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
“关于这个问题,也许我们可以当面谈。”熊纪舟低声笑了笑,“毕竟,我觉得我们多年没见了,出来见个面聊聊天,我知道现在你已经在家里当起了作家,难道说夏小姐还会再次以工作太忙推脱我吗?”
我放下了手中的多肉,伸手去关了房间的灯,让自己陷入黑暗当中。
“谁说的定呢,万一我再次推脱了呢?”我手里攥着被子一角,“没想到啊,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这种乾坤未定的事情,熊先生依旧还是这般笃定,你当真是一点也没变过啊,难道当年还没输够吗?”
“It's up in the air. You and I are both dark horses. 夏小姐可别忘了,这话你当年也曾说过的,今天我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了。”熊纪舟的语气说的异常轻巧,只字片语中却满满的刺味袭来,也不知是我多想了,还是他的本意就是如此。
我把面前的麻辣烫推开一边,打开了通话的扩音,把手机摆放在桌面上,再用被子把自己裹紧起来。
“好,你定时间和地点,你的微信好友申请我会通过的,面我也会见的,只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熊纪舟,你我都输不起,谁的人生都不是儿戏,我的时间不宝贵,但我觉得人间不值得,你熊纪舟就更不值得,你最好记清楚当年你自己说过什么。”
“Maybe”——三天后
我揭开了被子慢慢坐起身来,关掉在耳边响起的闹钟,呆呆的看着旁边的衣柜,眼睛都干涩感引起了反射性的揉眼,身子缓缓向后倾倒,整个人放松后又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脑神经还被困意折磨着,挣扎着不想清醒过来。身子还沉浸在梦境中的舒适,眼皮黏在一起不想睁开眼睛。
手机铃声《声声慢》再次响起,看了一眼备注就知道是来探看我有没有起床的。
“喂?”熊纪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怎么了?”电话那头好像有点吵杂的声音,他不会已经到咖啡厅等我了吧?“不是说好了定在下午吗?现在打电话过来做什么?我在整理稿子,还有什么事吗?”
熊纪舟那边似乎敲了敲杯子,听到了一丝清脆的指尖敲玻璃的声音。“怎么?你是不是才刚起床啊?起床气那么大,还真是一点也没改。”
我咬了咬过了一夜干裂的嘴唇,起身走向洗漱间。“你莫给我成天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说一堆话,反正我会准时到那个咖啡店的,一大清早的就来电话,你以为你是我爱豆吗?成天撞枪口上,熊纪舟你不觉得闹吗?”
“我喜欢。”
“神经病。”气不打一处来的挂掉了电话。
生气归生气,约了见面还是得见。
我习惯性的选择坐在靠窗的位置,用小调匙搅动着红茶,加了两块糖下去,又偷偷塞嘴里两块细细咀嚼着。今天心情被熊纪舟那通电话缴坏了,披散着头发,刘海别到一边夹了个雪花状的小夹子,一对流苏耳环,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连衣裙,经典款黑色绑带高跟鞋。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脸颊忽然触碰到一抹柔软,还沾着一点水珠,冰冰凉凉的触感,鼻尖嗅到了新鲜的花香味,余光看到粉色的玫瑰花瓣。玩着无聊的把戏,难道还想说自己只是为了应付吗?
一束玫瑰花直塞到我手里,看着层层叠叠的花瓣眼眉间的笑意就连我自己都察觉不到。“怎么突然想着过来还带束花,这么讲究排面了吗?”我看着面前身穿白灰色衬衫的男人,戴着副墨镜,左耳戴着一耳钉,坠着个黑色的小十字架,脖子上挂着个链子,小小的四叶草吊坠,左手手上戴着个手表和一黑色的编绳。“看不出来啊,为了见面连花都买好了,谢谢。”
熊纪舟耸了耸肩,点了杯橙汁。
“人啊,混了那么久,总要要点长进的,”熊纪舟说着朝我挑了挑眉,抬手把墨镜摘下放到桌面上。“你说是不是,夏小姐?”
