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这个已经很久了,想把我心中有的没的,记住的、模糊的、过去的岁月统统写下来,然后就可以统统抛弃掉,轻松前行。然而又或者,写出来之后就无法再前行。我总是有种深深的自我毁灭的倾向,开心时觉得全世界都在我掌控之中,抑郁时恨不得去深渊。这也许是一定程度的躁郁症-bipolar disorder。可能就是没事喜欢给自己安个病,这样一切不正常都有原由了,并且不是我可以掌控的,我也就无能为力不用与之较劲了。写故事也是因为,发现我渐渐是唯一记得这些故事的人,十几年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大家都遗忘了曾经的自己。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我的大脑有意识无意识的捏造了它们。姑且认为这些故事,是真正的-故—事,至少是站在我角度上观察的历史,姑且记下。
一切故事都应该有个开头。关于开头,我犹豫了很久,觉得还是先试图去跟儿时的我沟通一下吧。
小时候我住在一个后来我戏称城郊结合部的厂区,厂区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墨绿色的大树,可能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大。回想起来,那些树也不可能永远是墨绿色的,墨绿,常青。再小一点的时候已经遗忘了,只有画面,没有事件。似乎我人生一开始就在搬家,从爸爸的快乐单身宿舍搬到了一个叫做七栋的房子里,住在一楼。当然当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爸妈在忙碌的搬家,我被房子边上一个滑滑梯吸引了,事实上它并不是滑滑梯,而是一个大阶梯楼梯两边上单车的小坡,说起来,这看起来应该是需要有个名词的。这个小坡,后来我无数次经过它,我都觉得是有意设计成那样勾引我的。首先,当时的我觉得它很长,比一般滑滑梯都长,应该有10米。现在想想,我后来从楼梯的最顶端跳下去过,所以楼梯最多也就是2m高,也就是,不会超过4-5米长。闭眼看一下我记忆中的楼梯,好像还是10米。楼梯是水泥砌成的,砌筑的工人似乎故意将坡道顶端的水泥磨平了,特别的光滑,而最下方非常的粗糙。十米长的坡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长远的事情。似乎,我当时是有小伙伴一起的,或者其实只有我一个?总之,有个小孩在坡道上滑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裤子都磨破了都没有任何感觉。据说,居里夫人小时候读书非常认真,小伙伴们在她身后搭了很厚的椅子都没有感觉,我曾经一直不相信,回想起这件事来我觉得也是可能的。现在想想我一直喜欢滑翔飞翔的感觉,荡秋千要更高更高一点,怀念蹦极时倒退的云彩,第一次开飞机时飞机把我托起来的感觉,轻飘飘的,不用存在在这个承重的世界上—想飞。当时的我沉浸在滑行的奇妙里,我知道我裤子破了完全是因为我妈突然冲出来发现我裤子破了,要不然我肯定继续一遍遍下去。我只记得,我好像穿的是一身墨绿色的新衣服。当年的新衣服不是现在的新衣服的概念,当年我家很穷,以至于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穷,就算可能之后对比起来没有那么穷,这种穷的自我定位还是刻在脑门上了。妈妈冲过来,也许是因为搬去一个更大的家她心情比较开心,看到我只是哈哈大笑。现在的我觉得她应该愤怒的,当年的我跟着一起笑。这片地方马上要被拆掉了,这个斜坡只会暂时的存在在我的记忆里。
当年我有个可能是姑姑吧,家里人一定要把称呼用方言说出来告诉我,导致我从来都不知道亲戚关系到底具体是什么情况。无法对应普通话和方言里的字眼。而方言长什么样我又没有看见过文字,任何看不到的东西,我记忆力就比较弱,可能除了吃。姑姑还活着的时候住在广州,那时候我三岁,我妈第一次带我去探亲。我妈记忆里的故事是她怎么剥削我拿行李的,据说不自己拿行李就不走了。而我记忆里的是一种味道和一个场景。我记得有个大手变出了一个棒棒糖给我,谁的手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当然不关心。那种棒棒糖是巧克力味道的,也许就是巧克力的,总之不是纯的水果味道的,我记得有声音对我说这种巧克力棒棒糖只有几个了,很难得的,类似这样。总之,这是种不可言状的味道,不是巧克力,也不是棒棒糖的味道,此时此刻我又尝到了这种味道,说明我起码接受了两次以上的这种味道的刺激。然而,记忆中,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这种棒棒糖。这好像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遗憾了。姑姑当初住在白云机场附近,好像我们很穷从来不去其他地方玩,或者其实去了我只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总之我好像每天躺在阳台上,抬头望天。天是蓝色里带点橙色的,混合着的,像水彩画的一样。天上总是冲过去着好多好多的鱼肚皮,他们告诉我那是飞机。我每天就在蓝色带着橙色的海洋里,看着天上的大鱼冲过来冲过去。应该有种东西叫做小时候的透视法,那些飞机肚皮是那么的大,我觉得它们完全是压迫在我身上的。很后来的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如果飞机真是那么大的肚皮,意味着我应该是躺在飞机场上的,岂不是会被飞机的噪音震聋。从那一刻起,我突然就自我怀疑了。可能那些飞机并不真实存在,甚至永远没有存在过,我只是在梦里见到了这个场景,然后把梦移植到了这里。我现在也搞不清到底是哪种情况。就像我总觉得,我看到过一团团星系组成的星空,星星还相互连接起来,后来觉得可能还是书上看到的或者梦见的。睡觉前读书也许不是一个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