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还要从很久之前说起,我不清楚是我很久以前做的梦,还是梦里的我以前的记忆。
事情是这样的。
一
我记得乡镇一条马路在赶集那几天都不走车,马路中间到人行道都摆了摊子,是那种地上铺一块旧布,然后把东西直接放在布上的小摊,整五十多米的路都是这样。有卖蔬菜农副产品的,也有卖小饰品小袜子的,也有卖小吃的,我喜欢在里面待着但是什么也不会买。
这里的摊主是穷人,来买的也是穷人,我喜欢待在这种热闹但是不脏乱的地方,我喜欢在街尾铺一张垫被,缩在被子里睡觉,听着周围的人群说话声我半梦半醒,也算能睡着。
周围的人路过我都会惊讶,这么吵她能睡着吗,我用沉默告诉他们,我能睡着。
在这里待着的时间里,令我欣喜的是,我遇到了我的堂姐和堂妹,堂姐在这里摆摊卖一些小零食小饰品,堂妹才七岁,就在小摊前后瞎玩,我得了玩伴,也不去睡觉了,拉着她在四处走动玩耍。
或许是老天要给了我一个孩子王的技能,我又在马路东边的花坛旁边遇到了一颗“小栗子”。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白背心和灰马裤,浑身被晒得健康的棕色,脑袋顶上就一层薄薄的头发,就像一颗栗子。
他自己一个人蹲在马路边数石子玩,看起来有些孤单。
我左右看了看,看不出他的父母在哪里,于是上去问他要不要一起。
他点点头,就和我们玩在了一起,他和表妹年龄差距小,也就和她更亲近些,而我就像个孩子王,握着一根两臂长的棍子走在前,他们两个走在后。
可能是周围也并无什么好玩的,我突然想起马路南边尽头,路过一片杂草丛后,就有一个废弃的埠头,为什么不去那里看看呢。
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我拿着棍子在前面开路,打掉了横在面前的柳枝杂草,果然,落满了树叶的小埠头出现了,我觉得这很美,因为人迹罕至,但也不美,因为埠头附近水面都是树叶。
“我去把树叶捞起来!这样就可以看到河了!”
我撸起袖子往下走,走到了最下一层阶梯,一手抓住旁边一棵枯黄的野树,另手用棍子把落叶打走。
“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两个孩子也走下来,蹲在台阶上用手把落叶捞起。
树叶何其多,我们怎么捞的完呢,于是十几分钟不到,我就没了兴致,扔了湿漉漉的棍子说要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我发现这条小路其实原本是个人字形,一条通赶集街,另一条通一个小公园,只是去公园的路被野草堵住了。
从埠头那边踮脚看向西边,就可以看到公园河边的一个亭子,还能看到亭子边坐落在水上迂回向东的廊道,廊道迂回到了岸上,又只有一条绕回向西的小道了。
我才知道这个埠头和那个公园就在同一条河边,那两个孩子也看到了那个亭子,但是今天太晚了,路边的路灯都亮起了,我还是决定马上回去。
或许是今天捞树叶特别新奇,我整个人都十分兴奋,于是帮着堂姐拎着东西回去。
后来,我也没想到堂姐那次之后就不打算摆摊了,可能是生意不好, 我也不打算整晚待在那边,于是也不怎么过去了。
或许冥冥之中有因果存在,那天我又去了赶集街,我也不记得距离上次来有多少时间了,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想要睡觉,但是垫被又硬又脏,我几乎没法坐下,于是就用被子裹着躺在旁边。
还是熟悉的吵闹声,我半梦半醒,明知自己在睡觉,眼皮也闭上了,但是脑子里还是勾勒出了赶集街一路白炽灯的样子。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吵闹声吵醒,我从暖和的被子里醒来,看见好些人往南走,人挤人,几乎快要踩到我,我坐了起来,刚缓了口气,却听见旁边有人在说。
“真的淹死人了!”“谁家的孩子?”“不知道啊。”
他们一言一语,我猛然回想起带着堂妹和小栗子一起去捞树叶的场景。
我心快跳出来了,脑子里又回想起自己一手拽着埠头旁边的树干,另手捞树叶,一定是教坏他们了!
