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灵珠弄巧
苍岭翠竹山花幽溪
且饮且行,一袭素衣的老者独自徜徉在飘扬着花香的山林中,虽满头白发,却也朱颜降唇。
林间忽现一方空地,老者喜溢眉梢,一脚轻踏身旁的一株蒿草,悠悠地飘划至空地正中的竹亭,长袖挥净石凳上的尘,扬袍而坐,顺势将手中的青花酒壶放在石几上,左手伸入怀中,取出一只丝绢包裹着的的锦盒,单手在面前端详片刻,小心翼翼地端放在石桌上。
轻叩机活,盒盖顿启。盒内只有两件东西,一只埙和一盏玉杯。
埙和玉杯表面都凝结着一层细细的霜,透过竹叶的斑驳日光被反射作几许寒意。埙身好像一个大梨,暗黑,做工也粗糙。玉杯却不同,体积略比埙小,椭圆形的杯口,杯身极浅,是极少见的形状,但雕工细腻,色润质透,一眼便知是由上等的翠玉琢制而成。
老者提壶,酒水直注玉杯,杯里竟立即腾起一缕冷汽,冷气携花香草臭入喉,老者喉头一颤,满口的琼浆像一条冰线般向下滑去,入腹,又回溢于唇齿之间。
“啊——”老者不禁叹出声来“好酒,怪不得那娘们如此小气,竟真是个稀罕物···”
倏尔,老者指捻颈须,缓缓地道:“既然寻着我,为何还不现身?”轻声一语,竟然径自在幽林里话响不绝。语苍茫,情悠然,而闻着变色。墨色巨石后闪出一人,却只是个孩童,水润的双瞳透着灵气,只是此刻的灵气里写满着惊惧。
“老爷爷,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一动也没动啊!”颤铃似的声音甚是惹人怜爱。
老者大笑:“谁家的淘气包,我却不是与你说话。”
“怎么,这山林里还有其他人?我天天到这里放牛,从未见过什么人啊,今日也是看见老爷爷你酒醉,怕你遇上野狼才跟着来看看。”
老者轻抚霜髭,“山中既有有豺莽,你又怎敢上山来啊?”
“什么···豺···什么的,我不知道。可是这山中确实有狼,现在是白昼,他们才不敢出来咬人呢。”
“哈哈!”老者右手捋着长须,突然放声大笑,继而脸色忽变作厉色,“说的是,只可惜这豺狼都不敢出来的朗朗旷宇,尽是些浑人在此作祟!”,手掌拍向面前的青石,“难不成,威震寰宇的玉影宫还不如一个放牛的孩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最后这句竟震得亭外的竹叶动起来,继而两个着青衣的蒙面人摔落在地上,正落在空地与竹林交际处的两株数丈高的苍竹前,其中一个已不得动弹,另一个口吐鲜血,挣扎着想将身站起,一声奇异的哨响,空地四周的竹上,簌簌地跃下十数蒙面人,十几个均是一身翠色,只是有不易察觉的深浅色别,原来驻身的竹子的高度不同而有异。为首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一抬手,即有两人从队尾出来,以极密的步子走近受伤的人,一掌毙命,随即带走。
“我等敬你千面猢——荆骁在武林中素有威名,才不想贸动干戈,你竟如此不给我们玉影宫面子,有些说不过吧。“说话的正是为首的人,听声音是个女子。
“哟,真是恶人先。。。。不对是贱人先告状,我不给贱人面子也是很自然的啊。”
玉影女子又道:“话已至此,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东西交予我,我等遍留你一全尸。”
“呵呵,我听说玉影门人尽是些美貌女子,怎一张口遍诸多废话,我既然拿了,又怎有双手奉上的道理?有本事自己来拿啊,看见了吧,就在案上。”
忽怒目圆睁,道:“来啊!”这两字似暮鼓晨钟,几个在前面的翠衣人竟有些站不稳,不敢直视。老者眼光又转为轻蔑,“只可惜,只派了一个···让我看看你的脚,哦,一个···玉翎官···就想取走这玲珑觞,却也有点小看在下了。”说着一手抹去留在须上的酒渍,深邃的眼光在寻些什么。
于是,散了数十丈的翠衣人都已准备拔剑。
老者脸上泛起笑意,原来他已找到要找的东西,斜东处有一蜷曲的竹叶刚刚舒展开来,吐出一颗昨夜私藏的露珠,老者轻晃细枝,露珠落,被右掌接得,却不曾散开,滑溜溜的,滚来滚去,忽然,老者玉须微颤,似在用力。
那露珠竟散作了水汽,变长,郁结成一柄剑的形状,众人大骇,虽知已晚,亦须奋力一搏。
可惜,只是几个闪身,老者已经在这方圆数丈遍历,几乎每一个翠衣人都看到了老者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能闻到洋溢在须间的酒气,之后就是玉虚处裂骨的疼痛——只消一个闪念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者最后停在那个玉翎面前,脸和脸不过三寸距离,她的面幕微微动了一动。剑柄倒滑进鞘中的声音也许是她今生所听到的最后的声音,老者轻轻推她一下,她便倒了下去。
老者又坐回原处,寻得方才的嫩叶,摊开右掌,待汽剑静静凝成浑圆的水珠。水珠顺着老者修长的中指流向指尖,顿了顿,滴在叶子上,惹得叶子晃悠悠的。
再看眼前,尸身散了一地。老者也不动容,收好埙和玉杯,盖上盒盖。说也奇怪,锦盒一离开,青石顿时裂成了几块。“刚才骂这几个混蛋手里用大了”
孩童已经看呆了兀自立在一旁···
“老爷爷 您刚才使什么招数的什么 好厉害啊”
“老爷爷 教教我 好不好”
“老爷爷 收我为徒吧”
老者捋着长须发出爽朗的笑声“你这淘气包还不回家去 父母该着急了”说着,拂袖要走,孩童似着了魔,疾步奔向老者 “老···” 音还未完,老者莽然回首,一掌迎来,孩童迎风倒地,“噹”的一声,袖箭摔在亭口的石阶上。
老者转而俯身,脱去孩童的破布鞋,忽然朗声大笑,“我就说嘛,那个骚女人也不能这么小看我···”
第二章幽瑟传恨
白茫茫的一片忽然闪出一点火光,随即熄灭了。
过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个人影。又过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个遍身红衣的女子——洋红的短衫扎在一掌宽的墨红色腰带里,朱红色的罗裙拖在地上,隐隐地传来沙沙的细响,头上戴着斗笠,不知容貌如何。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四天,也是她第十四次来这里,每一次都是清晨,雾霭还没醒她就来了,雾消散也没了她的身影,只有桃树陪着她偶尔把花瓣撒在亭中石桌上,等着被她轻纱下的香气吹到地下,解下琴囊,调好音,便立在亭子口,眼看着石阶的尽头消失在一棵棵桃树的后头。
她在等一个能听懂他的琴声的人。
“说好的......”,她喃喃地念道“他一定会来。
雾蒙蒙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雨来,女子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任凭婷婷的汉服被雨水打湿,甚至琴囊,甚至那一直未被奏响的古琴也被草亭子屋顶间隙的流水沾上看不懂的颜色。
过了一会儿,风停雨顿,天边暖暖的出现一些明媚,女子却面露难色,收拾琴囊要走···
“别来无恙啊 我的丑丑姐姐 妹妹们想死你了都”,声音极具魅惑,让人听了飘飘的。“对啊 上回还没过完招 就想走···”说着桃树后出现两个人,“太不合规矩了吧”。
只见这二人,一着青衣,一着紫衣。穿青衣的短发齐肩,面目清朗,衣装也干练。手持一柄重剑,剑的两刃一红一蓝,像是铸剑时故意留下的焰色,红色的刃锋利无比,蓝色的一边却还没有开刃的样子,很钝。紫衣女子穿的却是盛装,云鬓朱唇,好不妖艳,双手捉两只铁环,也是一红一蓝,刃上的寒光被焰色抹去了不少,像是舞者用的道具。
丑丑并不言语只是加快系紧把琴装进囊中。
这却激怒了两位妹妹持剑的女子已然怒不可遏,挺刃便要掷出去。
丑丑眼睛已经闭上,似乎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平静的很。可时间却迟迟没来,待她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一位须发全白的老者正与两位“妹妹”僵持着。
老者左手隔空抓着青衣女子的蓝刃,右掌用内劲顶着紫衣女子的双环,手和刃都只有寸许的距离。三人都一动不动,老者面上满是笑意,两位女子却咬牙切齿,看起来撑不了多长时间。
老者猛地撤力,顺势转身走向草亭子,只留下倒在一旁的两个女子。看着立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丑丑,老者笑道“你这女子也是,好端端被人打,手都不还,若不是老夫路过,你还不死在那青虹剑下····”说着,便坐在石桌前,伸手去解琴囊上的带子。
“不行!”丑丑突然大叫一声,吓得老者一个激灵手猛地缩了回来,“美女,考虑以下老年人的心脏好不好”,老者抚着胸口,又说道“不就是把破琴嘛,老头儿我也有宝贝,大不了,换着玩嘛。”说着,将怀里的锦盒取了出来。“怎么样啊,小美人?”
