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谢眺楼,是个傍晚。我想站在楼上一定可以俯视曾经的宣州。
古人看到楼的第一反应也应该是登楼眺远吧,所以我第一次见到谢眺楼这个名字,我更愿意相信是个姓谢的男子时常在这座楼上赋诗眺远。他一定会写诗,他的诗也一定由于他空旷的视角而博远。他独住高楼,必是个王家子弟,可以不问五谷。他在楼上读书赋文,累了就走到楼边看看敬庭山。
回家查了下谢眺楼才知道那个人就叫谢眺,觉得有些东西就是巧合得美好。那个男人就叫谢眺,楼为其名,人如其楼。文人墨客喜欢把大家治守的地区当作他的名字一般。我也更喜欢谢宣城这个名字——宣城只容得下谢眺这个名字,李白也只是个过客,而其他人连过客都算不上。
来宣城的人更多看的是敬庭山。有的山因为高而美,有的山因为险而媚,更多的山是因为美所以媚。敬庭不是特殊的,却也不是普通的。敬庭山是有点美气,但跟黄山比起来就显得无奇了。要说骚人词赋的贴金,都比不上庐山。但小山像小城一样,大的看起来很繁荣,却早失去了作为一座城的心情了。最起码站在这座山上不会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诗的确美,他想说也不是我想说的意思,可我宁愿在一座小山中:我跟山是平等的。从后面小道上去1000多步的台阶,刚好累得想坐下来。路上的人不是很多,可我还是嫌多了。李白说相看两不厌,惟有敬庭山。李的诗,气势十足,读起来琅琅却经不起玩味。汪曾祺有篇文,评太白的诗,戏说有点泼狗血,我倒以为这点不假。跟杜甫的诗比起来,太过于自我,视角看似博大,实为狭隘。但敬庭山这首算我喜欢的。相看两不厌,他应该站在山下,看着这座山,山也看着他。所以看山一个人就够了。
这是李氏的山。谢氏的敬庭山却不是这样。晋代的人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呢,没有古人考究的精神和今天史学家考古才能了,只好妄作猜测。魏晋紧随着大汉王朝,希望谢眺还能穿着一身飘逸的汉服;登高临风而立,这座山就成了谢眺山。他在看什么呢?
有的人喜欢山的景色,有的人喜欢征服山的感觉,还有的人喜欢敬庭山旁那个皇姑墓,太白楼。谢眺如我,只是喜欢登高望远的这种简单心情。“眺”,是登高远望,可我们俩只取了关于它的心情。
谢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古人的史书说他在一场叛乱中大义灭亲,这是我跟他冲突的地方。可谁也还原不了那场宫廷的勾心斗角。地方志说他是个好太守,也没什么太深的意义了。今天的文学家说他是在诗词上是那个时代的承上启下的角色。那又怎么样呢?宣城永远只是谢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