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去年，一位友人为我推荐了纳兰妙殊的《从透明人到灰烬》，后来我在网上搜了那篇。看完以后没有友人说的那般泪流满面，只是感觉五脏六腑沉重得坐不直，只得用手支撑着趴在桌上。
作者用散文的形式把姥姥死前丧失各种能力仅仅是活着，当“透明人”的十年娓娓道来。她像是姥姥后辈中的每一个人又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把姥姥从自立自尊到肉身和灵魂逐渐退化的过程描述得淋漓尽致。
文中说，人老了性格会大变，从前多温柔自尊的姥姥，现在说变就变六亲不认，只认她的钱。她会迷迷糊糊地在脑中编造自己的财物，找不见就说是被偷了，就像疯狂的幽灵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使我想起我的一位亲戚阿姨，她年轻的时候爱说爱笑，很开明大度的一个人。上了年纪之后，控制欲极强，家里一切她说了算，老伴一旦有异议，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惹得子女孙儿辈都敬她远之。以前她做事有耐心有条不紊，好今她想吃的东西立刻就要吃到嘴里，想找的东西一时找不到就破口大骂，说所有人都在整她，偷她的东西，儿女老伴没一个是可靠的，惹得全家人鸡犬不宁。
这极大可能是因为这位阿姨年轻的时候太能干，年纪大了之后，儿女都变强了，她的身体一天天弱下去，越来越凸显不出价值，心理上有了很大的落差。再者就是因为神经元的退化，机能减退等无法阻挡的自然规律，她也能的无力地抗争。
常听人说，人老了怕死、爱钱、没瞌睡，原来人老了一切都不由自己控制了。人越老越接近出生时的状态，婴儿吵闹是因为他们的心智尚未发育完全，但他们不断地发育是充满希望的。老人的胡搅蛮缠是无望的，只会越来越糟，人往往不能接受和包容。
文中作者说姥姥先后失去了语言能力，味觉，嗅觉，味觉，老天把人的能力一项一项全部收走，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让人越看越悲凉。
一直以为意外或惊喜都只有在文学或影视作品中出现，没曾想事隔一年，我婆婆变成了文章中的主角，我的身份就变成了那位作者，生活就是这样以惊人的相似呈现。我婆婆突然脑梗，不会说话不能吃饭，除了左手左脚和眼睛能稍微动动以外，其他毫无知觉。手上戴着各种仪器连接线，鼻子里插着胃管、氧气管、胆汁输出管，下体还插着尿管。食物和空气从氧气管胃管进去再由尿管输出，身体就是一个粗大的导管。
幸亏一年前看了那篇文章，让我们知道了未来是什么结果，所以我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这种无法预期的日子到底有多久，都心平气和地陪她走下去。
如今，我婆婆早已故去，但如何让老人有尊严地老去和死去，需要社会和大家的共同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