一听“小美人”三个字,丑丑已是一惊,,又见自己的锦盒好端端的坐在老者手上,仔细看看他的身形,顿时了然。——自己要等的人已经来了,斗笠一低“恩公终于还是来了···”。
“你这小美人,也真是有意思”,老者眉梢一扬,说还这月看你跳舞的,我又没迟到······没怎么迟到···‘
“恩公还是不要取笑丑丑了。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
“就烦你这个罗里吧嗦的样子,有事就说,今日有我在,莫说紫青双煞,就是玉影宫里那几个骚娘们都来了,也得看完你跳舞再跟我废话···”说着,瞟了一眼茅草亭外还在调理内息的紫青双煞,脸上有一个难以察觉的表情一闪而过。
“恩公,丑丑段没有推脱的意思”臭臭好像突然很激动,声音都变了颜色,“丑丑脚上的天寒锁当今世上只有宫主解得开,丑丑今日得见恩公,上天已经待我不薄,今日愿为恩公弹一首《广陵散》,以报大恩。”
“干嘛,你要死啊”老者大袖一摆,侧过脸,不再看她,“我不管,当初说好的,赖皮就没意思了”老者顿了顿,又说道:“今日这琴我来抚,正好试试你这火麒麟究竟有何蹊跷,引得整个玉影宫疯了一般地杀人。”
第三章翩跹不让桎梏
丑丑似被说中了心事,低下了头。本来嘛,《广陵散》就是绝唱,少通音律的人就能猜得出她的死意。
老者走近她,俯身低语道“刚才过招,我已经消耗了大半内力,为的是唬住她俩。若是一会儿他俩看出端倪,势必很麻烦。所以要么假装很从容,再伺机逃走,要么就死在这儿。”说着眼角留出一点从容,“就算不济,你我也算有缘,与你死在丝竹舞蹈中还有些情调,不如你我欢歌乱舞之后,放手大杀,死也好活也罢,就这么着吧。”说完,将风池,巨府两处穴位的银针拔去,假发一脱,浓眉秀目,好一个翩翩少年。
丑丑听闻,也将斗笠摘了。容貌本是姣好,只是左半边脸上有火红的一片,胎记一般,十分可怖,已是泪水涟涟。
“小美人,脸红彤彤的,倒也妩媚非常啊。”
“恩公还在取笑丑丑”,挂着泪珠的脸上有了几抹笑意,更叫人心生怜爱。
“还叫恩公,你我已是生死之交,还这么多名堂。我叫荆骁,应该长你几岁,你就叫我荆大哥吧。你叫什么啊?”
“在宫中大家都叫我“丑丑”。”
“还跟我扯?我问本名啊,小美人。”
“本姓阮,小字灵莺”说到名字,丑丑又想起了一个远远的故事···
荆骁若有所思“阮灵莺,阮···好名字”
灵莺扬起脸,说“荆大哥,”你弹火麒麟一定不要用内力,非得有一段时间的练习。否则容易伤到自己。音已调好,舞者我去请两个帮手来。”
“知道了。快去把!”
“离洛,紫缨,我三人本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姐妹,一块识文,一块习武,可其实我最开心的事和你们一起跳舞,今日无论如何,先合舞一曲,帮我报了救命之恩,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求二位妹妹,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请你们务必答应我。”说着,灵莺跪坐下去,以与离洛紫缨相同的高度,等待两人回答。
“你休想,今日荆骁在这,我们动不了你,但要我离洛为你伴舞,为你二人助兴,想都别想。”离洛一甩头发,不去看灵莺。紫缨却说道:“说的也是,我们三人本是十八年的姐妹情,你早我俩进去宫中,照顾我俩这长时间,从来没有报答过你,你因为宫里的事毁了脸,我俩还曾笑话你,今天便是向你赔罪,也得为你伴舞.”紫缨满脸羞愧,还推推离洛,在旁耳语劝她,离洛才勉强答应。
“女人就是麻烦,跳就跳,不跳就不跳,搞这么多花活,好了吗?”荆骁本来对这俩姐妹就没什么好印象,只看着灵莺在一旁跪坐相求好半天,已经不耐烦。
“荆大哥,好了,可以开始了。”
荆骁正襟端坐,轻咳一声,手慢慢放在琴弦上,“这火麒麟的弦这么冷,那有什么火”荆骁暗想。双手弹拨,轻拢慢捻,琴弦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这时,离洛和紫缨和着琴声细步上前,一举手,一抬足都是那么细腻,让人想起传世的青花瓷瓶,端庄,从容,自顾自美丽着。灵莺随后而至,穿过两人的间隙移步到最前,红色的罗裙就此活了。可能是灵莺准备的时候放低了裙子,只有转身,跳跃的时候才能看到裙下的天寒锁。铁锁多多少少都会阻碍灵莺的舞蹈。可是,荆骁手着琴,眼望人,只觉得铁锁的羁绊反而更使灵莺有了一种摇摇欲坠的美感。
不知不觉,琴弦越来越烫,整个琴身竟呈现出通透的紫红色,“这是才叫名副其实的火麒麟”荆骁心里叹道。其实他并不知道火麒麟真正发威的状态,感应琴师的心情只是它最普通的奇异处。
荆骁看着灵莺的一颦一笑,仿佛那一块红斑只是无限的娇羞。灵莺也看着荆骁,他的手在琴弦上不停翻飞,感觉自己真的是一只欲飞的灵雀。脚下的天寒锁也没有那么重,锁链的铁环之间互相碰撞的声音与琴声呼应···
“荆公子,丑丑。你们真是好兴致!”一个高亢的女声传来,离洛和紫缨顿时停下了舞步。灵莺停了一下,看到荆骁还在忘情地弹着琴,便继续舞着。
弹完最后一句,荆骁收弦,慢慢将手收起,扬袍站起。
“说了嘛,今日就是玉影宫那几个女人都来了,也得小美人跳完舞。”
“千面猢还真是不把我玉影宫放在眼里啊。”
第四章金萧玉剑易相逢
“此言差矣”荆骁稽首,“不知宫主驾临,小生有失远迎。一定是刚才弹琴太过专心,才会忘了起身行礼,还望宫主息怒。”荆骁心中已知不妙,但脸上还是挂着笑。
“这个猢狲,嘴真是滑。”宫主也收了一脸的严肃,“好了,将我的玲珑觞还给我。我便饶了你。对了,还有一条,离这小贱人远点,她是我玉影宫的叛徒,上一回,便是应了你的面子,没有杀她。她竟拐了火麒麟逃走了!”脸上又转了怒色,看着灵莺。
灵莺本是十分惧惮宫主的,不敢直视,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荆骁,发现此时的荆骁还是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仰起脸,直面宫主,眼睛里全然失却了以往的委屈和楚楚,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凌厉的坚定,这坚定竟怔得宫主原本威严的脸上转了狐疑。
不过,玉影宫是以色诱杀人为基本技能的本派,情愫之事,宫主只消稍动思量,便知道怎么回事:“荆骁,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若喜欢玲珑觞,就再多玩几日,半月后送还我玉影宫便可。”
荆骁仍然是笑:“宫主姐姐有所不知,方才我与灵莺妹妹已经义结金兰。我这一走,您势必将她处死。若应了‘同年同日死’的誓言,就算今天姐姐开恩,饶了我性命,我也活不过太久,不如就再卖我个面子,让我带妹子离开,他日一定登门拜谢。”
“不行!”宫主这回很决绝。
“那咱两只好应了方才的话了。”荆骁转而扶起身后的灵莺:“我知道你受了内伤,刚刚又强你所难让你跳舞,这下还得劳烦你为我保管这支笛子”说着,从袖孔里取出一枚不足一尺的短笛,笛身纯金打造,上面更是雕有细致的风景图案。灵莺接过金笛,细看之下辨出是燕京八景的卢沟晓月。
灵莺刚想问什么,抬起头,只看见荆骁笑盈盈的脸,一下子忘记了要问什么。
荆骁只迟疑了一下,便转身出亭。
“看招”离洛一剑赶来,直指荆骁面门。荆骁早就看见离洛怒不可遏地冲过来,可是心里想的却是离洛背后的紫缨和一旁伫立着的宫主。因为他深知离洛虽然刚猛却耿直,是真刀真枪地与自己交手。只要全力应战。有信心战胜她,可是背后的紫缨看似温柔,使的却是阴狠招数,必须时刻提防。
青虹剑尖离鼻梁只剩一寸距离的时候,荆骁仰身抬脚,一则躲过剑锋,二则诱敌近前,脚踢离洛腰肢。离洛见势,忙跺脚向上腾起,顺手压剑,红刃下劈,以重剑作刀。荆骁曲腿,继续压低身体,双手向后推泻真气,使自己从腾在半空的离洛身下滑过,正赶上向自己飞来的铁圈,荆骁急速旋转跳起,躲过铁圈,从腰腹处抽出自己的兵刃——软剑。顺势甩剑击向正在下落的离洛。离洛不及提防,举起青刃挡在头上,两刃相击,火星点点,离洛似乎很害怕这些火星,慌忙躲开,
“荆大哥,离洛这青虹剑,红刃锋利,是伤人用的,青刃钝,其实喂有剧毒。你要小心提防啊”,一旁的灵莺急忙喊道。
“知道了!”荆骁在与紫缨交刃之际,回头笑眼看灵莺,“笛声助我,剑更凌厉啊,美人!”