我也顺着人群跑去,我本以为人群是往埠头走,但是人群踏倒了杂草来到了西南边的公园,水面上的廊道弯弯曲曲,支撑的水泥柱挡住了小栗子的尸身,就看到小栗子的尸身漂在水面,顺着水面上下摇晃。
另一边,一个年轻的女人冲破人群,在尸身前的廊道上噗通瘫坐下来哭,任谁也叫不醒她。
是我,是我害死了小栗子。
我生怕有人注意到我,立马转身就往后走,回到了熟悉的摊位前,被子盖过头,闭着眼自言自语,“这一定是我在做梦,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一定就好了。”
我不断地催眠自己,眼前开始朦朦胧胧的,我不清楚自己睡着没有,只知道只要这样睡过去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二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在被子里醒了,看周围的摊贩全都一如从前,我下意识伸了个懒腰,看了下手表。
9号10点40分。
我回来了!
我看过《源代码》《开端》,一定是这样的,这种奇异的情况轮到我了,十点四十分,为什么是十点四十分,一定是小栗子这会儿还活着,我一定还有时间挽回这一切。
我立刻往南跑去,现在天太黑了,已经是深夜,几乎看不见水面上的是落叶还是什么,埠头上漆黑一片,就隐约看得出埠头台阶上没人。我太着急了,应该带一盏灯的。
于是又反身往赶集街跑,我身上并没有钱,也没有灯,我只能去找我熟识的一个阿姨借手电,就在我拨开人群的时候,余光看见赶集街东北向的一个棚里,有个人和小栗子的妈很相似。
何不找她呢。
等我绕开人群,看到她非常年轻,面孔白皙,要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我几乎都不敢相信她已经有孩子了。
我心里也有些打鼓,我是不是找错人了,看她忙着串东西,整杂物,我心里一合计,还是找她说话,“你是不是有个儿子,七八岁的样子,这么高。”我朝我肚子上笔画。
她立刻停住了手头的活,“咋了?”
我立刻知道就是她。“哦——嗯——我那个......有人咱河边看到他在玩,危险的很,我感觉是你的孩子,快去看看去吧。”
她听言也十分紧张,立刻放下手头的东西要跟着我去看看。
“那边黑的很,带个手电吧。”
她应了一声,把摊头上的大灯拿了下来拎着走。
一路上我跑得很急,路上基本说不上话,等到了埠头,大灯一照,埠头上下根本没有人影,我心知晚了。
“额......要不你在河面上找找?”
我很难解释为什么要暗示她孩子已经淹死了,但是能感受到她呼吸急促,显然是又急又气。
“没有!没有!一定是回家去了!”
“你再看得仔细点吧!”虽然我很清楚,淹死人只要几分钟,现在找回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我这边一无所获,却听见身后热闹了起来,脚步声和人群的喊叫声。
糟糕!
我自以为小栗子会在埠头玩,说不定不是在埠头出的事。
我愣神的功夫,栗子妈已经往人群跑去了。
我站在埠头上,探头往公园亭子那边看去,那里聚满了人,依稀还可以听见有人在说淹死了。
我这次更加没法和栗子的妈解释,等我回去的时候,栗子妈已经被人拉回了摊头,她双眼无神地坐在地上。
一个寸头男人骂咧咧走了过来,揪起栗子妈的领口就大耳瓜子往下打,啪啪两下就把头发打乱了,脸上也红肿了起来。
“小孩都看不好!老子就离开了一下!小孩就淹死了!你怎么看的小孩!你是死的吗!”
这场面让人根本没有意料到,两三个巴掌下去,围观的人才记得拉开,好言劝着栗子爸。
“这种事谁也不想的啊。”“现在还是让小孩好好走。””打人也没的办法改啊。“
我心里竟然莫名一丝安心,应该不会有人会想到是我的错了。
不对!
我又立刻往回走,回到我的被子里,自言自语。
我可以改变的!我可以改变的!
三
再一次,又到了九号的十点四十分,我从被子里醒来,第三次从这里醒来了,我感叹了一下,又立刻看手表,心想时间就是生命,起来逛了一圈,很多都是那种很大的灯,我瞅准了一个摊主戴的钓鱼用的头灯,狂奔过去撩起他的帽子就往公园亭子那边跑。
后边有人喊起来了,抢劫喽,幸好我睡在街上的南边尽头,基本没人可以拦住我,我顺着记忆的路线双手抱头冲进一条野草横生的路,就想着最快赶到凉亭。
公园本身自带夜灯,亭子上和廊道上都有几盏,我立刻就看到小栗子蹲在廊道的护栏下边拿手撩凉水玩。
护栏齐腰高,中间的空隙不小,小栗子脚下都是滑腻腻的凉水,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我赶紧边叫他边跑去。
“快回来!别玩水!”
