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话，干净冬至邋遢年。
今年的冬至，格外清爽，阳光灿烂，暖如初春。也不光是冬至，整个冬天，皆是暖日，厚厚的棉衣尚无用武之地。
于是在前两天，阴云袭来，甚至飘雨，昨夜更是北风呼啸。听着狂风刮过树梢，把家里里乒乓直响的房门一一关严实。外面有靠在围墙的木桩子倒地，砰地一声，刚入门的小狗吓得汪汪直吠。窗外树影抖动，在灯光触及不到的角落打出无数暗影，一会是自己孩童时代害怕的怪物，一会是小朋友如今忌惮的猛兽。
预想中的骤雨并未光顾，只是纱窗外点点斑驳，细小的雨滴被大风带了进来，一改无助，见缝插针。有了雨和风，冬日的寒冷更加具象，风裹挟着雨，雨仗风势，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大风贴着水面而来，在岸边激起浪花，泊在一侧的船只左摇右晃，湖水荡漾起厚厚的波浪，打到岸边，发出黏稠的“咚咚”声，船尾的红旗是这两天刚换上去的，被吹得发出特有的崭新挺阔之声。
沿着乡下的窄弄堂，大风钻进成堆的柴火里，扰得刚出生的野猫喵呜喵呜叫唤，猫咪胆小谨慎，往往草木皆兵，何况这风多可怕，会叫，会用柴火柄打它们的屁股。乡间多养狗，怕得是夜间的毛贼或顺手牵羊的人。狗儿最敏感，主人几天不归，或者应酬回来，气味于它们而言便十分不同，但凡有东西在黑夜里走出来的，都要被狗儿一顿猛吠，非得要粗声粗气地骂一句：“蠢狗，是我！”它们的记忆才开始慢慢伸展，一改龇牙咧嘴，尾巴摇得噼啪响。平素安静的黑夜，惊雷四起，准要吓得狗儿不知所措，分不清是坏人、主人、还是别的妖魔鬼怪。所以这狂风吹在乡间，绝对能一石激起千层浪，所到之处一片猫狗的交响曲。
大风里，农家人担心白天做好的暖棚被掀翻，侧耳细听。菜地里是莴苣，各色青菜，香菜，尚在襁褓之中的菠菜，都是家人团聚煮火锅的好食材。年前算好日子，播种移栽，为的就是给过年的餐桌添一抹绿色时蔬，以彰显自给自足的本性。可惜，只听见“次啦”一声，仿佛眼前能看到覆盖在嫩菜上的薄膜卷向天空，逐渐被黑夜吞噬，眨眼间不知所踪。
湖面上，驾着细长的高铁轨道，不时有蓝白相间的列车疾驰而过。以往，总觉得有些许吵闹，昨晚却似乎完全没有列车们响声。
今早晨起，阴云已散，万里无云。猫咪们已在屋檐的旧衣服上懒散躺着，水面的风依旧肆虐，但与之相伴的，是已升起多时的日头。阳光刺眼，我们，狗儿，猫咪，眯着眼尚不能直视。
昨夜之妖风，已是今日之暖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