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却只爱这样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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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爱情像鬼一样,谁都听说过,但是谁都没见过,我想倘若真的见鬼,也只会觉得恐怖吧。

那时我跟阿单在读大二,都是不入流重点大学里极其平凡的两名本科生。阿单只能在学生会当当主席,在校篮球队替学校偶尔拿拿冠军,凭着勉强还能入眼的精致脸容,有着极其混乱的感情史,想要替他生猴子的少女还是可以排得跟饭堂似的,而阿单依然一副跟他无关的无辜脸孔,继续贯彻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原则,嗯,那脸孔我觉得很是可憎。而我比阿单更不济,我反应神经非常不济,所以一般都安静地呆着,在学生会当副主席,给阿单打打下手,或在各种协会写写画画,搞搞艺术,跟些朋友玩玩band,偶尔出去摄影采采风,喜欢用各种奖杯装饰宿舍公寓的那种小书架。又其貌不扬,虽然五官还算端正,又懂得设计懂得装扮搭配,却一直没有过桃花。

倪倪是在我们大二这年入学的新生,新生入学时,学生会和校团委的成员都轮流协助接待,倪倪刚好轮到阿单,负责把她带到学院专业班级的区域。虽说是协助接待,但其实也是各大机构招新的一个宣传,倪倪脸容姣好,阿单在短短的路上有声有色地介绍着学生会,最终拿下了倪倪的联系方式。一来二往地两人便熟络起来,经常联系,一开始倪倪看起来还有点内敛,熟悉了之后才发现大大咧咧的,经常粘着阿单。

倪倪不仅性格特别开朗,而且在感情上相当主动。阿单下了决心要把倪倪拉进学生会,几番周旋便把倪倪拐骗进来,两人相处的机会也逐渐多了,倪倪经常看着阿单在学生会上果断地做着决策,在校际的篮球赛上,拉拉队也总有倪倪的身影。没多久倪倪便迷上了阿单,开始对阿单发起猛烈的进攻。倪倪的倒追不像其他的女生,一点都不内敛,也不知道害羞,几乎不是每天也隔三差五地展开一次新攻势,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场合,私底下的,众目睽睽的,几乎各种花招也耍上一轮。她不仅只对阿单进攻,对于阿单这种有着烂品性的人,倪倪对阿单那点芝麻绿豆的事相当清楚,想方设法地阻碍其他女生接近阿单,破坏她们对阿单的诱惑。阿单这些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做任何事情,还很是享受地观赏着这一出出戏,也没有对倪倪的表白有任何回应。一次我和阿单在宿舍公寓的阳台上看着倪倪在耍其他女生时,看着阿单那乐呵呵的表情,我幽幽地跟他说:你会遭天谴的。他笑得更开了,像个孩子。

阿单虽然对倪倪的追求没有回应,但两人的来往却明显频繁了很多,经常出双入对,偶尔还彻夜不归。也会一齐聚会,因此我认识了倪倪的舍友筱筱,她和倪倪不一样,是个安静乖巧的小女生,我偶尔会跟着阿单到她们的宿舍公寓,也会一齐到外玩,由于她爱好跟我相近,喜欢文学绘画,酷爱艺术,久而久之我便与她熟络,最后两人也顺其自然地在一起。我们四人经常一齐出现在学生会,也会到处疯癫,但筱筱不太喜欢闹,我也有单独地跟她外出旅游,永远都是恬静的样子笑着看我,害羞地做着我的模特,看我拍出来的照片,与我谈笑,牵着我的手,带点手汗,她曾说因为有手汗不好意思牵我,我边笑着说没有关系,边重新牵起她的手,看着她笑靥如花。

这样简单的日子时间长了,阿单便觉得需要新鲜感,夜里阿单跟我说:“日子太平淡了,出去找点乐子?”我警觉地看着他,“你想干嘛?”“走吧!”阿单兴奋地笑着,一边在抽屉里拿着他的行当。

