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一个人拥有过一本书之后,会遗留个体的气质乃至回忆在书中。我不敢轻易拥有一本年头久远的旧书,就好像不愿意把一面古镜放在卧室里。
当故事一开头,身为旧书店主父亲把十岁男孩达涅尔带往迷宫般的“遗忘者之墓”,我知道有一些离奇而阴暗的往事要被揪出来。作为一个认真的读者,我信赖由旧书所牵扯出的所有悬念。
一本名为《风之影》的旧书是男孩在墓穴般的老房子里找到的,类似被人遗忘的墓碑般的东西。他被这本小说吸引,一口气读完,不久就发现,这本书连同作者胡利安是书籍古董黑市中的“热卖品”,为了得到这本书,有人愿意出高价,有人甚至发出恐怖威胁,更恐怖的是,威胁者之样貌和书中的畸形恶魔一模一样。
故事的全部内容不妨缩为这样一句话:男孩达涅尔执着地去寻找《风之影》一书的秘密,一心要揭开作者胡利安的真相。一本小说凝聚了作者某段时日的悲苦、乃至整个过去,为了得到真相,达涅尔不得不搜索相关的一切。于是,荒废的旧宅,沧桑的美女,恶毒的敌人,孤苦的父母,儿时的玩伴等全都一一浮现登场。
如此搅乱尘封,总免不了剥开结痂的伤疤。但你不能怪罪一个好奇的、固执的、爱书的男孩。他在书店里长大,深深爱着父亲,但诡谲的是,他的长相、恋爱纠纷几乎都和神秘作者胡利安异常相象。由一本旷世小说联系起来的两个男人,跨越了半个世纪走在相似的情路上,这种缘份既丰满了小说的神奇感性,也为这个追根溯源的故事增添了雾气般的宿命感。
状如侦探小说的这本书,其实很像是古董拍卖会之外的一段野史。不过,我更欣赏书中的幽默感。这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费尔明这一人物——虽然是个配角,但个性鲜明夸张,油滑而可爱,甚至比主人公达涅尔更让人过目难忘。他和达涅尔之间那种甘愿两肋插刀的友情让人羡慕。除了那份错误的爱情,友谊也是本书令人动容的一条线索。少年挚友能够支撑胡利安在写作之路上跌跌撞撞走下去,同样,少年时的仇敌也会一辈子追逐他,只想置他于死地。
这本获得盛誉的小说,阅读体验之酣畅淋漓倒也是让人读了就不想停下来。它痴迷于一个小人物的内心和成长、痴迷于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痴迷于灵气四现的口语、同样也对文学描述精益求精。而回顾过去的岁月,我们不可避免通往一条遗忘者之墓,遥不可及的未来面前,好好记住此刻的悲欢吧。
(本文系半撇私塾新媒体创意写作项目里程碑作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