灵莺端立,唇着金笛,立时飘出一阵清风凉音。荆骁在悠扬的旋律中,一面与离洛正面交锋,一面接应着紫缨一阵一阵的险招,并加以回击,显得忙碌,却又悠闲,不紧不慢。
“若这样打下去,我必定耗尽内劲而死”,荆骁暗想:“必须得找机会突围。”
此时的宫主也早已看出端倪,不过她并不希望荆骁就此死掉,因为她隐隐地感觉到一种气质是她青睐的,多年的权术争斗,江湖杀戮已经让她失去了太多,她已经麻木于生与死,肉体和享乐。可是荆骁的身影让她想起一个人,是她年少时一次执行任务途中邂逅的,却只是一眼。“有时候,杀人就只需要惊鸿一瞥。”谁也没看到她嘴唇微微的动作。
她突然大袖一摆,道“荆骁!看招!”荆骁猛回头,只看见两道几乎是透明的飞针迎面而来,常年练功的反应让他一个后空翻躲过了这招。
荆骁环顾,这一跳其实给自己亮出一条逃走的路线,再抬头望一眼宫主。宫主的眼神让他立时明白了——她要他先逃走。
“笛子还在灵莺那里呢”,想到这,荆骁又杀回场中央,奔着亭子的方向去了。
宫主以为荆骁是回来灵莺,本来只想赶走荆骁,现在却一支猛针飞向还在吹弄金笛的丑丑,丑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闪避,乐音戛然而止。
第五章怎胜得冰锋如注
灵莺吓得呆立不动,自己眼前赫然是荆骁的剑,剑身距离自己不过一寸,刚才要不是这一剑飞过来,插在旁边的木柱上,挡住了那支针,自己已经死了。
唇又着笛,乐音里满满的都是感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脚下,遇到针碎后散落的冰砾上,把冰砾融成一小滩水渍。
伴着还在微微震颤的剑身,灵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感觉自己有了依靠,不再是那个命运的弃儿,不再是一把冷冷的匕首。其实,她早就被融化了,对于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女孩,有一个能保护她对她好的男人是多么重要的事。
“这是我心里的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她对自己说。
荆骁没有了兵器,对峙更加失却了威力,只能本能地往亭子的方向边打边退,力企业在一点一滴地损耗。他渐渐感觉不行了,可是看到了更糟糕的情况——又是一堆粉衣人围了过来。
荆骁使出轻功绝学“雁羽飘”,翻身进入亭内。这是他的成名绝技,也是凭此技才夺得“盗圣”头衔。拔下柱子上的剑,一撇嘴,对对面静吹金笛的灵莺说道:“今日恶战难免,你我须得肆意纵情,否则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说完还做了个鬼脸。灵莺与他对视一笑,答道:“今日放手大杀,死得其所也好。”拿出火麒麟,只几声叮咚,火麒麟立马显出火一般的颜色。此时,荆骁一个鹞子跃,足钩亭柱,持剑而伺。灵莺也一改乖巧面庞,红腾腾的脸上一对闪亮的眸子发出令人惧怖的光芒。好一个“龙游天,麟踏地“。
离洛,紫缨帅众人赶到,火麒麟琴曲一出,立时发出一波波剑气,杀得众粉衣人不得近前。荆骁独战紫青双煞在亭中不停翻飞,时起时落,小小的亭子一时间盛下四个人,竟不觉拥挤。
紫缨一入亭中便向荆骁下盘攻击,离洛挺青虹剑在荆骁上盘横砍纵劈,荆骁身法灵动,与他们战在一处。突然,荆骁翻跃之间,将怀中的锦盒摔落,锦盒已然摔开,埙和玉觞散落在地上。紫缨立时去夺觞,谁知荆骁意在埙上,灵剑一挑,将埙纳入怀中。
这时,宫主看荆骁决计没有独自离开的意思,脸上不禁现出愠色。数十枚冰针向着荆骁和灵莺发出,灵莺大叫“荆大哥,小心!”说着拨动琴弦,恢弘的剑气将射向她的冰针席卷而断,荆骁上三路的招式全部被冰针封住,竟不得脱,额头中针两枚,立时昏厥过去。不知何时,一名粉衣人已经从灵莺背后的方向进得亭内,只听“轰隆”一声,石亭于顷刻间崩塌,离洛和紫缨纵身跃出,没有受伤。
紫缨令众粉衣人掘开石亭的废墟,粉衣人立刻蜂拥而上。
宫主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一双媚眼写满狐疑,“龙婆婆何在?”只见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趋步走来。“让你查的这府邸的来历怎么还没复命?”龙婆婆颤颤巍巍地道:“这里是荆天霸为他的小妾准备的一处幽闭居所,很少有人知道,唤作“井居”,手下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荆天霸,那不是荆骁的父亲吗?”宫主侧目低眉,暗想:原来这荆骁早有准备。不过,石亭崩塌之时他已经中我飞针···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刚才进到亭里的晶翎官是谁?”
蝶部部主粉蝶立马上前答道:“是我蝶部属下,名叫“墨姬”。”“入我玉影宫多久?”“回宫主,不满三年。”宫主又问:“不满三年竟然做到晶翎官?”粉蝶答道:“这墨姬入我部后,轻功精进迅速,之前屡立大功,是以升至晶翎官。”
“启禀宫主,这玲珑觞总算是夺回来了。”紫缨说着将玉觞奉上。宫主接过玉觞,惊觉竟不是冰凉彻骨,仔细一看,勃然大怒:“这个荆骁竟将我的玲珑觞掉包了!”仔细想来,刚才还寒气逼人的玉觞定然离真的玲珑觞不远,“是了,这混小子定是将真的藏在那灰突突的埙里。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石亭的废墟已然掘开,只是之前放置石桌的地方,赫然一口井。离洛已派了几人下去,只传来几声惨叫便再没有半点声响。
第六章神龙入水
“荆大哥!”灵莺惊叫一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安然地躺在一只绣床上,穿衣起身,原来自己正在一个简单却整洁的木屋里,火麒麟端端地放在窗前地桌子上,一旁是依旧结着银霜的土埙。
“吱”的一声门响,灵莺警觉地向门口望去,进来的是一位清瘦的姑娘,“灵莺姑娘,你醒了”,女子说道。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荆大哥怎么样了?”灵莺发出一连串的问号。
“姑娘请放心,我是当日冲入亭中的翠衣人,原本是荆公子的侍婢墨玉,潜入玉影宫已经三年了。这里是荆家的另一处幽所,暂时是安全的,只是我家公子不知受了什么伤,至今昏迷未醒。”
“快带我去看看。”
顾不得屋外草长莺飞,鸟语花香,两人直奔荆骁的屋子,只见荆骁浑身赤潮,高烧不止,口中不停叨念着“晓月,晓月···”,在他的头上还敷着一块冷毛巾。灵莺一把抓过冷毛巾,说:“荆大哥中的乃是宫主的冰针,是至寒之毒,切不可再用阴寒之物敷用。”
墨玉慌了神,“中毒?那要怎么解呢?”