阿单迷恋赛车,高中毕业拿了驾照之后,阿单便有赛车的习惯,非正规,阿单会养成这样的爱好也是出于他有个同样爱好的亲戚,看见阿单在这方面有着天赋,也乐意凑他一块,有什么场也会联系他,借他不同的车子让他过过瘾。我对赛车完全没兴趣,而且我的反应神经如果赛车只能让我英年早逝,他最初带我来的目的只是纯粹地让我来捡桃花,但偶尔没有女伴做他车时,也会让我坐在他副驾位置上,因此我俩时不时都要受到一些奇怪的眼神。

我虽然跟着阿单会乱来,做一些好孩子不会做的事,但我们都相当谨慎,校内外都有着可以接应的人,真的出什么事了也可以唐筛过去,加上阿单日常做作的功力,与我与生俱来老实的外貌与敦厚的气质,一般长辈也不会相信我们会做什么过火的事情。但喜欢乱来的可不止阿单,倪倪也是一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小妮子。一晚倪倪他们一群女孩子在酒吧,被几个青年调戏,倪倪喝了酒,激动了,泼了对方一杯酒还刮了对方一巴,惹怒了对方,被要挟着,情急之下阿单收到了倪倪的电话,二话没说就跑下楼骑上他的电动仔,我坐在他后座跟着他一齐过去。去到场面已经一片混乱,阿单随手抄起家伙就往对方动手动脚的人头上砸,我一边把对方的人推开,一边把倪倪几个女孩往外拉,护着她们先走,就跟着阿单和他们打了起来,摔了几个瓶子,但没多久就被砸了,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看到的最后画面是阿单同时撕扯着几个人。

后面醒来的时候发现在我们band租的band房里,阿单的朋友来了,我的band友也都在,倪倪的朋友先走了,倪倪在阿单身边,帮他处理着伤口,一脸后悔地看着阿单,深情款款,一看就知道恨不得马上给阿单生猴子。筱筱也坐在我旁边,看着我,表情看着像是痛心,也像是失望。

两人头上脸上都挂彩了,学校是不能回了,托了些关系请了假暂时在学校失踪了一段时间,我跟阿单带着倪倪和筱筱到了成都,准备沿途直上一直到九寨沟,都说十月是九寨沟最美的时候,我带起了摄影器材到这边采风,阿单则开着越野车全程负责交通,四人的旅游一路上阿单和倪倪都很兴奋,阿单车技真的很好,他们两人都很享受路上的颠簸,觉得很刺激。我沿途拍着风景,偶尔把镜头对上筱筱的脸,却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晚上住进酒店,阿单跟倪倪一间房,我跟筱筱一间房。我用手提整理着早上拍的照片,跟筱筱分享一些比较好的照片,一边跟她开玩笑逗趣她。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逗笑她。

我爬上床坐到她边上,牵起她的手问她怎么了,一路上郁郁寡欢的。

这一问就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能这样下去?我真的很不懂你跟阿单,你们两个有着这么好的条件,可是却过着这么荒唐的生活。飙车、打群架、受伤、逃学,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有能力掌控所有事情?你有想过我感受吗?你知道那晚你躺在我旁边我有多害怕吗?我很喜欢你,你很有才华,和你一齐很开心,但是我只想要安静平稳的生活,我不想过轰烈的生活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你看看你现在,这里缠一圈那里包一块的,大三了,这些时间我们可以在学生会或者到外面实习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是我们却逃到外面来了,我发现我原来不了解你,你本性不是这样一个人,可是跟阿单一齐你做的尽是我不理解的事。”

我看着流泪的筱筱,心痛却又感动。我轻抚着筱筱的脸颊,轻声地对她说:“对不起,是我忽略了,让你受到了委屈。”

“我不是觉得委屈,是害怕,我不想再这样担忧地过日子了。”

