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所及之处都是干干的泥土,连头顶都被不知道多厚的泥土覆盖着,原来重生后的她成了一颗种子,还来不及想自己是什么种子,一阵干渴突然向她袭来。水,她需要水。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泥土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就有水从头顶浇下,终于喝足水的她满足的伸了伸懒腰,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长大了几分。泥土外传来稚嫩的声音:“小种子,你多喝水快点长大喔,妈妈不肯告诉我你是什么花,所以你一定要快点长大让我看看喔。”她扑哧一声,这算什么,连我是什么花都不知道就养,那好,本小姐就尽快长让你见识见识。
在接下来的日子,那个小男孩每天都来给她浇水,她哭笑不得,小朋友,你再这么浇下去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什么花了。不过她没有浪费任何一点养分,没几天就朝头顶窜了好几厘米。估计过几天就能破土了吧?她舒了舒身体,本小姐果然天赋异禀。
一个寻常的早上,睡梦中的她被一阵争吵声吵醒,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惊喜的发现自己已经突破了土壤,能够看到外面了。不过开心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就看到眼前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中年男子争吵着,突然中年男子摔门而去,留下小男孩一个人默默的站在原地。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给自己浇水的人吧,他好像哭了呢。正想着,那个小男孩沉默的走到她面前,黯淡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小种子,你发芽啦!真好,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你是什么花啦!”她轻轻的晃了晃身子,算是给了他一个回应。男孩盯着她,眼里的光不知什么时候又熄灭了:“妈妈说,等我知道你是什么花的时候,她就会回来了。可是爸爸说妈妈是骗我的,她不会回来了,他要带我走,我不想走,就和他吵架了。小种子,你说妈妈真的会回来吗?在我知道你是什么种子的时候……”
她暗暗叹了口气,她从自己嫩芽一开始冒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玫瑰了,但是只要她不戳穿这个谎言,妈妈就永远活在他的期望里。她不想看到自己开花后他那失望的眼神,她也不忍心,他太小了。那就慢点长大吧,尽自己的能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看着男孩从小学生升入了高中,看着他每天坐在书桌前拿着相框发呆着。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吸收水分,抑制着自己的生长。她时常嘲笑自己,哪有这么多年都不开花的种子?但好像已成为少年的他也不怎么着急了,小时候每次浇完水后都会对着她自言自语一番,长大后这种情景却越发少了。
正当她照常强忍着不喝水的时候,少年破天荒的走到她面前,埋着头沉默着。突然他开口了:“我知道你是玫瑰了。”她怔住了,只听得少年继续平静的说下去:“我知道你是玫瑰了,我们学过了,你的叶子,茎,芽,都是玫瑰的样子。我知道我妈妈不会回来了,她有了另一个家。我知道她是怕小时候我接受不了才编造出了这个谎言,我不怪她,可是那种满怀着期望,却不得不亲自一点一点将希望的幻影打碎发现事实的过程,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少年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那强装不在乎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想安慰他,却不敢做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是好心成全他妈妈的遗愿,还是残忍的逼少年亲手将希望撕开。她有种无力的感觉,她无法改变这一切,她只能付出连她自己都不知对错的陪伴,她只是朵玫瑰。
第二天一大早,少年拎着行李出了门。他甚至都没看她一眼,没看见几年都没有开花的她绽开了嫣红的花瓣,在他关门的那一瞬间,啪的摔落。
对不起,我只是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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