“他的毒我本是会解的,但是须得我功力恢复,我的火毒一日不清,只怕反而有害。”
“你的火毒是不是要考玲珑觞来解?”
“没错,没想到你也精通医理。不过,现在到哪里去找玲珑觞呢?”
墨玉答道:“我哪里懂什么医理,只不过在玉影宫潜伏三年,对宫中冰火两毒的事夜有所耳闻。再说,我们公子费劲心思盗来玲珑觞,想必也是为姑娘你解毒的吧。至于这玲珑觞现在何处,它就在你的房中。”
灵莺回想那土埙至此还结着霜,便猜到了——好个荆大哥,竟然把玲珑觞封进埙里,又和假的觞放在一处,让假觞暂时受寒气的侵染,才让玉影宫的人猜不到,只拿了个假的回去。
于是,两人小心翼翼地破开埙,轻轻擦拭净觞身上的泥土,以药酒入觞,直到酒中翻起腾腾的寒雾。灵莺当即饮下,只过了一会,脸上的红印便变浅了。
不待灵莺的伤好的彻底,两人便忙着给伤重的荆骁疗伤。按照灵莺的吩咐,墨玉找来了一个大缸,以滚烫的水注满。二人小心翼翼地将荆骁的衣物退去,扶入缸中。看到主人浑身烫出一个个水泡,墨玉心疼的差点哭了出来。而灵莺看似柔弱的脸上却写满坚毅。
“墨玉,你出去吧。我要为荆大哥疗伤了,你在外面把守,千万不要打扰。”灵莺说道,脸上突然转了红晕。
墨玉没想什么,便出去了,她守在门口,片刻不敢离去。
墨玉刚走,灵莺随即插上了门。转身翩然,她竟轻解罗衫,一件件脱去了衣服,直至身上只挂着一件红彤彤的肚兜。
接着,洁白的玉足踏入了水缸,泛起圈圈涟漪,弹着缸壁散了开去。也说不出为什么,已不是处子之身的灵莺此刻却无比的紧张,顿顿神,深吸一口气,拥住了赤膊的荆骁···
“晓月,晓月”荆骁仍然半睡半醒,浑然不知,口中依稀叨念着初恋女子的名字。
“就让我成为你的晓月”灵莺深情搂着荆骁,已不管荆骁的过去···
原来,这中了寒冰之毒的男子必须与女子交媾,激发体内的纯阳之气来抵抗全身游走的寒气。
墨玉在门外焦急地踱步,不知过了这么许久,疗伤进展的怎么样,便在窗户上戳了洞,往里一瞧,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啊”不由得叫出声来。
这一叫,惊动了灵莺。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转身看窗户,顿时得花容失色。急忙跳出水缸,穿好衣服。开门告诉了墨玉事情的原委,并嘱托她“千万不要告诉荆大哥,否则灵莺不知如何自处。”
荆骁经过墨玉和灵莺的照顾,烧逐渐退了。可是,渐渐的出现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症状,本来开朗健谈的荆骁变得沉默寡言,整天在屋子里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有的是《周易》《奇门遁甲》,有的是关于中医,人体的,还有的是关于古人对磁场研究的。荆骁还经常认错人,把灵莺当做墨玉,后来渐渐的竟不认识她俩了。常常管灵莺叫做“晓月”。
“这晓月究竟是何人,令荆大哥如此牵肠挂肚?”灵莺忍不住问墨玉。
“晓月本来是荆府管家常安的女儿,唤作常晓月,从小和荆公子一起长大。两人渐渐有了感情,可是三年前,有一伙贼人潜入荆府偷取荆镖头刚刚接镖的一件货物,打杀了发现贼人的晓月,货物是保住了,晓月却死了。荆公子查出这事和玉影宫有关,这才命我到玉影宫潜伏,自己也发誓要为晓月报仇。”墨玉答道。
猛听得一声“悟到了!”灵莺,墨玉赶忙往荆骁的房间跑去。
第七章云虚破梦
此刻的荆骁恰似刚刚玩弄泥巴的孩童,蓬头垢面,缩在角落的书堆里傻笑,见墨玉和灵莺进屋,脸上突然转了惊恐:“别过来,别过来。你们都是坏人!”他嘴里含混不清,还嘟囔着:“我得了旷世奇功,给晓月报仇!”
墨玉和灵莺只道是荆骁的疯癫又发作了,便向荆骁靠近,想要将他扶起,谁知道荆骁猛然指着灵莺,“丑八怪,就是你,你杀了晓月!”灵莺被荆骁吓了一跳,脸猛的红了,接着竟流下了眼泪。
墨玉急忙安慰道:“阮姑娘,公子他···他病了,才会疯言疯语,你切莫放在心上啊!”灵莺顿一顿神,道:“不会,不会。”说着,便和墨玉一起挽起荆骁。
荆骁突然凑到灵莺面前,幽幽地说:“晓月,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想到了绝世武功,只告诉你一个人,一个人···”一边说,一边又玩弄起飘在眼前的乱发,眼神迷离,不知飘到何处。
墨玉知道荆骁又在说疯话,灵莺此刻却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墨玉说道:“墨玉,以后叫我晓月吧,常晓月。既然荆大哥这么需要晓月,我就做他的第二个晓月。”墨玉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呆呆地看着灵莺将还在喋喋不休的荆骁扶出屋外。
此时屋外正是桃花满树的时节。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
艳阳,荆骁端坐在草地上,新的晓月陪在一边,静静地听荆骁在一旁絮絮叨叨,从天文到地理,从飞鸟到池鱼。晓月脸上满满洋溢的都是幸福的颜色,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在悠悠的天地间。
“真希望日子就这样一点点过去···”晓月暗自想。
荆骁突然转过头,对晓月说:“想不想知道我新想出的武功?”
晓月笑笑,说:“想啊!”
“那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不要,被人看见多不好。”
“大家都出去了,哪有人···”还未及说完,一枚香吻印在荆骁的脸颊上,“好了,可以说了吧。”
“那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其他人。”
“好,我不说。”
“世间万物,皆由灵生,灵生两极,曰阴阳,平素里,阴阳相印,无甚稀奇。若阴阳分开,便有无穷威力,就能像磁石一般隔空发力,人也一样,若将人体的阴阳两极分开,便有源源不断的巨力发出,能牵引万物。”
晓月打了个激灵,暗自想此功练成,必是惊世骇俗。
“不信,我打给你看”荆骁似乎怕晓月不相信,将身上的软剑解于地上,里自己三尺有余,端坐后急忙运功,气流疾走玉虚,太虚,以飞速冲过全身血脉,最终过心脉。此时的荆骁已是满身大汗,可眼神却越显得炯炯有神。
“看!剑动了!”
只见银白色的剑身突然抽搐似的抖动起来,荆骁继续运功,软剑陡然而立。
“站起来了!站起来了!”晓月正在喝彩,却发现一旁的荆骁已经不行了,昏厥了过去···
良久,荆骁终于醒来,在屋里的床上,却感到头痛欲裂。
“荆大哥,你醒了。”墨玉和灵莺都守在旁边。
“墨玉,灵莺。我睡了多久,咱们是怎么从井居逃出来的?”荆骁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
“公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墨玉喜出望外,“你看我是谁?”
荆骁如在云里雾里,“你不是墨玉吗,还能有谁?一定是你把我和这位阮姑娘就出来的吧。”
“荆大哥,我是晓月啊”灵莺还不相信。
“哈哈,你开什么玩笑。阮灵莺,我记得没错吧。呦,脸上的火烧云没了,就来冒充我家晓月···晓月她已经···哈哈,再也不会有人叫你丑丑了吧。”
灵莺羞愧地低下了头,似乎不太高兴,不知为了什么。墨玉却大喜过望,叫嚷着要与灵莺炒几个菜,庆贺一番。
第八章转身梵门不速
少林寺。
巍巍青山坳,潺潺玉流淌。磅礴的大殿门前站着两个吧“不速之客”,正是荆骁和墨玉。经过“井居”一战,荆骁深切的感觉到自己内力的欠缺,正成为自己的软肋,妨碍自己为晓月报仇。关于灵莺的种种,他并不是完全忘记——与她并肩厮杀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为自己改变也让他感动,只是他此刻心里想的都是追查杀害晓月的凶手···
“公子?公子!”