我微微笑着,“嗯,我知道了,我以后注意吧,不再顺着阿单,然后把他带上正途,把他栓起来让他过上圈养的日子,另外这怎么是浪费时间呢?我不出来采风我怎么有作品,怎么有灵感创作?难道你希望我天天躲在宿舍写玛丽苏汤姆苏杰克苏?看看美景,心情才好,我也知道你受惊了才带你出来散散心嘛,我担保回去之后好好做人,事实我们平常也一直好好做人啊,但自己女人被欺负了,做男人当然要出面保护啊,你希望我龟缩着让你在外面受屈辱吗?对吧?至于赛车嘛,我也很反对,坐在里面本来就害怕,还要一直受着那些妇女的脑洞,奇怪的眼神还有猥琐的笑容,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筱筱看着我无辜的样子,被我逗乐了,却倔强的不肯笑出来。我见势继续说,“我跟阿单是好兄弟,不是一般的酒肉朋友,他有事我都会挺他,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阿单,那时我胆小,内向,不怎么像个男孩地活动,整天就写写画画的,被其他孩子笑我像个女孩子,是阿单一直支持我,帮我出气,后来渐渐就跟着他学会打架了。高中时选了美术,学费和消费都要高很多,家里经济就支持我学习都见底了,也是阿单对我倾囊相助,冲饭堂比我快,用他的饭卡把我的饭也先打好,想方设法地帮我分担,我们是真正一条裤子两人一齐穿的亲兄弟。现在日子稍微好了点点,我也基本能靠自己挣点了,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筱筱欲言又止,我说:“我懂,这样不是正道,你放心,我一定把阿单拉回正道,从新把他教育成欣欣向荣天天向上的好青年。”我做出发誓状。

筱筱却还是不服,嘴嘟嘟的,眼睛盯着我,眼里却都是温柔。我看着她的样子笑了出来,吻了她那嘟起来的小嘴。她还是鼓着腮子生气,脸颊却绯红绯红的。

回校之后,日子像是恢复了正常,四人又在校园或外面嬉笑打闹,但这样平常的光景没有维持多久,对于阿单来说,刺激与自由才是他生活的必需品,他又开始给他平凡的日子找调剂,赛车是常有的事,而流连在外的他认识的朋友也越来越杂,我虽然看在眼里,但我的劝告却完全无法进入阿单的耳里,我也只能紧随着他,我改变不了他,就像一直以来,我都只是随着他的脚步。时间长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阿单赛车被抓,校方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事,我跟阿单都被免去了学生会的职位,受了处分,花了好些关系才没被退学。没有了学生会的事务其实对于我跟阿单来说是松了很多的时间,阿单积累了不少的人脉,开始在学创业,从工作室做起,倪倪依旧陪着他,去他工作室帮忙,还照料他的饮食,两人看起来像是安定了许多。但创业的事阿单没有算上我,只是叫我帮忙做了些设计,搞了些logo和些广告宣传之类的。我问他具体是做什么,他故作神秘地不说,想必有不太能见光的事,他一直都这样,总能钻些漏子,达到目的,却固执地不拖我下水。

但筱筱在我们被罢职之后就少了很多联系,我也很难联系上,在我跟阿单的生活变回混乱的时候,她就开始疏离我们。阿单给我带了条项链,示意要我去哄哄筱筱,我打开一看,估计价值不菲,推托再三始终说不过阿单。我再买了些她平常爱吃的,熟练地偷溜进女生宿舍公寓,上到她宿舍的楼层,倪倪因为在工作室照顾阿单,几乎没有回来,她把钥匙偷偷给了我,说我可以给个惊喜筱筱。她们宿舍的另外两个舍友周末都回家,倪倪也只允许我在这两天使用钥匙。我做好准备,想好能让筱筱释怀的托辞,用钥匙打开了门。

天下着灰蒙蒙的小雨,我把羽绒的拉链拉高了点,带上帽子,任由雨水打在羽绒上。我给阿单打了个电话,“今晚回来吧,喝点。”阿单那头嬉笑地开玩笑,问我是不是和好了,要庆祝一下。我说,回来再说。阿单听到我的语气觉得有点不对劲,没多说,说尽量早点赶回来。

推开门时见到的正是筱筱,可却不仅是筱筱,两人在床上一脸惊愕地看着我,估计完全想不到有人能开门进来,看着面前裸露龌蹉的画面,手上塑料袋里食物的香气这时却让我闻得想吐,我冷眼地看着他们惊恐的面孔,欲言又止的表情,彼此羞耻地拉着东西遮掩的狼狈,好一会我才满足地离开这让人恶心的房间,没忘记给他们带上门。

