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懂的
朋友说:那你告诉我啊
我好像真的没有详详细细地和谁说过发作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什么感觉。好的时候谁愿意回想这种事,而且说实话,不要说是家人朋友不理解,就是我自己在好的时候也会忘记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也会想啊呀,那个时候怎么这么懒,这么不用功。而发作的时候一般没有述说的力量。不过一次发作也不是从头到尾均匀地糟糕,像此刻比较好一些,那么就来说一说吧。
一般会出现不开心的感觉,但是也不一定,有时候可以心情完全是平静的。不开心的感觉有多严重,如果你很在乎成绩的话,大概就是拿到一张考砸的试卷的那一瞬间,或者是撞到男朋友劈腿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一直持续下去,持续几天,几个礼拜,小时候你怀疑它会一直持续下去持续一生,后来你知道了它会结束,但是它又会再来(顺带一提,海子绝对有抑郁症 ,但他自杀的时候不太可能在抑郁发作之中。把一个诗人的自杀完全归因于一种疾病,您可能是正确的,但一定不懂诗歌,尤其不懂中国诗歌), 有时候你会想要死,于是你开始对自己宣讲死亡的合理性。小时候你觉得这是你的思想的一部分,甚至在发作过去之后你会回忆这些念头,你会写颂扬死亡的诗歌。后来你知道了情绪会反过来操纵理智,所以这些念头并不可信,你告诉自己就算要死你也要熬过这次发作,在清醒的时候,衡量过所有利弊才选择死。
有时候你会伤害自己,疼痛刺激多巴胺分泌,会好一点,但是疼痛持续的时间太短了。闪电,再多也照不亮黑夜。(神啊,求你让我的姨妈痛和抑郁发作同步,阿门,生活多么美好)。
有时候会失眠,有时候想一直睡,有时候会没胃口,有时候会食欲大增。据说思维会变慢,我也感觉到它变慢了,平时最怕无聊的我,发作的可以一连发几个钟头的呆,可以塞着耳机,广播里讲什么却完全不过脑,可以连续十分钟在背同一个单词。不过我几次遇到过发作的时候参加考试,也没觉得会怎样来不及,走不到考场才是严重问题。
我越来越经常地出现紧张性抑郁的情况,肌肉僵硬(包括额腹这种平时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它存在的非主流肌肉),出现非自主运动(那个就算我做出了奇怪的动作,看起来很吓人,但是老子没有疯,大脑完全清醒,还是比你聪明,恩),说不出话。我问医生是不是它要发作,我抑制它不让它发作,它就变成紧张性抑郁,医生说是的。(如果在这一点上说错了,找他,别找我啊)
对了,有时候会出现失焦的情况。眼球这部全自动照相机好像坏掉了,你得提醒它一下,“喂,我在看东西呢,你别给我偷懒啊”,才能看清东西。视野好像也会变窄,不过大概只是因为脖子和僵掉了吧。
就好像所有人在经历忧郁病痛时一样,我在发作的时候也会想要有人能够陪伴我,不管是现实中的陪伴还是虚拟的网络联系,在觉得熟人之中找谁都不合适的时候,甚至会希望陌生人的陪伴。没有人陪伴会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不过我也知道,大到癌症小到鼻炎,患者最终都要独自面对。所谓“不才明主弃,多病故友辞”我很感谢朋友们的关心,我承认我贪心,想要更多,但我一刻也没有将已经得到的视为是理所当然的,友谊随时都可能结束。如果有一天我们友尽了,我应该还会记得初见时的你,希望你也记取你喜欢过的我。
最后想以一条slogan结尾“抑郁无关意志品行“。
我妈总是搂着我,用一种可以拍苦情戏的语调说:”女儿啊,你要坚强。”噗,您老认真觉得我不坚强吗?我觉得我有一颗美丽的心。
你怎么还不死啊,我也在这样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绝望,为什么要有求生欲,为什么觉得自己是珍贵的,为什么要考虑瘫痪的可能性,上帝你造一件这么软弱无能的东西,为什么要放进这么强的求生欲,太荒诞了,太荒诞了,你就这样被侮辱还贪恋着生命吗,若是春秋侠客早就死了一千次了。啊,我瞧不起你。果然只是说说而已从来不会真的去死。哈,连死都不做不到怪不得什么都做不了。你怎么不去死啊。在等什么在等什么,趁事情还没有太难看现在就合上眼不好吗?就是因为这样拖延才错过了最佳自杀年龄,十二岁的时候就该死了,又多活了八年你觉得是合算的吗?现在还可以算青春的尾巴,再拖下去变成中年妇女了啊,赶紧去减肥,然后去死,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减肥,嗯。
我觉出了自己的荒诞,我为什么要冷静为什么要理性为什么要善良为什么要思考,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没有底线的,他们的子女是随时可以移民的。我觉得我的心在愤怒里煎着。但我有什么资格愤怒我连工作都没有,那么我死吧,死总不需要资格。明知它在一步步走向黑暗既看不到有转机又尽不上哪怕是一分绝望的力量。那么死吧,到不忍心再活下去的时候。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总还有一条死路,多少年来,我以此为支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