小栗子扭头看见我,憨憨地笑了一下,站起来朝我走来。
等我把他拉到岸上,环视了一圈,果然一个人都没有,怪不得当时他落水了没有马上被发现。
我还是心跳个不停,小栗子自己不知刚才命悬一线,一点儿也不怕,反而笑着问我,“晏晏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这小孩能这么说话是如此美妙,“该回家了,以后别来河边玩水了,你妈该着急了。”
“晏晏姐姐和小姐姐不来了,我都没什么好玩的。”
我牵着他往赶集街走,“下次我给你带我家的小玩具来好不好,我们以后不去水边了。”
他乐呵呵地点点头。
半路,我碰到了那个被我抢了帽子的人,他怒气冲冲地要我去警察局,我现在刚松了悬着的心,心情无比愉快,和他极其诚恳地道歉,说看到小孩在河边着急才这样,对不起。
对方要回了帽子,听了道歉火消了大半,警告我下次至少说一声,我满口答应。
我带着小栗子回到了他妈妈的摊前,看到她还是忙前忙后,我叫小栗子赶紧回去,看他们母子打了个招呼,随后小栗子自己坐在了一边,她妈妈还是忙着穿饰品。
她的摊子不小,开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来的,停在马路边边,三轮上上下下都挂满了商品,旁边一袋素材包,都是小饰品的材料。
我忍不住上前和她说话。
“最近生意好吗?”
“还好,你要买点啥不?”
“不了,我是你儿子的朋友。”
“哦。”
我本来她会很惊讶他七八岁的孩子怎么会有我这样十八九岁的朋友,但是她没有,双手还是忙着串饰品。
“你的......嗯,丈夫,怎么不常见?”
“哦。”她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那个眼神,没什么光彩,像是被工作磨平了热情,又像是被什么别的融化了希望。
“我和小栗子有时候玩玩,我感觉好像......”
“小栗子?”
“哦,我不知道你儿子叫啥,我们都叫他小栗子,他也很喜欢。”
“他小名叫奔奔,奔跑的奔。”
我还是忘不了死了儿子后,她的丈夫劈头盖脸地打她,还骂是她的错。但是我和她认识才五分钟,不可能马上问前因后果,她也不会告诉我。
“我叫王晏。”
“哦,我叫刘瑞。”
“哦。”
尬聊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我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快十一点二十了,时间过得好快,我有些困意袭来,困意使人脑子不清晰,我直截了当地问她,“你丈夫是不是对你不好。”
她串珠子的手一顿,回头看了眼在一边木讷坐着的小栗子,又狐疑地看着我,“没有,小孩子乱说的。”
“不是小孩说的,我是看到他打你才知道的。”
“他没有打我的。”说完她转头看了眼小栗子,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的事!”
“你真傻爆了!吃了亏还要护着他。”
“你好烦啊你这个人,说三道四的,我都不爱听,走走走!”
“哼!”
我转头走掉,恶向胆边生。
四
还是十点四十,对我来说,刚才心里的怒气还没有散去,我缩在被窝里甚至没有动一下,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依旧是热闹的叫卖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慢慢平静下来,想起小栗子和我玩耍的一幕幕,我竟然还能让这种悲剧发生。
我正要起床,就听见外头又一次喊起来了。
既然一切都迟了,我也没有立马赶过去,只是从被窝里起来,呆呆地看着人群绕过我跑去公园,眼一动,看见刘瑞在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站在原地就想着我做的对不对,不知过了几分钟,一个陌生的小平头跑过,这不就是刘瑞她丈夫吗!
我立马跟着他跑过去,见他推开人群往刘瑞那边走。
我怕悲剧再次上演,下意识往后躲,我不想让人知道小栗子有学过我,我不想被他打耳刮。
而后,我并没有离开,而是看了我之前逃走没看到的场景,有人报了警,警察来勘测了现场,问了人,叫大家先离开,又把刘瑞夫妇劝回去摊位坐一会儿冷静下。
刘瑞的丈夫忙着和警察哭诉,只留刘瑞无神地坐在摊位前,看还没串好的珠子愣神。
我不能不走上前去,本来想安慰,却脱口而出一句,“你的奔奔不回来了,你打算离开吗?”
她没有看我也没有回答,突然又落了泪,我本以为她会嚎啕大哭,但是她只是啜泣,像是很累了。
突然刘瑞的丈夫冲上来揪住了我的领口,他咬着牙质问我,“龟儿子的!你这女的坏得很!劳资儿子刚死就鼓捣我婆娘跑了是吧!”
