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149： 汉纪（二十一）
当初，皇太子刘骜年少时喜欢阅读经书，待人宽厚谨慎；成年后贪杯好色，尤其喜欢燕乐，汉元帝认为刘骜能力不足以继位。当时的山阳王刘康很有才艺，他的母亲傅昭仪又受到汉元帝宠幸，汉元帝经常想废掉刘骜，立刘康为太子。
汉元帝晚年身体多疾病，不能亲自处理政事，只是痴迷音乐。有时在殿下设置鼙鼓，汉元帝亲自来到轩槛上，扔铜丸击中鼙鼓，声音符合严肃的鼓点节奏。后宫的嫔妃以及汉元帝身边左右熟悉擅长音乐的都做不到，只有刘康也能做到这样，汉元帝多次称赞其才艺。
史丹进言说：“大凡被称为有才能的人，应当聪敏好学，温故知新，这都是皇太子能做到的。如果以丝竹鼓鼙的才能来衡量其才干，那么陈惠、李微要比匡衡高明，他们就都能辅助国家了。”汉元帝嘿嘿笑了。
汉元帝病重，傅昭仪以及刘康经常陪侍在身边左右，皇后王政君和刘骜很少受到召见。汉元帝的病情更加沉重，神志有时模糊不清，多次向尚书询问当年汉景帝改立胶东王刘彻为皇太子的事情。
这时，刘骜的大舅、阳平侯王凤担任卫尉、侍中，和王政君、刘骜心中忧愁，不知道怎么去办。史丹作为汉元帝的亲密大臣得以侍奉探望病情，等到汉元帝一人在卧室时，史丹直接入内，叩头跪伏在青蒲上，涕泪横流说道：“皇太子是適长子被册立，现在已经过了十多年，名号已经系于百姓，天下人无不想要归心成为其臣子。大家听说定陶王平时受到陛下宠幸，现在的路人都传播流言，认为国家起了疑心，议论皇太子的地位出现动摇。如果真是这样，公卿以下的大臣肯定会以死抗争，不会奉行诏令。臣愿意先让陛下赐死以展示给群臣！”
汉元帝天性仁善，不忍心看到史丹哭泣，又听他说得十分恳切，也被大为感动，就喟然长叹一声说道：“我一天比一天疲惫衰弱，皇太子和两位王子太过年幼，心中恋恋不舍，又怎么会放心呢！朕当然并没有这种想法。何况皇后谨慎，先帝又喜爱皇太子，我怎么能违背他的旨意呢！驸马都尉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史丹马上跪伏退后，叩头说道：“愚臣只是胡乱听到传闻，罪该万死！”汉元帝还是接受了其建议，他对史丹说：“我的病情逐步加重，恐怕不能久留于世上。你要以大道善辅太子，不要违背我的意思！”史丹嘘唏着站起身来，刘骜于是被确立为继嗣。
右将军、光禄大夫王商，中书令石显也都拥护刘骜，在其中出了很大力。夏五月壬辰日，汉元帝在未央宫中去世。
班彪赞曰：臣外祖父的兄弟担任过汉元帝的侍中，他对我说：“汉元帝多才多艺，精通书法，会弹琴、吹箫，能按曲谱配新词并且节拍分明，穷极高妙。他在少年时即尊崇儒术，在继位后重用儒生，委任给他们政务，贡禹、薛广德、韦贤、匡衡等儒生相继担任宰相。但汉元帝受文义所牵制，优柔寡断，使汉宣帝的中兴之业迅速衰落。总体来看，他宽宏待下，行事恭俭，号令温雅，确实有古代贤王的遗风。”
匡衡奏报说：“以前因为先帝的身体许久没有痊愈，所以才恢复了原来裁撤的祠庙，最终也没有给先帝带来什么福佑。据调查，卫思后、戾太子、戾后的至亲还有在世的，所以不能毁弃；孝惠帝、孝景帝的至亲全部不在世了，庙宇应当毁弃。其他太上皇、孝文帝、孝昭太后、昭灵后、昭哀后、武哀王的祠庙，请示全部裁撤，不要再进行祭祀。”
皇太子刘骜批准奏报。
六月己未日，皇太子刘骜继皇帝位，他就是汉成帝。汉成帝拜谒高庙，尊奉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尊奉皇后为皇太后。封大舅舅、侍中、卫尉、阳平侯王凤为大司马、大将军、兼领尚书事。
秋七月丙戌日，安葬汉元帝于渭陵。汉成帝宣布大赦天下。
丞相匡衡上书说：“陛下秉性至孝，心中的哀痛悲伤思念之情不绝于心，从没有游玩射猎宴饮，这确实是谨守孝道、不忘国家根本的行为。臣私下里希望陛下虽然心性已经至孝，但仍然还要有圣贤之心。《诗经》中说：‘茕茕在疚（仿佛在病中）’，是说周成王在服丧完成后仍然思念，心意还没有平息，这大概就是他能够成就周文王和周武王那样的功业、弘扬圣人盛大教化的根本原因。臣又听我老师说过：‘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选择配偶的事情，是一切生活的开端，是所有福气的源泉）。只有婚姻之礼确定后，然后才能成就万物。保全性命。’孔子在著述《诗经》时以《关睢》作为开始，这是纲纪的首位，王教的开端。自从上世以来，夏商周三代的兴废，无不由此引发。希望陛下详细观览历朝历代得失盛衰的经验教训，来奠定伟大基业，选择有大德的嫔妃，力戒声色喜好，亲近端庄恭敬者，疏远虽有技能却无德行者。臣听说过《六经》这些书籍，是圣人用来统揽天地之心，确立善恶标准，明晓吉凶区别，贯通天人之间的正道，使人们不再违悖自己的本性。所以弄清《六艺》的含义，那么之天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和谐，草木昆虫都能得到繁育，这是永远不变的大道。其他的《论语》《孝经》，则记载了圣人言行举止的概要，应当探究其中的含义。臣又听说过圣王自认为人的动静周旋，要奉天承亲，君临朝堂，使用大臣，事事符合礼仪制度，以彰明人伦之道。大概恭敬谨慎害怕，是侍奉上天的礼仪；温和恭敬谦逊，是奉待双亲的礼节；端庄严肃恭敬，是统治百姓的威仪；和颜悦色，说话和气，是对待臣下的礼仪；举止动作遵守礼仪，所以圣王的形象就能体现仁义，做事就能成为法则。要在正月朝拜觐见天子，天子依据大德礼仪，庄严肃穆地接见他们，还要一起观察礼乐，赏赐酒食后才返回，所以万国才无不获得赏赐的福祉。《书传》中说：‘君子慎始’，希望陛下留神一动一静的礼节，使群臣能够仰望您圣明的形象，以建立治国根基，这是天下人的大幸！”
汉成帝恭敬地采纳了匡衡的建议。
黄其军
作于2025年2月10日（古历乙巳年正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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