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人

这是我第一千零一次观察这个世界,不出所料,和前一千次没什么区别。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城里,我也记不得自己呆了多久,可能十年,也可能一百年或者更久。我每天看着来去匆匆的人群,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我却看到了他们身上的故事。

楼下那个卖煎饼的阿姨,加量不加价是她的风格,每次从那过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吃上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估计在这快二十年了,要说怎么记得的,估计是她那快要白完的头发,第一次见她时还是那样乌黑。前面过一个路口,正在扫马路的大爷是她的老伴,两个人在这个城市活了大半辈子,起早贪黑,一个街头卖煎饼,一个街尾扫马路。

“阿姨,来个煎饼!您今天来的怪早啊!”

“好嘞!今天来的早,在家睡不着,正好让你们早上吃上。”

这个正在买煎饼的小伙子是隔壁公司里的员工,工作了好几年却一直没有上升。按说是不应该,估计又是那个黑心上司故意压榨。我看到最多的就是他半夜应酬完后在马路边狂吐,吐完之后又一个人孤零零回家。

“好了,小伙子,你拿好”。

小伙子停下一直在手机上敲字的手,接过来匆匆说了句谢谢,便朝公司方向跑去。

正当我回过头来准备向前走时,一颗球朝我飞了过来,过了这么久还是会下意识地躲。球迅速地穿过了我的鼻子,我不由地说了句:“完美,十分!”。旁边小孩的妈妈喊着慢点跑,小心撞到人。男孩咯咯地笑着,继续踢着他的球。

这男孩五年前来到这座城市,准确的来说,是来到人间。他是唯一一个能将球精准踢过我鼻子的人,不错,有未来当好球员的潜力。他爸妈和我也算是单方面的熟人了,来到这奋斗了几年,好不容易买了套房,生活才算步入了正轨。

看着男孩跑远的背影,看着和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我心里暗想着“不错,又来新面孔了!”看打扮估计又是个来这打拼的可怜人。蓝色的上衣皱皱巴巴,裤子上貌似还沾着一点水泥。虽然已猜到大概,我还是怀着好奇跟了上去。看着他来到工地上开始搬砖,太阳火辣辣的,他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那黑黝黝的皮肤被晒得几乎冒油。又一个为了生活的可怜人,我看着他的身影只能发出无奈的叹息。

别看这个城市不大,但每天都会来很多新面孔,我总是对他们怀有好奇,想要去看他们的故事。呐,看!公交车上又来了个新面孔,看着六七十左右,来到陌生的城市,他的脸上充满紧张的同时又藏着期待。他大包小包地挂在身上,也不由引得大家的目光。

在往前走就到了扫马路的大爷那,三轮车上简简单单的只有扫把和簸箕。他每骑两步便拿着扫把佝偻着身子,仔细地清扫着垃圾。

看到这你一定好奇,他们夫妻俩这么大年龄了,是该享清福了,怎么还要这般辛苦。那就要说说他的儿子了,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又来要钱了。我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见他冲老夫妻俩要钱,天天总拿创业当借口,今天创业失败了,明天资金不够了,每次他都有充分的理由,如吸血鬼般啃噬着老两口的血肉。有几次老两口商量不再给他钱,可他又开始上演苦情戏,哭着说饭都吃不起,老两口能怎么样,就这一个儿子,也不能让他饿死,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出意外,接下来他又会在母亲的摊位处要钱。

我看着他那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由感伤,世界上不乏有这种啃老族,但也不缺那些为了父母过上好生活努力奋斗的人。还记得开头那个买煎饼的小伙子吗?他可是我心中的“大孝子”。

三年前来到这座城市,大学刚毕业的他对一切充满幻想,他乐观,他努力,他对未来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和希望。他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努力工作。当一切都慢慢开始走上坡路时,上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母亲在老家喂牛的时候不小心被牛抵了,好不容易捡回了条命,却只能天天躺在床上,药不能停。父亲年龄也大了,家庭的重担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每天早出晚归,为了个合同每天都要喝的大醉,然后再催吐。有一次他坐在马路旁,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他哭,或许生活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也需要适当的发泄。我心疼的真想去抱抱他,可无能为力,只能抱抱空气。

说巧不巧,那位公交车上大兜小兜的大爷正向卖煎饼的阿姨打听着小伙子的下落。阿姨热心的给他指路,他步履蹒跚地来到小伙子工作的地方,不敢进去,静悄悄地坐在门口等。旁边的人路过不时对他指指点点。他害怕给儿子丢人,悄悄地挪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时间过了很久,儿子从下班公司里出来,难得的没有应酬,还有些开心。刚出门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父亲,起初还不敢相信,定睛一看,真的是。他激动地跑过去,喊着爸,他忙从父亲手里接过东西。询问着近来的情况。父亲指着袋子颤巍巍地说着袋子里的东西,都是儿子爱吃的。随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相伴回到了出租屋。

夜幕初上,工人们也陆陆续续下班。那个新来的工人坐在工地的土堆上开始啃馒头。这时女儿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匆忙把馒头放在了一旁。“爸爸”甜甜糯糯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一天的劳累都因为这一句爸爸而消退了不少。

“哎,吃饭了吗妞妞?”

“吃了,爸爸你吃的什么啊?”

“爸爸啊,爸爸吃的牛肉面,等回来给你带好不好!”

父女俩就这样开心聊着,旁边小女孩的妈妈关切地问着工作情况。

“一切都好!你别担心,妞妞上学不成问题!”两人对视了很久,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只换来四个字“注意安全”。

夜开始深了,圆圆的月亮也冒出来头,和我一起看着这座小城。

小男孩的爸爸回到家,刚一开门小男孩就一头扎在他的怀里,向他炫耀着自己的球技。结束了一天忙碌的生活,一家三口也其乐融融地坐上了饭桌。妈妈准备好热乎乎的饭菜,爸爸聊着工作中的趣事,小男孩也一直稀里糊涂地笑。

每座城市、每个地方都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背井离乡,默默贡献,为的是更美好的世界、更美好的生活。或许我们叫不上他们的名字,但是请记住,这群无名的人永远值得尊重。

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或者,你也是那无名之人?或许你该问了,我是谁,为什么我会了解这么多,我只能回答,我曾经也是芸芸众生中的无名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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