪的长安城。

苏武与世长辞的那天是个和他出使、重回长安城的那天一样,风和日丽,一阵清风吹过带走他的灵魂。但只要传承不断,精神不逝,苏武就永远存在,他是中华民族绵延五千年的血脉中不可缺少的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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