“啊”只顾自己暗想的荆骁竟没有听到墨玉在叫他。
“我总觉得你赶走阮姑娘不是很好,她毕竟照顾了你那么长时间,还···”想起荆骁对灵莺的诀别,墨玉总是很不忍。
“我不是把玲珑觞和火麒麟都给她了嘛,料想玉影宫主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再说,你以为真的甩得掉她吗?”荆骁悠悠的说。
“你是说···她很可能跟着我们?”
“你没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
“你确定是她吗?不会是玉影宫的手下?”
荆骁不耐烦了,说道:“玉影宫的手下个个脚下不灵便吗?”
墨玉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得这个“贼人”总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原来是天寒锁!
“走,晚上再来!”荆骁已经勘探完地形,准备晚上大干一场。
买来易容用的材料和工具,回到租住的客栈,吃过简单的晚饭,荆骁和墨玉便装扮起开。不一会,荆骁就帮墨玉“打扮”好了。
“啧啧”荆骁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怎么,不好看?”墨玉问道。
“好看,你要真是个和尚,少林寺的女香客就爆满了!”
“为什么?”墨玉不解。
“都来看你这个俏和尚啊,哈哈哈···”
荆骁为自己装扮就细致多了。塑了光头,粘了胡子,脸上的皱纹也刻画的格外逼真。因为他这次是要扮演一个重要角色——住持坐下护法持戒大师。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打更的刚过,荆骁和墨玉就出门了,直奔少林寺。来到住持打坐的香堂门前,荆骁打昏了守门的小僧,由墨玉顶替。
稍待片刻,荆骁猛地推开门,惊慌失措道:“住持师兄,不好了,出大事了!”
住持恒戒大师缓缓转过身,慢悠悠的道:“持戒师弟,出了什么事?”说着站起身来。
荆骁喘了口气,道:“易筋经不见了。刚才我见了一个黑衣贼子,他说他盗得了本寺的易筋经。奈何我追他不上,这可如何是好。”
“哦,易筋经一向由老衲保管,怎么会丢。”恒戒说着,转身打开墙上暗格的机关,却没注意他的“好师弟”一股迷烟朝他吹来,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荆骁立刻取出易筋经,却发现经文下面放置着一支钗,金光闪闪的。墨玉得知得手,进入房间,看见了那只钗,甚是漂亮。眼光里现出奕奕神采。荆骁自然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此次偷取已是冒险,我不想再在与少林有什么纠葛。”
“哦”墨玉对荆骁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兵贵神速,两人便收起《易筋经》,准备趁着夜幕,悄然离去。
正在荆骁和墨玉暗自窃喜得取《易筋经》如此容易,兴冲冲下山的时候,忽听得“施主,留步!”,声似洪钟的一位老和尚首先拦住他们的去路,正是持戒大师,原来负责戒律院守卫的住持早已发现了异常。
一怔之下,持戒也惊异于这位易容者的本领,竟和自己整的一模一样。后面跟随的众武僧也都面面相觑。
荆骁一看事情已经败露,多说无益。便一个鹞子翻身,站到还在昏睡的恒戒住持身旁,剑一挺,顶住他的咽喉,没想到这个主持竟没有丝毫武功,至今未醒。
“切莫伤害我住持师兄,只要留下所盗宝物,放你下山便是。”
荆骁将怀中书卷扔向持戒面门,破窗而出,墨玉紧随其后。
持戒向后一跃,接住书卷,卷名上赫然写着“谢谢”。得知上当,持戒气的大叫“追!”。
荆骁,墨玉施展“雁羽飘”一路狂奔,怎奈何少林寺僧众众多,正在大雄宝殿殿前被团团围住。正当荆骁在思索怎样脱身,一阵清亮的弦音飘然而至。
回首一望,大雄宝殿上俨然一个持琴端坐的黑影,纵然一身黑衣,也辨认得出正是阮灵莺。
“不要···”不等荆骁脱口而出,火麒麟的纵横剑气已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风萧萧兮琴鸣,夜暗暗兮叶舞。只片刻,偌大一个庭院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
只此间隙,荆骁墨玉已经不见身影···
第九章莫道凝噎欲语迟
莹蓝色的天空下是婉如眉黛的太行山,绵延的山脉脚下开着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金灿灿的花海似乎将空气也着了一层亮色。弯弯曲曲的花径深处指着一处幽塚。青白色的石碑上赫然镌刻着“常晓月之墓”几个字。
是的,今日又有人来看她了。
荆骁倚着墓旁的围栏,早已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也是这样的蓝天,也是这样的花海,地垄上奔跑嬉戏的晓月和自己,被捉到的晓月银铃般的的笑可能是这世上最美的天籁···
荆骁从怀中取出他送给晓月的金笛,几首简单的旋律飘在花丛间,也飘在荆骁曾经静好的时光里···
不知不觉,被花丛染黄的夕阳有气无力地留恋着失意的人走过的归途。
回家的路途上,荆骁又不禁想起了灵莺,她的美好和她的杀戮。
转眼,已到了同兴镖局——自己的家。想当年,多少无忧无虑的时光在这里度过,和晓月一起。
“少镖主,镖主走镖未归,夫人们在正堂等你”,立在一旁的管家常安恭敬的说道。
荆骁没有答话,径自向正堂走去。
“跪下!”还未等荆骁走到正堂中央,就传来大夫人的怒骂,“你可知错吗?”荆骁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二夫人还有一旁幸灾乐祸的三夫人,并未下跪,眼里反倒笑盈盈的道,“孩儿知错,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害母亲担心了。”
“还敢笑,三年没有回来,在外面尽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多丢我们同兴镖局的脸!”三夫人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嘴上一点都没闲着:“知不知道这三年若不是荆勇在打点镖局的上上下下,这儿早就乱成一团了。”
荆骁自然知道她想夸自己的儿子荆勇,脸上不改笑意,“反正我在的时候,父亲经常走镖,这家的一切都是大妈独当一面,有了大妈,家里才井井有条,三年不在,家里变了?”
三夫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暗暗地看了一眼大夫人,发现大夫人也在嗔怒地看着自己,不敢再多说什么。
大夫人转而对荆骁说:“你啊,也是该多向弟弟学学,别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之后的话,荆骁并未在意,只看着一直未曾言语的母亲,母亲的脸上有一种看不懂的颜色。
···
母亲的房间。
荆骁跪坐在母亲身边,细语低诉着这三年的种种,母亲时而点头,时而掩面而笑,当说起在少林寺盗得《易筋经》一事时,母亲一脸的严肃,道:“天下修炼内功之法甚多,你此番与少林为仇,实在不该。”
“为了给晓月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荆骁低下头,淡淡地说。
母亲脸上显出几许失望,却不再多说什么。
半晌,母亲突然冒出一句:“玉影宫那么个的组织,应该有专司档案的部门,你真的要查,便去查这个吧···”
“啊?真的?”荆骁大喜过望,他以前参加的“盗团”只是几个江湖宵小自发组成的,根本算不上组织,自然不知道。他马上叫来墨玉询问此事。
“我也并不知晓”,墨玉也是一头雾水:“但玉影宫组织甚为严密,有这样的部门也完全有可能。”
“你想想,这部门可能在哪?”
墨玉仔细思量,“宫主穆无双总理玉影宫大小事务,之下是左右护法,左护法离洛,右护法紫缨,合称紫青双煞,之下又分为蝶、鹰、狐、蛇四部:蝶部专司情报,鹰部专司暗杀,狐部专司魅惑,蛇部专司毒蛊,再之下便是主管兵火,后勤的龙婆婆···实在想不出哪里专管档案。”
荆骁暗想,自己见灵莺时,她只是兵火部一个负责打扫的婢女,竟然跟左右护法互称姐妹···于是问道:“灵莺,那灵莺呢,她是什么部门?”
