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过年的记忆,是大概六岁时在大姑家的年。
好像三十前一天下午天还没黑,大人们将黑芝麻和猪油、白糖做好的元宵馅切成小块,放到放有糯米粉的大竹笸箩中摇晃,待均匀粘上白白的粉后,再用笊篱将它们在清水中过一遍,然后再在笸箩中摇晃裹糯米粉,这样反复几次,直到滚成圆圆的元宵,做了好大一盆。
再大点是上小学时在父母身边,妈妈早早就给我们准备好里里外外的新衣服,灌的香肠挂了一排。
离年还有几天,父母下班后就开始在厨房中忙活,卤肉、炸鱼、炸各种好吃又好看的面食。
三十上午全家都去厂里大澡堂洗得干干净净,午饭后睡觉。睡足一睁眼,见新衣服、新袜子、新鞋摆在枕头边,一个轱辘起来,里外穿着一新,和一帮小朋友追逐着打闹、放炮。
等父母叫回家,桌上已经摆了好多好吃的,狼吞虎咽的吃饱之后,就忙不迭跑到俱乐部去看花灯、猜灯谜,然后厂里开始在俱乐部门口放烟花,连续放半个小时。这是小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仰头看着漫天的璀璨,高兴得跳着脚的尖叫。
然后就是母亲生病前,那时父母住在海口西秀海滩对面的一个小区里,和海边就隔一条公路,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大海。出小区大门下个小坡,过了沿海大道就是海滩。
那年我带着儿子,弟弟带着两个侄女,加上父母一共七口人,算是过年人最多的一次。三十那天傍晚,我们在西秀海滩一个海鲜餐厅吃过丰盛的年夜饭,沿着海边去玩。
西秀海滩是海口可以放烟花的一个地点,天还没黑,就有好多开车的、打车、骑车的人,拉家带口去海边放烟花。从西秀海滩到假日海滩七八公里长的沿海风景带上,五彩缤纷的烟花照亮了天空,震耳的爆炸声,使人贴着耳朵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
一直持续到午夜十二点以后,我们回家都还能从窗户上看到此起彼伏的烟花。
随后几天,我们要么带着几个孩子在海边挖贝壳、捡螃蟹,要么和父母一起在海口各处游玩。儿子最大,负责照看两个调皮的妹妹。
两个女孩在哥哥面前淘的不得了,抓住这个跑了那个。后来我捡了一根树枝,让两个女孩抓着后面,儿子拉着前面,谁都不准松手,儿子带着她们边走边唱歌,她们这才不乱跑了。
三个孩子住在一间房里的上下床上,两个女孩睡下面,儿子睡上铺。儿子喜欢睡懒觉,几乎每天都是被两个妹妹爬上去给闹醒的,家里每天充满着三个孩子的打闹声和父母喊她们吃饭、吃水果的声音。
父母知道我们要去海口过年,提前好多天就开始准备。老爸天天骑着电动车到批发市场买各种水果,家里堆满了椰子、火龙果、榴莲、鸡蛋果、芒果等等各种热带水果。
父母每天早早起来去海边买渔民刚打上来的海鲜,其中最新鲜的一次,是一天下午儿子摇着舢板直接到渔船上买来的虾和螃蟹,螃蟹腿里都是满满的肉。
那次的年,每天胃里都装满了海鲜和水果,耳朵里充满了家人们的欢笑,是最难忘的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