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苏芯蕾,是个美丽而安静的女子。多情的眼睛里洋溢了才华和不凡之气。
第一次碰见她,是在教学楼的走廊里。那个瞬间,世界是没有声音的。她白色的连衣裙干净而素锦,手中的历史书被翻得蓬松而褶皱,蓝色的帆布鞋像是琴键上的音符,在初秋里泛起了动人的涟漪。
他一眼就记住了她。
“要不跟我学理科吧?”高一的第一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略显慌乱而又故作镇定地对她说。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她淡淡地回答,丝毫看不出是热切还是冷漠。
理由,他早已想过千万遍,早已对着镜子说过千万遍: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一起考进最好的理科班,然后你做我同桌。
可是面对她的眼睛,他只是用轻轻的一笑艰难地抹去了内心的翻江倒海。最终什么也没说。
高一的第二学期,他很少再见到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停地责备自己的懦弱。
然而他知道,他喜欢她,深深地。于是他作了一个选择,拿起了历史书日夜奋战。
高一的那个暑假,学校的张贴栏里贴满了分班信息。他一眼就在文科特尖班的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落子晨”。
可是“苏芯蕾”呢?他把文科特尖班56个人的名字挨着念了不知道多少遍。最终却在理科特尖班里看到了她的名字。
有时候,你的理由,你不说,我也能懂,可偏偏是懂了才是错了。
他成了文科生。她成了理科生。偶尔还是会遇到。刻意装作无意,有情装作无情。浓浓的牵挂扮作淡淡的一瞥。就这样一晃就是两年。
那是个小雨的傍晚,高考成绩出来了。就在填报志愿的前一天,他们在学校公交站相遇。
“准备报哪个学校?”她问。
“中山大学吧,你呢?”
“我啊,一直的梦想是人民大学,可是??”
“可是什么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可是……车来了。”88路公交车惯性地滑出站台几米之远,轮胎碾出的水花起了又落。如此美丽而安静的女子,那一刻竟是如此的忐忑与不安。她匆匆钻进车里,把头探出窗外,一边挥手一遍说着什么。
雨水带来嘈杂的声音,车子渐行渐远,他什么也听不清,只是木讷地朝着88路公交车和车上的她挥手说再见。仿佛是一次告别。
他回家琢磨了一晚上,那句她没有说完的话,“可是”什么呢?明天就要交志愿表了,他无数次辗转于理智和赌注之间。“可是,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人民大学。”他终于确定,这就是她的意思。就像两年前分科的时候那样。
于是,他报了中山大学。
可是,她报了人民大学。
9月,她出发去北京。他去送她。
他问:“那天在公交站,你说可是,可是什么呢?”
“可是,我希望你可以像两年前那样,再为我选择一次。”
那一刹那,他的世界褪去了所有的色彩,他的体肤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从此的他们。 一个在天之南,一个在地之北。
十年之后,他们在历史老师的葬礼上相遇。他还能记得的,无非只是她的名字,苏芯蕾。她还能记得的,亦无非他的名字,落子晨。
除了再简单不过的寒暄,其他的所有波澜与起伏,牵挂与惦念,就像被单反进行了一次长曝光,全部被一抹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