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就开始向往写作。那个时候大学里创意写作专业好像还很少。想写作的都去了中文系。学了医科,与文科无缘,只默默起了想去鲁迅文学院学习的念头。在我对文学界的有限理解当中,鲁迅文学院应该是文学殿堂般的存在,也是成为专业作家的唯一道路。整个大学阶段,印象最深的是在有着淡淡霉味的图书馆里,翘课读《小说月报》读到天昏地暗,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从文字中醒过来的时候,心里很满又很荒。在那些片段中,我感觉我是真正清醒着的。
鲁迅文学院始终没去成。这一晃时间已过去了二十年。也许内心处的声音总会引领着自己,于是有了和马威老师的遇见,有了和写作班的相守。这一次,我理直气壮地向家人宣告,“星期三我要上写作班”,“整个下午我什么都没做,在读王安忆的《长恨歌》”,“我要写老师的作业”。曾经我自己潜意识里都觉得读小说是在不务正业,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现在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苛求仍然在,但意识慢慢觉醒,我开始放松下来。
这是个特殊的写作班。纯女性群体,目前所读的是纯女性作家的经典作品。或许是出于马老师的社会学背景和所关注的议题,写作班所关注的并不仅仅只是文学本身,也包含了对女性生存境遇的关切。写作班当中,有全职妈妈,有自由职业者,有店主;有学会计的、有学理工的,有学艺术的,但是在这里,大家的身份只有一个,文学爱好者。
每次马老师推荐书目,推荐到我喜欢的作家,心中就有小小的喜悦。好像考试恰巧考到复习过的那道题。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我发现自己读得并不深。从学习写作的角度去读,和从为了情节的角度去读,感受是不同的。而自己模模糊糊似有所悟的地方,老师娓娓道来,却如驱开迷雾的一道光。在第四课中,老师带领我们一起读萧红,谈她的一生,她的《呼兰河传》,她的勇敢和诗意,她的悲悯和坚持,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期望能留下更多的文字,听着听着,我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是同情她的坎坷,而是被她的热情感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心灵的自由宁愿与家庭决裂,过上居无定所的生活,我对她深深敬佩。她对文字的驾驭、冷静的笔触和深切的同情让我折服。“女性的天空是低的,她的羽翼却是沉重的”(萧红),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要尽力去飞。
马老师说,有情绪推动的写作是好写作。这句话印在了我心里。不是无病呻吟,不是故意夸张,不是套路技巧,而是回到自己的内心。去观察,去感受,去记录。我发现观察只是最简单的一步,打开所有的感官,对周围保有好奇,也许就可以有所收获。在一个游戏环节,我们闭上眼,在几十秒内,用自己所能回忆到的所有细节来描写坐在右边的同学。我们回忆同学的头发、面容、衣着、配饰、身体状况,或许还有声音以及她的心情。但是真正描写最好的同学一定是在当中有自然流露的情感的。去感受意味着要敞开自己、要完全接纳自己,因为感受的过程中会有许多微妙的情绪,会有对自己的批判,一旦注意力过分放在自己身上就无法感受其他的人和事。这是我下阶段所要面对的最大障碍。有了前面这两个过程,收集了充分的素材并让它们经过头脑的发酵,文字自然能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