下午我在宿舍等着阿单,门敲响了,开门看见的却是筱筱,她湿着眼眶,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脏,可我实在是受不了,我不想这样担忧地过着荒诞的生活,我只希望简单安稳地过着小日子,但是我也离不开你,你对我太好了,让我没有办法舍弃,一直眷恋你的温柔……”她抬头与我眼睛对视,我感到她微微一震,再说不出一句话,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眼神里太过死寂的深邃,我没有说一句话,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对不起……”说完就转头往楼梯方向跑去,下楼梯的时候刚好撞上阿单,阿单看着远走的筱筱,走向我,跟我说,“怎么了?”

我跟阿单坐在宿舍公寓的阳台上,喝着酒,一人靠着一边,我没有太多的愤怒,也没有太多的悲伤,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阿单说了,阿单没有说太多,也没有安慰我,安静地吸着烟听我说,我幽幽说着:“我认为爱情不应该只为了自己的欲望就想方设法拆散两情相悦的人,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可以,更不能乘虚而入,真心爱一人就更应该帮她巩固他们之间的感情,人与禽兽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懂得出乎情止于礼。”

阿单缓缓地吐着烟,悠悠地说:“爱情哪里有所谓的先来后到,你会这样想,那是因为你根本没爱过。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是你对的人。”

多了时间的我更多地四处采风,摄影,偶尔写生,即使不旅游,也会在城里,坐在喧闹的餐饮店,写写文字,记录着所见所感。阿单的精力都投放在他的事业上,可是不必要的应酬很多,每次醉了我都要去接他,也经常会见到一人搬不动阿单的倪倪,这晚倪倪也在,阿单蹲在路边吐,这时倪倪也跑到另一边干呕着,我吃惊地看着倪倪,她干吐完之后转头看向我,笑了笑,那个笑很是诧异。我问她,“你也喝了?”

倪倪是那种一喝就脸红的人,看她的样子一定没有喝。“那……你是怀孕了?”倪倪抓抓剪了没多久的短发,傻笑着,说大意了。我问她打算怎么办?她说不要了呗,明天就去打了。我眼睛瞪得更大了,说:“你疯啦!?”倪倪做出无辜状,双掌合上低着头拜托我不要告诉阿单。我开着阿单的车把他们都车回工作室,扶阿单上楼回床上躺在,一路上没有答应倪倪,也没有说话。

第二天我一早来到阿单的工作室,倪倪已经不在,拍拍阿单那死猪,毫无反应,说要继续睡,折腾了好久最后阿单在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才被我折腾起来。

我一边抓着阿单让他起床,一边对他说:“起来啦!不要睡啦!我跟你说件事,虽然倪倪叫我不要跟你说,但我还是觉得你要知道。”

他没太在意,睡眼惺忪地问我什么事。我说倪倪怀孕了,但她打算不要,说今天去打掉。阿单像是突然醒酒,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他跳起来胡乱地抓着衣服穿着,在凌乱的房间里找到手机飞奔出去。

最后阿单在医院找到倪倪的时候,倪倪刚从病房里走出来,手紧捂肚子,身体瘫软地依靠在墙上,看着阿单,吃力地挤出个笑脸,想跟他打招呼,话还没说出口,被阿单一巴重重地盖在脸上。

之后的一段日子,阿单把没日没夜的工作停了下来,悉心地照料着倪倪,其实打倪倪的那一下,阿单心里更痛。大学快要结束了,倪倪也要找工作,阿单希望她身体早点恢复。他们两也的确很快地恢复正常,我们三人都顺顺利利地毕业。毕业之后我如愿地当了名编辑,过着重复的日子,有时间四处游走,坚持着创作。阿单的事业也慢慢地步入正轨,规模变大了,招了些人,倪倪也不在那里打杂,找了份工作,一方面经济上也能支持一下阿单的生活,下班了就在家里继续照料阿单的饮食,他们同居了。