“哟,”我端起咖啡抿了口,“确实是有点长进,果然是混迹社会混久了,连排面都做了起来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熊纪舟啊,那么多年没见就只学会了讲排面吗?”轻轻摇了摇头,“太逊色了吧。”
是否回头决定
熊纪舟端着橙汁晃了晃,垂眸看着我面前的咖啡。“要说逊色这种东西,我怕是配不上这字词了。”眼角微眯起,“毕竟我也只是一普通人家,也没什么好再翻出来说逊色的了。”橙汁只留下果粒挂在边缘,拿起一边的一次性调匙拨弄。
我看着面前的咖啡,被他这样一堵忽然没了心情。
勉强压下心情,哽着一口气舒不出来。“是啊,普通人家,“突然想起当年他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就因为我拒绝签约,便把我所在的编辑部职位给去除,让我只能给人免费打稿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小工作室收我,那么多年帮人免费写稿,才混得到今天责编的位置……“普通人家能够把一个人玩在手掌心吗?普通人家能让我因为丢了工作流落街头,之后看着自己的稿子竟编上别人的名字吗?”手里的咖啡猛的放在桌面上,温热又黏稠的咖啡溅到我手上,微微刺痛手背的感觉反射性的抖落水珠。
熊纪舟沉默了一会,朝我笑了笑:“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着这个仇吗?”伸手抽了张纸巾递给我,“拿去擦擦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什么事情都笨手笨脚的,”熊纪舟轻轻叹了口气,“也没个正形,也就写文的时候还认真些,就是审稿子的时候真是太严肃了。”
我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后沉默了一会,瞥了他一眼。“话说你在国外待着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熊纪舟笑了笑,抿了抿嘴。
“如果说,我是为了你回来的呢?”
我看着他一脸严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丫的,你知不知道你一脸严肃的说这句话一点也不浪漫好吗?”我忽然有些放松的倚沙发靠着,“更何况你应该知道我不吃这套的,我写文都不写套路,因为我觉得庸俗。”我嘴角勾了勾,笑容渐渐消失。
“那就,”熊纪舟往怀里掏出一小盒子,有点把我吓到了,我为了掩饰慌张,眯着个眼端起了咖啡。“不如你收下这礼物,过往种种云烟,就当你释怀了吧。我当初只是太喜欢你了,一时冲动,也许我真的不应该这样,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事业也步入了正轨,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吧。”他轻轻的扣开盒子,露出一条项链。
我笑着把项链推回去到他面前,轻轻的摇了摇头“一条项链就想摆脱了之前你对我所犯下的所作所为,那不好意思,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无辜者,”我松开了轻轻点在盒子上的手,苦笑的看着熊纪舟。”把我的事业毁了,前程毁了的人,现在竟然装作受害者无辜的来和我说事情就此翻篇?”
我喝完了剩下的咖啡,轻轻的把杯子放回杯垫上。
“你的喜欢太过于锋利,算我求你了,放过我,于你于我都好。谢谢你的喜欢,可我已经是别人的夏小姐了。”我朝门外的人招了招手,那是我的姜先生。
往后余生
这个故事虽然很仓促,但其实也就是那么点事情。
熊纪舟曾经是我的恋人,由于我的工作是他的下属,一般我们平时都在避嫌着。我也坐在编辑的位置上兢兢业业,时不时投稿几篇,希望能够有第二份的兼职收入,可是那些稿子都无一例外的石沉大海。
可我一直不服输,直到有一天,我把稿子递交给了其他工作室,那边的编辑突然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末秦子?”我还愣了一下,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笔名来问询我,末秦子是谁,她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很好奇,抱着疑惑去四处问询,终是无果,甚至我觉得就是他们隐瞒着我什么,之后上网搜了下我往期投稿的文,作者上都标着末秦子这个名字。之后我查找到了末秦子就是我司的一个小枪手,起初的他根本没什么名气,自从不知道从哪里接手了文稿之后跃升成了签约作者。
我抱着一丝好奇又害怕的心理找到了秦末子,但她给出来的答案却是:“文稿根本没经过我的手上,只是上级要求用了我的笔名仅此而已,其余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也许你应该去问问上司看看。”
之后,我选择了直接去问熊纪舟。
他只递给我一笔钱以及一份合约。
他说,“以你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去抵挡外界的强大,你的文笔再好,没有公司的替身你依旧没办法赚下功绩,你不如把这个实力作为替笔的商机,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捧出你来,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和我谈判。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辞职,而且要签下买卖文稿合同,二是拿着这笔钱,签下合作合同,从此你就是写手一员。”
之后我选择了撕掉了合同,直接辞职。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搬离了那个有他在的城市,我回国了。
这个世界把道理和感情分得清楚又直白。表面看起来温柔又诱人,内里却是不容谈和的毒刺与陷阱,每一个走在人生这条道路上竟分不清混淆的是非,也摸不清人心善变,更不肯承认这因果的伤痛。
也许,在他们的意识当中,有时候太过于理智和聪明反倒是件坏事。
毕竟,三丈姑苏的范围内,是你触不到的地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道理不是谁都接受,但说出来都懂。我是我,那个不会说故事,又直爽无情的我。
文章来源:南国墨客写手团
原标题:三丈姑苏
作者: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