我还以为会挨一耳光,但是警察来的很及时,立马给他拉了回去,我也不知该要和谁说话。
一个小警察不耐烦地问我是做什么的。我心里一慌,立刻说我是附近的,看不惯刘瑞他老公才这样说。他叫我莫乱说了,我拼命点头。
这汹涌而来的罪恶感让我明白我这次的选择有多么错误,我竟然为了出口恶气就坐视小栗子淹死,我立马回头找被子睡觉。
还未裹严实,摊边的赵阿姨凑过来和我说话,“你真是嘴毒的很,真敢说。”话难听,但是她的语气分明是在夸奖我。
“啊?阿姨,难不成你也想说好久了?”
她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可不是,韩顺那个龟儿子,他活该。”
“我不是很清楚,说说嘛。”
她饶有兴致地和我讲起来,“韩顺那个龟儿子,以前就不爱上班,就知道玩牌九,虽然他们不赌钱,但是一天到晚地玩,一点活都不干的。”
“那刘瑞为啥......”
“她是外地人啊,不晓得,又听说她是被别人骗来的,就这样和那个龟儿子结婚了。”
我突然明白小栗子为啥一直这么木讷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呢,我突然灵光一闪,“赵阿姨,你莫说了,我要睡觉了。”
我立马躺下,在黑暗中催眠自己,快睡着快睡着。
五
一阵睡意过后,我抬手看表,果然是十点四十,我立马起来,这回我不需要钓鱼大灯招人了,小灯足以,“赵阿姨,灯借我一下喽。”
赵阿姨咬牙切齿地骂我,“老是睡我的地界,一点不买,现在还要借我的东西——拿去!莫给我搞坏了!”
我嘴上答应,接过小灯,飞也似的往公园跑,果然又见小栗子搁那用树叶舀水。
“小——栗——子——”
他回头看我,“晏晏姐姐,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我哪儿有心思和他墨迹,立刻叫他过来,然后拉着他回去找刘瑞,路上我还了灯,转头问小栗子,“对了,我见过你妈妈,但是没见过你爸爸,你爸爸呢?”
他听到聊到了这个,立马就收敛了笑容,“不晓得,应该还是去桥头了吧。”
桥头不是桥,是附近的一个夜宵店,想起之前赵阿姨说的,他爸应该就是在那混。
小栗子的沉默已经告诉了我他的家庭状况。
等我带他走到刘瑞的三轮摊子前,我没来由觉得和她很熟了,我脱口而出,“你好啊。”
她瞅过来一眼,疑惑道,“奔奔?”
我立马解释道,“刚我们在一起玩,天晚了我给他送过来。”
“谢谢啊,你要买点什么不?”
我这次没有摇头,低头看了看这些饰品,过了半晌,我说出编了好久的说辞。
“你可能不信,我个把月前就认识了奔奔,带他去水边玩,但是就在今夜,他就会淹死。”
说到这里,刘瑞抬起了头,满眼的‘我日你先人,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但是没想到大概十二点的时候我穿越回到了十点多,把他救下来了,后来我发现救下他还是会重复回到一开始的十点多,我没办法,不知道该找谁,我只能找你。”
我一口气秃噜说完,我寻思刘瑞该明白了吧,没成想她回我一句,“你是不是神经病?”
“我知道你不信,我觉得事情就在你身上!”
刘瑞的眉头紧锁,她完全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又骂了我一句,“你是不是脑壳出毛病了?”
我还是不死心,“我知道,你叫刘瑞,他小名叫奔奔,这些事他都没有告诉我,是不是?”我指着小栗子说道。
小栗子看看我,又看看他妈,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没想到一句话就给我噎住了,“这街上都晓得我叫刘瑞啊,你搞个啥子哟,你到底买不买东西嘛,不买就走,好不好。”
我愣在原地,故意感叹道,“我得让你再明白一次。”
六
我失败的实在是非常彻底,我再次从被窝里醒来,我已经非常习惯了,我都不需要手电了,我顺着小路走过去,到了公园,我大喝一声,“小栗子!”
竟然没有回应,我慌了一跳,“小栗子!”
远处一个愣住地人影听见后站起,“晏晏姐姐啊,我以为是谁呢。”
我眼珠子一转,“小栗子,你一个人在这里玩,你妈妈不管你吗?”