“我去玉影宫的时候,她刚刚因执行任务失败下调到兵火部,至于之前,我便不得而知了。”
第十章易筋洗髓重上路
日暮。
一路十几人的镖队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令人奇怪的是押镖之人尽数女眷。领头的女子跨一匹枣红马,一袭青衣,一柄重剑,炯炯双目散发着逼人的英气——正是玉影宫左护法离洛。
这番差事是宫主穆无双亲自交代,关系玉影宫的存亡——玉影宫两件宝物已落入敌手,宫主要赶制一件宝物对抗之,这便是玉影宫流传多年的传说——降龙剑,离洛此番押解的便是这降龙剑的原料——降龙石。
一行人走到丛林入口,离洛提高了警觉,毕竟这是马匪出没的山头,她吩咐手下加紧赶路,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走出这片密林。
突然,前方的道路闪出个人影立于马上,离洛下马扣剑,行至最前,定睛一看,原来是紫缨。离洛松了口气,却立马起了疑惑,道:“原来是你,我还当是劫道的贼子,你怎么回来此地?”
紫缨轻撩云鬓,柔声答道:“宫主不放心,让我来接你。”
三言两语,一行人便开拔上路。
行至林间,离洛问道:“这次宫主寿诞各地进献的宝物,紫缨姐姐可有喜欢的?”
“没什么,尽是些寻常玩意”,紫缨答道。
离洛一扣缰绳,继续问道:“宫主寿辰在即,我准备了这车宝物,姐姐可有所准备?”
“还···还未曾准备···”紫缨面露难色。
离洛脸色一变,厉声问道:“你是谁?”说着拔出青虹剑,直指紫缨面门。
紫缨娇声道:“看来还是瞒不过离洛妹子。”云鬓珠环退去,果然不出离洛所料,此人乃是荆骁。
“我自以为扮得不错,妹子如何分辨得出?”荆骁还在打哈哈。
“哼,宫主早吩咐紫缨去抓那个丑八怪了,怎么会在这儿。再说宫主寿辰已过半年···”离洛想到“井居”一战中荆骁内力甚差,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快把玲珑觞,火麒麟统统交出来!”
“呵呵,你们玉影宫的人都只会做梦吗?凭你一句话就要宝物,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荆骁自恃有《易筋经》护体,也不急于痛下杀手。
离洛怒不可遏,把剑一挥就要砍杀荆骁,荆骁只仰身躲过。离洛收剑猛刺荆骁左肩,荆骁也只稍晃身形。离洛踏马而起,纵剑下劈,荆骁绕身马下,轻抚马腹从并排而行的两匹马之下穿过后,翻身上了离洛的马,而离洛转身倒骑在荆骁马上。马受了惊吓,嘶鸣疾行。两人在疾行的马背上不停翻飞,厮杀。
几十回合之后,离洛始终占不到便宜,而荆骁越战越勇,逐渐感到丹田内的真气源源不断的流转全身,是时候试试自己的“旷世奇功”了。气流疾走玉虚,太虚两道大脉。阳气上升,阴气下沉,整个身体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在身体周围产生强的场。离洛的剑竟不能近身,隔了一尺有余便好像被硬生生掰住。离洛大惊,凡练武之人即使是练金钟罩的高手也只是能将身体练的如钢铁般坚硬,兵刃加身不受剑气所伤,而荆骁此番奇功是她闻所未闻的。
荆骁继续用力,竟将青虹剑从剑尖撕扯开来。青刃和红刃俨然成了两把弯刀,被弯回的刃尖直指离洛离洛两肋。离洛忙抛起残剑,身体自然向后翻腾,却哪里能躲开荆骁迎面而来的一掌,掌风所至,离洛被重重的击出数丈,撞到后面粗壮的树干上,掉在地上。
荆骁这才下马,看着满脸惊怖,想要挣扎起身的离洛,仰天长笑:“晓月,我终于能给你报仇了!”那笑声狂妄中带着凄凉,萧萧落叶在荆骁周身飞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晓月不是我杀的···你根本不知道谁杀了她,哼,这辈子别想报的了仇···”说着,离洛用最后的力气自断筋脉而死。只剩下残破的青虹剑诉说这一战的惨烈。
荆骁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早已伏击了剩余玉影宫手下的墨玉,押着宝箱继续向玉影宫的方向走去···
第十一章酒入愁肠恨成殇
墨玉服侍荆骁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发狂,不禁骇然。两人押着驮降龙石的马车一路前行,墨玉强忍心中诸多疑惑,竟不敢说话。
半晌,荆骁突然问道:“是不是想知道离洛的青虹剑是怎么折的?”
墨玉看荆骁脸上已经转了平和,才淡淡的答道:“是啊,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功。”
“我在古书上读得,世间万物虽然形态各异,却都是由众多人眼看不见的微粒组成的,我把它叫做‘原’,不同的原不仅性质不同,排列次序和形态也不一样,通常是不易改变的,而像刀枪这类金属又比较特殊,我体内能产生巨大的场,改变了青虹剑内部的原的排列次序和形态,所以原本坚不可摧的青虹剑也可以被轻而易举的撕裂···”荆骁说到了自己的武功,竟滔滔不绝起来。
墨玉听得懵懵懂懂,只觉得是种极高深的武学,却不能窥其一二。转而问:“这是你自创的吧,它叫什么?”
荆骁仰天而啸,想起死去的晓月,淡淡的说:“殇。”
远处的晨曦洒在他肃穆的脸上,却泛不起半点温暖的颜色。
···
绮丽山色间竟有一座气宇恢弘的大殿,青灰色的城砖诉说着不可亵渎的威严。门口的一尊高达七八丈的玉女像乃由整块汉白玉石雕刻而成,与门厅正上方书写“玉影宫”三个大字的匾额相映成辉。
门口站岗的是两位持剑的少女,看到前面的山路上徐徐驶来的自家马车,大喜,“定是离洛姐姐回来了”,“快去通报 ”。说着,一人转身进了大门。
马车行至大殿门口,便缓缓而停。剩下的一名少女见车上竟无人驾驶,不禁疑惑,喊道:“来者何人?”
荆骁和墨玉闪身从马车后出现,荆骁笑呵呵地道:“小妹妹,想必你认识我吧。”
“你们把离洛姐姐怎么了?”少女强忍恐惧,故作镇定的问。
“你说离洛啊,她托我们把宝物带回来,快叫你们宫主穆无双出来卸货吧!”荆骁依然打哈哈道。
这时,回去通报的少女已经出来,她似乎已经得到荆骁到来的消息,朗声说道:“荆公子,宫主有请。”
荆骁虽有狐疑,但此番到此已是破釜沉舟,便带墨玉阔步走入殿中。
穿亭台,过楼阁,在侍女的带领下,荆骁、墨玉来到会客的正室。宫主穆无双早在北席等待,下首的客席也摆好了酒菜。
穆无双好像完全忘了当日“井居”的战事,客套的寒暄起来:“荆公子,许久不见,还是那样英俊倜傥啊。快快入席。”
荆骁双目一转,立时知道穆无双是有备而来,自己只好随机应变,“哈哈,宫主谬赞了,我看宫主才是一日比一日年轻了···”说着,扬袍而坐。墨玉侍在一旁。
“荆公子的来意我已明白,我们不妨开门见山,你来玉影宫无非是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我也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可是荆公子,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吗?”穆无双道。
“说来惭愧,玉影宫办事滴水不漏,小可至今不知究竟是何人杀死爱妻,还望宫主明示。”荆骁答道。
“咳咳,来人!”穆无双清咳两声,一侍女已经已经带着一卷卷宗来到荆骁面前,荆骁接过卷宗,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做梦都想得到的玉影宫三年前任务的档案。翻开晓月忌日的记录,上面赫然写着“阮灵莺”。
“啊”荆骁虽然已经一万次的怀疑过,但当这个结果出现在眼前时依然不敢相信,失手将手中酒杯跌落。“好吧,既然如此,杀妻之仇不能不报,我必将亲手杀了她。”荆骁把拳头捏的咯咯直响。
“呵呵,荆公子,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实力,就可以轻而易举杀了那个丑八怪吗?”穆无双脸上现出不屑的神色,“我玉影宫的火麒麟你也见识过,再加上玲珑觞这修炼内力的法宝,那小妮子的功力想必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荆骁细想那日“井居”一战,灵莺一人独战众粉衣人,那些粉衣人竟不得近身,少林寺一战灵莺更是兵不血刃便将众僧打得七零八落,自己虽然“殇”功已初有小成,也不见得能战胜灵莺,更别提杀了她。但转念一想,说道:“宫主高瞻远瞩,知道小可来,对付阮灵莺也必定早有胜算了。”
“你倒是聪明,这战胜火麒麟的法宝就在你押来的马车上,只不过要想这宝物发挥作用可要你帮个忙,不知你是否愿意受这个苦?”
