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了家乡村北的那座老屋。
青色的屋脊,青色的瓦隆,青色的砖墙和院墙,到处都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的痕迹!
老屋院门口有一棵高大茂盛的槐树,槐树下有一块光滑的大青石,随时供路人们休息!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那样的亲切可爱,那样的让人眷恋难忘!
我就是在这座老屋里降生的,我的爷爷奶奶曾经和我父母弟弟一直在那老屋里一起住了二十多年!
我的记忆里爷爷中年时得病瞎了眼睛,爷爷一直总是紧闭着他的双眼。爷爷和我很亲,我也总爱照顾爷爷。
爷爷多次跟我讲起老屋的来历,他说老屋是他的父亲花五十大洋从老秀才家买来的。老屋的年龄和爷爷同岁,而爷爷又和宣统皇帝溥仪同岁,所以溥仪也就和老屋同岁了!
爷爷每次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就带着骄傲的笑容,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同岁的清朝末代皇帝!
我的父亲跟我说过,他也是在老屋出生的,他和他的五个哥哥都是在老屋出生长大的。后来我的五个大爷都陆续成家搬了出去,老屋里就剩下了爷爷奶奶和我的父母。
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余波影响了我的家乡,我家的老屋也未能幸免于难,老屋的后坡后墙都被破坏了。
我当时还只有三岁,母亲回娘家把我也带回去了,所以我没有老屋被地震破坏的印象。
我只记得在姥爷家母亲的脚受伤了的事情,母亲地震时为了救我被砖头砸伤了自己的脚。
父亲骑着自行车来接母亲和我,母亲的脚上抹着红色药水,一家三口回到了老屋。
在我六岁的时候,母亲生了我唯一的小弟,我的这段记忆非常深刻!
当天下着雨,父亲没有回家在单位值班!母亲从晚上十点多钟就开始有了分娩的剧烈反应,奶奶迈着小脚找来了村里的接生婆。
我被大人赶到了老屋的门口,六岁的我心里非常害怕,因为我总能听到母亲痛苦的叫声。
我一边看着屋子前面溅起的雨滴,一边听着母亲嘶哑的叫声,我从心里仇恨这个没有出生的弟弟!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我一直不知所措,紧紧揪着那颗担心着母亲安危的幼小的心!
我觉着自己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奶奶着急的在屋里对我说“奶奶的大孙子,你赶紧去请后院的李大夫来!”
我像箭头一样跑出了院子,也没顾得上披上一件雨衣,自己脚下溅起了片片的水花。一直找到年轻的村赤脚医生李大夫,一边说着情况,一边拉着她往自家老屋方向跑。
凌晨四点钟左右,随着一生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弟弟艰难地降生了!老屋里传来大家欣慰的笑声,我看到母亲憔悴慈爱地看着弟弟,我的眼泪又刷刷地流了下来!
后来老屋里就多了弟弟,我就多了个“小尾巴”。父母都要下地干活,爷爷奶奶岁数大了,我就全部担起了哄弟弟的重任!
老屋里和老屋周围也就完全成了我们的乐园。屋前母亲种的花草很少能活过夏天,早早就成了弟弟手下的牺牲品。屋后墙角的瓦堆,羊棚子里的煤球,都成了弟弟的破坏战场。
父母回来后也只能说说了事,他们从来都舍不得打孩子!
我们的战场又转移到老屋的外围,和同龄的小伙伴们奔跑玩耍,弟弟总是跟我在后面喊着等等他!
后来我的梦醒了,妻子手推着我的胳膊。我茫然地躺在床上,看着楼房的天花板吊灯,脑子里印象还停留在家乡的老屋。
我慢慢地坐了起来,走到宽大的客厅,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点燃,自己猛然吸了一口,然后悠悠喷出一团灰白色烟雾。
在那烟雾里,我仿佛又看到了家乡村北的老屋。青色的屋脊,青色的瓦隆,青色的砖墙和院墙,还有老屋院门口的那棵高大茂盛的槐树!
我的眼前清晰了一些,我的眼睛又模糊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