他像是被打到了痛处,摇摇头,“不是的,她在卖珠珠,没有功夫和我玩。”
我手搭在小栗子的肩上,又想起刘瑞,竟然有种想把他推进水里的冲动,我立刻抹去心里的啥念头,说道,“小栗子,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他猜不透,一双乌黑单纯的眼珠看着我。
“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一定要是安全的地方哦,半个小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啊?”
“过后我再告诉你。”
他乖乖地点点头,突然跳了一下,然后朝着集市跑去,边跑边喊,“我要走了!”
我长呼了一口气,知道可以开始忽悠了,拍了拍脸换了个表情朝刘瑞的珠串摊跑去。
“不好啦——不好啦——”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刘瑞那,急吼吼地拉着她要去公园,“你儿子奔奔摔倒了!”我本想说掉水里了,心里又觉得说找不到了更好,说出嘴了竟然说的是摔倒了。
她有些狐疑,但人还是跟着我走,路上她问道,“他咋样了嘛?”
“他在公园那边玩,好像是摔倒了你先去看看嘛!”
等一起到了暗不溜秋的公园,就没有人影,刘瑞质问我,“他人呢?”
我换了一个态度,说道,“你先别急,我想他应该没事,可能走回家了。”
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河边缓缓票来一个身影,刘瑞机械地走过去,一看身形,这正是她亲爱的儿子,此刻正在水里一动不动毫无气息,她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一手攀着护栏一手把人拉上来。
我连帮忙都忘了,只觉得离奇,小栗子是怎么又到水里去的,难道是去埠头了,不会啊,我看到他明明往集市去的啊。
刘瑞一边抖一边给小栗子按胸口吹气,我却很清晰地知道他已经死了。
“你别......”我想安慰却喉头哽咽住了。
她肩头一震,落着泪转头过来,“是不是你干的?”
确实是我,我却说不出来,我喘了口气,我想辩解又哽住了,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我又说道,“我可以救他,但是我也想帮你,我看到了你儿子淹死的时候,你老公打你,我想让你知道在你最伤心的时候他还这么不是人,但是同时我又想保住你儿子的命,现在我发觉,这两者不能一起做到,你最好离婚。我就能让你的奔奔活着!”
“你神经病!你有个什么鬼本事——人都死了!”她哭喊着。
“我就是能啊!”情绪突然不受控制,我也对着她吼起来,“奔奔有这样的家庭不幸福啊!你知不知道啊!我已经轮回今夜好几次了,不知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信我,奔奔还有得救,不信我,你儿子就回不来!”
她突然似乎是想开了,压着声音问我,“你说你有办法,有什么办法。”
我看了眼手表,还没到十一点半,”你告诉我,你的一个秘密,最好是你在不认识我的情况下听了就会信我的秘密,等到十一点半,我就会回到十点四十分,我就会来这里,把你儿子接到你的面前。“
她捋了捋头发,思索了片刻,“1465765XXXX。”
“这是什么?”
“你见到我就报这个号码,我会信你的。”
我点点头,“那就这样,你先回去摊子也行,别在这里等着了。”
她并没做出回应,现在,我只要照旧睡去就好了。
“婊子精!”突然一个男人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满脸的怒气。
我一看就知道这就是韩顺。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们,突然冲上去一脚踹翻了刘瑞。
“你个狗娘养嘞,搞死我儿子还想给劳资戴绿帽子!你还是人嘛,你还是人嘛......”
我一时被吓得不敢上前,十一点半快到了。
还是刘瑞的叫声叫醒了我,“奔奔,你不要忘记奔奔,唉哟——”
我转身就跑,回到了熟悉的摊位上裹上被子睡觉,我似乎睡不着了,我睡不着了。
我想到了被暴打的刘瑞,裹着被子的脑袋往地上砸。
六
等我再次醒来,我脸上似有泪痕,我本想立刻去找刘瑞,却想到小栗子上次无故落水,于是先去了公园。
和以前不同,小栗子并没有在那玩水,而是背向我坐在栏杆上晃悠他的两只脚,我有些奇怪。
“小栗子——”
他转过头来,随即跳下来朝我走来,说了一句我完全没想到的话。
“你真的来了啊。”
“啊?你说什么呢,我是来叫你快回家的。”
可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像个小大人,我明显感觉到站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和我同龄,甚至比我大的人,只是囿于这个躯壳我难以置信。
“我还有家吗?”
他又一句话让我如雷一击,我顿时反映过来,这不是小栗子,难道说......他也进入了循环?
“奔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