荆骁早料到有此一招,不过自己为了报仇,什么都愿意做,便点头答应。
“哈哈哈···”大殿之上,只传来宫主穆无双的笑声在上空久久传响。
第十二章火焰黄化凤凰
次日,穆无双带荆骁步入一个黑黢黢的门厅。
“这就是本宫最隐秘的所在,无数珍奇异宝,当然也是不少宝物的出处···”穆无双打开墙上的机关,面前的石壁被打开,两人闪身进入,走过长长的甬道,忽见得前方灯火通明。
荆骁早已应接不暇,各种古董,字画,兵器,应有尽有。只是在陈列古琴和玉杯的地方各有一处空缺。荆骁知道那便是放置火麒麟和玲珑觞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如此厉害的兵器竟还有这么许多···其实,荆骁不知道,失掉了这两件宝物,玉影宫已经成了空壳子,这也是穆无双不惜和他联手的原因。
“荆公子,想什么呢?”穆无双一脸的骄傲,道:“只要你帮我除掉那个丑八怪,这些宝物任你挑选···”
“说了这么多,究竟要我怎么帮你?”
“别着急啊,马上就带你去见个人,见了她,自然会告诉你···”
荆骁最恨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却也无可奈何。就随着穆无双又进入一处机关之后的幽所。荆骁凭着多年行窃勘探地形的方向感,判断这就是玉影宫最中央的位置,进入一看,居然是个炼制兵器的淬炼室。比会客正厅还要宽敞的淬炼室里面就只有龙婆婆一人在等候。
偌大的熔炉中烈火熊熊,跳跃的火焰时不时发出“啪啪”的爆裂声,与熔炉连接的是一个巨大的池子,烟雾缭绕中不断有滚烫的铁水注入池中。龙婆婆在一旁照料着炉火,之后仔细地最后检查一次所需的工具。
荆骁还不知道穆无双带自己到这里干什么,问道:“不会叫我来帮这老太婆打铁吧?”
龙婆婆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也不向宫主行礼,径自对荆骁说道:“听说你的殇功练的初有成效,不如让老朽试试你的本领···”
荆骁惊诧不已,自己的功夫只有自己和墨玉知道,这独处幽室的老太婆怎么会知道,“你是?”
“你以为你那点皮毛还是不传之秘吗?”龙婆婆竟一脸的不屑。
这可激怒了年少轻狂的荆骁,浑身的气流疾走,身体周边凝聚起巨大的场,案上放置的各种兵器都震颤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宫主穆无双第一次见这种奇功,惊惧的看着荆骁,手上冰针已经催出,藏在大袖之下。龙婆婆却面不改色,缓缓得道:“听说这殇功最高境界能将自己与万物融合,不知公子你练到第几重?”
荆骁自信这殇功乃自己独创,这最高境界自己尚且刚刚有所设想,此人对自己对殇功为何如此了解,于是消散去气流,退了功:“龙婆婆,小可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婆婆明示如何得知这殇功的情况。”
“你不须知我如何得知,我却可以助你成为你心中所想成为的那个人···”龙婆婆头一扬,不去看荆骁。
荆骁立即拜谢,龙婆婆转过来扶起荆骁,又缓缓地说道:“你别谢得太早,这件事成功与否还得看你的造化···”
在铁水池旁有一只只得一人容身的几案,荆骁衣衫尽解,赤身露体的端坐,只有一块白布遮着下身,龙婆婆走过来,对荆骁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荆骁催动体内气流,疾走玉虚,太虚,阴阳二气分离。身体四周散发的场,与池中铁水暗暗相吸。
龙婆婆将降龙石推进熔炉,降龙石的熔浆进入铁水池,原本滚烫的铁水竟然慢慢与降龙石的熔浆混合,冷却下来,变成了银白色的液体。荆骁发力,将这银白色的金属液体慢慢吸入两个手心,竟进入了荆骁的身体!
荆骁只觉得手心处钻心的疼痛,但他紧咬着牙关,继续发力,全身浸出豆大的汗珠,好在《易筋经》的内功在体内持续提供着动力,才不致虚脱而死。
半个时辰过去,荆骁浑身通红,已经吸收了所有的降龙铁水,荆骁知道几近成功,意志力一松,倒了下去。
龙婆婆脸上老泪纵横。急忙跑过来,试荆骁的鼻息,知道荆骁无碍才擦去满脸的泪水。
第十三章玉影重楼
荆骁睁开惺忪的睡眼,干涸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水···水···”,早已侍在一旁的墨玉赶忙送上一碗清水,扶起还恍惚如在梦魇中的荆骁,“公子,你醒了···”
“吓死我了,你回来的时候全身通红,嘴里说着胡话,就像又···”墨玉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说错话了,赶忙住口。
“又···疯了?哈哈”荆骁却不以为意,他突然感到饥饿难耐,便吩咐墨玉去找些吃的来。
···
前厅的院内,残阳染红了枫树,阵阵秋风吹过,摇摆的枫叶如同跳动的花火,煞是好看。偶然有离群的孤叶飘飞,才飘摇了须臾,忽然似被什么牵引,直直的飞向原来栖身的树枝,竟又重新长回了树上!
荆骁信步出门,看到这样的情景不免惊诧,又见穆无双在院内等待,顿时了然——是她用冰针将叶子又订回在树枝上。只是手法之准,令人乍舌。
“宫主这又是何必?四季更迭原本如此,何苦如此执着?”
穆无双大袖一摆,“本宫的事,不用你管。”背过身,不去看荆骁,“倒是你,降龙剑在体内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正担心身子会很沉呢。”
“不如和我试试招,也算是对你的考验···”穆无双轻蔑的说
“你的飞针首重突袭,户外临敌比较有胜算,在这样小小庭院恐怕不太方便吧。”荆骁回敬了一句。
“哼”一道冰针已直逼荆骁面门,荆骁仰头,一个后空翻,立在那里,催动体内气流,在体内游离的降龙铁原瞬间有了感应,急速流转全身,十分畅快。一拳博出,飞身击向穆无双胸口,穆无双左掌格挡,另一掌取荆骁小腹。荆骁抓住其右臂,顺势向后拖拽,穆无双双腿一蹬,借势继续向前,双掌握而成拳,双脚离地,全身急速旋转,散出三支冰针,荆骁急忙放开手,向后翻腾。
“呵呵,只是内力有点长进,也不过如此嘛。”穆无双收了大袖,轻弄云鬓。
“宫主,你的飞针对我来说是无效的,方才只不过是试试自己的反应,多日懈怠,还真是有些慢了。”
“功夫没什么长进,嘴皮子倒是不减当年,不服再来几个回合。”穆无双说着,便又是一招“信手拈花”,两排极细密的冰针锁着荆骁上下盘而来。
荆骁眼望冰针直射过来,却一动不动,谁知冰针只扎穿了衣物,再进不得更深处。荆骁抖掉身上的针,向穆无双做了个鬼脸。原来,刚才荆骁暗暗用力,用内力催动降龙铁原,使其均匀地流转在身体的表层,如同穿了一身软甲。
“现在轮到我了!”
荆骁不顾还在目瞪口呆的玉影宫宫主,一个箭步前冲,不顾自己袒露的下盘,双拳直取穆无双前胸。穆无双惊魂未定,只本能地后翻,脚踢荆骁下盘。哪知这是荆骁一计,双腿夹住穆无双的腿,使其动弹不得。荆骁从容地揽其双腿,顺势一拉,将她整个身体揽入怀中。
满树的枫叶落下,洋洋洒洒,落在两人身上,如隽永的画卷。
多少年过去,穆无双再一次被人揽入怀中,那场景何其相似,顿时双颊铺满红霞,心中娇羞无限,“董郎”她竟失声叫出声来。
荆骁此刻却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想开个玩笑,戏耍一下不可一世的玉影宫宫主,没想到这厮竟然动了情,好在应该是想起自己的老情人,不是自己。
“喂,大姐,不要趁机耍流氓好不好?”
“啪”谁知道穆无双刚回过神就给了荆骁一个耳光,满脸的红霞竟变成嗔怒。“再来!”玉手一推,翻身而立。
“还来?”荆骁揉了揉发烫的脸颊,“这回不许打脸!”