但阿单的应酬丝毫没有减少,而且能带上我的场合也非常的少,醉了也没再联系我,很多关于他的事情我也不再知道。日子似乎相安无事地进行着。我老妈因为有高血压,所以我有到医院帮我老妈开药的习惯,这天我到了医院,拿着刚开的药准备离开医院,在转角处发现一个很脸熟的人,我倒后往回看,果然是倪倪。她一手紧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艰难地行走着。我虽然无法相信,但我还是走过去问她,“怎么了?肠胃不舒服吗?”她抬头看见是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走路蹩脚的样子便心里有底了。此时我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只问了她一句,“还是不要跟阿单说对吧?”她依旧双掌和上给我做了一个拜托的姿势。

我没有管她扔下她就走了,说实在,这两人都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两人相爱,却没有好好为未来而活,尽做荒唐事,自由真有这么重要吗?生活真的有那么需要刺激吗?我是无法理解,他们俩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了。但这事怎么瞒得过阿单,阿单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其实心思非常的细,对他关心的人的事了解非常清楚。阿单搬出了倪倪的房子,没多久就正式地交了个女朋友。

阿单与倪倪分开后,事业却不太顺利,出现很多问题,员工也开始有人提出辞职,阿单变得闷闷不乐,即使没有应酬也每晚宿醉,我又开始当他醉后的搬运工。但有几次去到发现阿单已经被人接走了,有人跟我交代留下的名字是倪倪。有次倪倪还没来得及走,我把阿单搬上车,倪倪说往她家送,我自然是不肯,但醉酒的阿单抱紧倪倪口里一直念叨着倪倪的名字,我也毫无办法。

又是一个阿单喝醉的晚上,公司都岌岌可危了,阿单却毫无办法,也不见有振作起来的样子,看着一个大好青年变成这样,我只能心痛。接了阿单,开车把他往回送着,途中阿单的手机一直在响,我猜是阿单的女友找,没太在意,那姑娘也不容易,跟阿单一齐担惊受怕的,而且很多事情如果她知道了,估计得崩溃,我在倒后镜看了眼车后座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阿单,说: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阿单的手机没再响了,我的手机却响起,停下车接发现是倪倪的电话,倪倪那边很吵,在哭着,隐约地听到颤抖的接连不断的救我的字眼,我就知道又是出事了,我无奈地看着睡死的阿单,踩大油门把阿单送回家,下来开着阿单的车就开往倪倪口中不清不楚地说着的地方。到了后我冲下车,四处地找,最后在小巷里发现他们,倪倪被一大群人围着,我没时间去想理由,随手抄起地上的家伙便冲向那群人,对方人很多,我放倒了两个之后就被压着,头上脸上全身上下一顿暴踢打砸,一直到昏睡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长的时间,我醒来的时候,看见衣衫褴褛的倪倪呆坐着,安静地看着远方,我也全身是血,艰难地爬起来,掏出兜里的手机发现已经被砸到变形了,我又艰难地爬了出去,找到了路人拨通了120,可是那人没等救护车来就吓跑了,我一脸无奈地又爬到了倪倪的身边,把自己也破烂还沾满血的衣服盖在她已经没有几块布的身上。口里念叨着:“肯定又是你这小妮子不知道惹了什么不能惹的人啦。”我苦笑着看了下她,依然面无表情,呆呆地看着远方。

我和倪倪一齐被送到了医院,我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就走到了她的病房。她依然还是呆坐着,我坐到凳子上。现在她已经会对我笑笑了,刚好医生也进来了,“先好好休息吧,进一步的检查还要等结果,但是肚里的孩子是没有了。”“孩子?”我惊讶地看着医生。

“是的,她刚有了身孕,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的。”医生拍拍我的肩,估计是把我们当一对了吧。

我看着她,她似乎释怀地笑了笑,“省了我自己去打掉的功夫了。”说着眼角的泪水流了下来。

“你这次还是想要我不要跟阿单说对吧?”

