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091】清浊异流。2023-11-03

11、

郑畋回到凤翔,召集将佐商议拒贼,都说:“贼军势力强大,暂且应该等待各路兵马集结,再图收复。”郑畋说:“诸君是劝我向贼称臣吗!”一时气结,昏倒仆地,被砖伤了脸,从中午到第二天早上,还不能说话。正巧黄巢使者带着赦书来,监军彭敬柔与将佐按次序站立宣示,代郑畋草写奏表,并署名向黄巢谢恩。监军与黄巢使者宴会,奏乐,将佐以下都哭。使者觉得奇怪,幕客孙储说:“因为相公中风,不能来,所以悲伤。”民间闻者无不哭泣。郑畋听到后,说:“我知道人心尚未厌唐,贼匪交出人头的日子不远了!”于是刺破手指,写血书为奏表,派亲信走小道到皇帝行在,又召集将佐,晓谕以逆顺之道,都听命,又刺血为盟,然后整修城壕,修缮兵器,训练士卒,密约邻道合兵讨贼,邻道都许诺发兵,会师于凤翔。当时禁军分别镇守关中各地的兵尚有数万人,听闻天子逃亡蜀地,正无所归属,郑畋派人招致,都前往跟从郑畋,郑畋分发财物,以结其心,军势大振。

12、

十二月十八日,皇帝车驾抵达兴元,诏诸道各出全军收复京师。

13、

十二月二十日,黄巢下令,百官到赵璋家里投递名片的,都官复原职。豆卢瑑、崔沆及左仆射于琮、右仆射刘邺、太子少师裴谂、御史中丞赵濛、刑部侍郎李溥、京兆尹李汤来不及跟皇帝出逃,藏匿民间,黄巢搜获,全部杀死。广德公主(于琮之妻)说:“我是唐室之女,誓与于仆射俱死!”抓着贼匪刀刃不放,贼匪把她杀死。挖出卢携尸体,杀戮之于街市示众。将作监郑綦、库部郎中郑系坚持大义,拒不称臣,举家自杀。左金吾大将军张直方虽称臣于黄巢,但是收容很多逃亡命官员,把公卿藏匿于家中复壁。黄巢杀了他。

14、

当初,枢密使杨复恭举荐处士、河间张濬(jun),拜为太常博士,一路升迁到度支员外郎。黄巢进逼潼关,张濬避乱商山。黄上抵达兴元,道中没有供应,汉阴县令李康以骡背负粮食数百驮进献,从行军士才吃上饭。皇上问李康:“卿为县令,怎能做到这些?”回答:“臣确实想不到,是张濬员外教臣。”黄上召张濬到行在,拜为兵部郎中。

15、

义武节度使王处存听闻长安失守,连日号哭,不等皇帝诏命,举军入援,派二千人走小道到兴元保卫皇帝车驾。

16、

黄巢遣使调发河中,前后数百人,吏民不胜其苦。王重荣对众人说:“开始时我屈节向贼称臣,不过是为了纾解军府压力,如今调财不已,又要征兵,我们的死期就在眼前!不如发兵拒战。”众人皆以为然,于是将黄巢使者全部杀死。黄巢派部将朱温自同州,弟弟黄邺自华州,合兵攻击河中,王重荣迎战,大破贼军,缴获粮食武器四十余船,遣使与王处存结盟,引兵驻营于渭北。

17、

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听闻皇帝车驾出幸,派步骑兵三千人奉迎,上表请皇帝到成都。当时跟从护驾的兵越来越多,兴元储备不丰,供应不足,田令孜也劝皇上。皇上听从。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

1、

春,正月,皇帝车驾从兴元出发。加授牛勖为同平章事。陈敬瑄认为扈从皇帝之人骄纵难制,有一个内园小儿(宫中花园和马厩的杂役工人)先到成都,游于行宫,笑道:“人都说西川是蛮夷,今天看来,也不差嘛!”陈敬瑄将他逮捕,乱棍打死,由此众人都肃然。陈敬瑄迎谒皇帝于鹿头关。

正月二十二日,皇上抵达绵州,东川节度使杨师立谒见。

正月二十三日,任命工部侍郎、判度支萧遘为同平章事。

2、

郑畋约前朔方节度使田弘夫、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同讨黄巢。黄巢派部将王晖带着诏书召郑畋来京师,郑畋将使者斩首,派他的儿子郑凝绩到皇帝行在,郑凝绩在汉州追上皇帝。

3、

正月二十八日,皇帝车驾抵达成都,住进西川节度使府舍。

4、

皇上派钦差宦官催促高骈讨伐黄巢,使者前后相继,道路相望,高骈始终不出兵。皇上到了成都,仍然冀望高骈立功,下诏给高骈,对辖区内刺史及诸将有功者,下到监察官,上散骑常侍,准许高骈直接委任,之后奏闻皇帝即可。

5、

裴澈从敌占区奔往皇帝行在。当时百官未集,缺乏人草写制书,右拾遗乐朋龟谒见宦官田令孜,向他下拜,由此擢升为翰林学士。张濬之前也向田令孜跪拜过。田令孜曾经召宰相及朝贵饮酒,张濬耻于当众拜田令孜,于是故意提前抵达,向田令孜跪拜感谢。等到宾客毕集,田令孜说:“令孜与张郎中清浊异流(士人是清流,宦官是浊流),却能得到他与我互为表里,相互信任,但是,既然担心被我玷污,就不怕改变态度,今天故意单独先到,在隐蔽处感谢我请客喝酒,就不太合适。”张濬羞惭恐惧,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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