穆无双轻舞霓裳,大袖在风中画出漂亮的弧线,而每一道弧线都懈着掌风,霎时间,掌风铺天盖地向荆骁袭来。好一个翩若惊鸿,矫似游龙。
荆骁正要叫好,却发现这一波波的掌风起码有自己掌风的三倍速,根本不及躲闪,只得催动内力,御气而敌。为今之计,只有近身相搏。于是,左突右闪,跳步向前。只可惜“雁羽飘”的轻功绝学由于身体变重已经不再那么灵活,几个回合下来,荆骁已经身中数掌,还在有《易筋经》护体,没什么大碍。
荆骁几次接近穆无双,可是越是接近,穆无双的掌风圈就越密集,所以又几次被逼退。
几次下来,衣衫尽裂,发带尽解,荆骁心中又急又恼,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存于体内的降龙铁原在周身流转,几欲溢出。荆骁大喊一声。强大的内力附在震耳欲聋的吼声中,几丈之外的穆无双竟被震得站立不稳,掌风大减。
荆骁已进入癫狂状态,一个冲刺直取穆无双脖颈,左手擎住穆无双,提离地面,右手掌心处积累的降龙铁原喷薄而出,形成一把尖刺,就要刺入穆无双小腹。
突然,荆骁看到穆无双饱含热泪的双眼,下意识停住了刺入的刀,逐渐从癫狂状态醒来,他轻轻放下穆无双,任凭她在一旁哭泣,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才好。
“公子!”
原来墨玉端着饭菜来寻荆骁,看到这一幕急忙赶过来,发现荆骁手中的兵刃竟是从他体内“生长”出来的,不由得大惊。
穆无双见有人来了,一抹眼泪,正色说道:“想不到荆公子的降龙剑这么快就练成了。你···你很快就可以报仇了。”顿了顿,又到:“我玉影宫向来以武功强者为尊,如今你已经打败我,那么···参见宫主!”说着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什么?你要我做玉影宫的宫主?”荆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穆无双绝不会开这种玩笑,说道:“你这玉影宫中尽数女眷,我一个大男人如何当的了?再说,在下行事莽撞,万万不是宫主之才。”
穆无双并不解释什么,只一声口哨,叫来了蝶,鹰,狐,蛇四部部主。四部部主见状,顿时明了,纷纷下跪行礼。
“蝶部部主粉蝶参见宫主!”
“鹰部部主猎鹰参见宫主!”
“狐部部主玉狐参见宫主!”
“蛇部部主灵蛇参见宫主!”
荆骁只想快点报仇,了却心愿,便不再推辞,当下说道:“蝶部部主粉蝶听令:即可衰全部查探阮灵莺下落,不得有误!”
“粉蝶领命!”
······
次日,青鸾殿中,玉石座上,荆骁正在打坐,忽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进来!”
“启禀宫主,三十里外发现大量少林寺弟子,于玉影宫成合围之势,叫嚣着要捉拿宫主。”
“少林寺?”荆骁暗自忖度:必是盗取《易筋经》的事败露了,大仇未报,又遇少林寺围山,这可如何是好。“立即召集各部部主前来议会!”
······
待玉影宫各部主前来,龙婆婆第一个询问:“如今少林寺围山,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荆骁知道此法不妙,但为了试试玉影宫众人对自己的态度,缓缓答道:“我匿刃荆骁何惧少林,不如与之一搏。”
下面的人一阵唏嘘,龙婆婆摇摇头:“宫主新掌大事,根基尚未稳固,如今又是敌强我弱,如何相搏?不如来一招缓兵之计。老身与少林方丈是故交,不如宫主交出《易筋经》,相信少林会卖个面子给我。”
“你怎么知道少林前来为的是《易筋经》?”荆骁立马起了狐疑。
龙婆婆解释道:“前段时间少林失窃,如今又大举向我玉影宫进犯,想必是为了此事。”
荆骁细想之下,这个方法却是可行,自己又已经学会了《易筋经》,便命龙婆婆全权负责此事。
不久龙婆婆传来消息,“少林不仅要求归还《易筋经》,还要宫主到少林寺受戒三年,虔诚其心,以防···以防···”
“以防什么?说!”
“以防宫主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荆骁暗想,我先假意受降,谅区区一个少林也困不住我,便答应了。
第十五章一笑倾城随风逝
又一次来到少林寺,竟是待罪之身。荆骁走到大雄宝殿门口,突然想起那日操琴搭救自己的灵莺:“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不对,他是自己的杀妻仇人,自己只想想报仇才会想起她,对,只是仇人···”
见过住持恒戒,不出所料的异同大道理,什么顾念苍生,什么自身操守云云,荆骁充耳不闻,经过持戒和尚一通添油加醋的指责,荆骁被发往藏经阁,负责日常打扫。
这日,荆骁还在漫不经心地扫地,脑子里尽是三年来的经历,尤其是遇到阮灵莺之后的点点滴滴,玉影宫初见她的楚楚可怜,井居一战时患难与共,幽所躲避时的悉心照料···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丢下扫把,径自下了少室山。
待到他纵马来到当日躲避追杀的幽所,眼前的一切让他惊呆——灵莺赫然在屋前的石椅上等他,看摸样,已身怀六甲。
晴天霹雳!他还以为灵莺对其有情,自己也对她有说不清的情愫,没想到她竟已经怀上别人的孩子!不过也好,不用顾念旧情了,只需报仇就好。
荆骁踏步飞身,冲向灵莺,单手就要擎住灵莺脖子,灵莺惊诧之余,翻身而躲,虽怀有身孕,依然灵活。
“荆大哥,我是灵莺啊!”
“杀的就是你”荆骁不给灵莺辩白的机会,侧身又是一脚,灵莺一手护住小腹,一手格挡:“至少告诉我原因吧!”
荆骁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停下手来:“是你杀了晓月!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灵莺低头不语。
“我一直在追查杀妻的仇人,却没想到这仇人一直都在我身边!”荆骁仰天长啸,脸上有浮现出令人惊惧的表情:“晓月,她有什么错?就算你要劫镖,也不至于去杀一个毫不相关的下人吧!”
灵莺闭上眼,却止不住流淌的清泪。
荆骁抓住灵莺的肩膀,不停地摇晃:“为什么?这倒你是为什么?”
灵莺不言不语,任凭荆骁狂风暴雨般的咆哮,依旧闭着眼,“那你杀了我吧。”灵莺低声地说。
“你以为我不会?”说着,荆骁手心催出一柄钢刀,抵在灵莺颈上,“可是我不杀手无寸铁的人,去拿火麒麟来。”荆骁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本来杀妻之仇不用顾忌什么江湖道义,可此时却下不了手,甚至希望自己打不过面前这个人。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心安理得,好吧”灵莺心想,眼睛突然睁开,射出两道凶光,转身操琴而立。
几声叮咚,火麒麟立即现出火一样的颜色,剑气逼退荆骁,“你要杀我,也未必有这个能耐!”灵莺故意激怒荆骁。
荆骁突起杀意,当即催动体内浑厚的真气,降龙铁原在体内急速流转,形成一层铁甲,周身围绕的巨大的场,使近身的剑气全都改变了方向。一声大喝,荆骁箭步冲到灵莺面前,手中钢刀就要砍下,灵莺竟不闪不避。
“你已经练成匿刃绝学,没有必要再瞒你了”忽然听到后面的声响,荆骁硬生生停住手中的钢刀,回头一看竟是龙婆婆和墨玉。
龙婆婆撕下人皮般的面具,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有什么好奇怪,你也不想想你的易容功夫谁教的?”荆母自豪之色溢于眉梢。“吾儿还是太天真,凭玉影宫的实力,你们之前藏在这里三个月,会不曾找到?”
“是你?一切都是你导演的一出戏?那晓月呢?也是你派灵莺杀的?为什么?”
荆母正色,道:“没错,你每天跟那个小妮子厮混在一起,不思进取,不!我的儿子,必须是天下第一,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只会让你软弱···”
“够了,只为了我更强,你就杀了晓月!”荆骁不能相信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自己心心念念的杀妻仇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起因竟然是自己!
“快去杀了阮灵莺!”荆母催促道,“与我回玉影宫去!”
“可是···她怀了公子的孩子···”墨玉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不!”荆骁终于想起自己失忆时的种种,再也受不了,发疯似的狂吼。
第十六章满腔情皆成罔
心灰意冷的荆骁回到少林寺,拾起扫把,每扫一下就是一阵心痛···
传说少林寺有个武功很高的疯和尚,终日躲在藏经阁里看佛经,扫地。至于他后来遇到萧远山和慕容博,是后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