她努力想对我做出调皮的笑,样子却比哭还难看。我再也忍不住了,对她吼道,“你们是有病吧?明明爱得死去活来的,他也能为你赴汤蹈火,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为未来打算?这样的刺激真的很好玩吗?这样荒唐的生活你们就满足了吗?你们每天郁郁寡欢地活着,就真的自由了吗?我不懂,阿单说我根本没爱过,你们这就算爱吗?要是这样,我还真庆幸我不会爱。你们明明有很多机会好好在一齐,却一直作死,不然你们现在可能都有一个家了。”

“家?家是什么?”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嘴里说着的话却让我感到咬牙切齿般的锐利,“我回到家可什么都没有,没有欢笑,甚至没有声音,没有爸爸妈妈,甚至没有一个人,那里只有无声的静寂,只有无尽的黑暗,只有各自在外的寻欢。我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我听后觉得一切都明朗了,为什么两人如此地相似,又如此毫无征兆地将自己烙印在对方的生命中。阿单的母亲是小三,那个男人给了他们住所,给了他们很多的钱,给了他们很好的条件,可是却没有再出现过他们家里,所以女人还趁着姿色尚在,赶紧套住下一个靠山,阿单从小没人管,父亲母亲都极少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直都在住宿学校,卡里定时定候定量地有钱打进。他有无尽的自由,他也习惯自由,而且只有自由放纵才能报复他心中抹不去的痛,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敢也不知道如何脱下他脸上一直戴着的自由不羁的面具。

我没有跟阿单说,但他看见我全身包了好几处纱布之后,很快就查明白是什么事,找到了那批人,当天晚上,就一人冲去找那些人算账。听说那晚动静很大,惊扰了很多人,第二天,阿单的尸体被拖出来,面目全非。

阿单的葬礼倪倪没有出现,他的家人也没几个出现,但来的朋友很多,形形式式很多人。阿单是个好人,重义气,热心肠虽然他的懦弱让他成为玩弄感情的人渣,可是最终他却是被感情玩弄终结其一生,我也想不到,我平常说他会遭的天谴,来得这么早。

多年之后,我带着我的另一半来到医院孕检,在这里,我再一次地遇见了倪倪,她不再是紧捂肚子从我身边艰难地走过,而是亭亭玉立地靠窗边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气色很好,见到我的时候,一脸安然,淡淡地微笑,笑得很干净,没有了当年风尘的感觉。我也没再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我忍不住问她这些年有没有去看过阿单,她说她有,我又问她有放下阿单了吗,她的回答让我很惊讶,她现在去看阿单只是出于歉意,却对那个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毫无感觉了。

她说,“当年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那时的我是深爱着阿单,可却只爱那样的他,我们的境遇如此的相似,惺惺相惜,却没有彼此将对方拯救出来,我痴恋他的自由洒脱,觉得跟着他放纵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却没发现这样只是安抚了自己那颗想要报复的心,生怕一旦安定下来,一切曾经折磨自己的黑暗又会再次吞噬自己,于是一味地逃避。我了解阿单,他虽然一直缺乏家给他的爱,可是他期待这样的爱,无奈我并不是那个可以给他安稳的人,我所能做的让他幸福的事情,便是离开,但我爱他,离不开他,一次次贪恋他对我的付出。如果他知道了自己要当爸爸,他绝对会负全部的责任,因为他亲身感受过被抛弃的痛,所以当年他给我的那巴掌,我是真切从当中感受到了恨的情绪,其实怀孕的那刻,我犹豫过,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却还是一次次地选择了逃避,不敢相信我们能有完好的未来。他是个好人,偏偏上天没有给足够的时间他,如果他能活到今天,也会想明白的,能有个不错的生活。”

她说这些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动容,轻描淡写。我礼貌地跟她道别,至今我还是没有理解,为什么爱得刻骨铭心般的他们,最终会走到这样,并且如此轰烈的过往,也并没给倪倪留下多深刻的回忆。我站在门口,牵起刚出来的另一半,她掌心微微出汗,看来第一次孕检感到紧张,或许我真的不懂爱情,但见证阿单他们的爱情于我而言无异跟见鬼般恐怖,我宁愿我一辈子不懂,与我的另一半平平凡凡地举案齐眉,偶尔有点柴米油盐的小争吵,体验生老病死,历尽五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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