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老羊
百无聊赖的嗷呜王,正徜徉于它的酒池肉林里。
忽听得属下开山羊来报:“报告大王!卑职在开山凿路时,解救出一只老羊,身上没有任何魔房印记!奇的是,它自称今年已四十二岁高龄!我一想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稀罕事,定是上苍感念我高贵的王,才降下天大的吉庆!至于该羊是否还需要进魔房接受试炼,还请大王您来定夺!”
嗷呜王一听到这里,近乎麻木的眼珠骨碌一转道:“还有这样的好事!快请它进来,与寡人瞧瞧!”
不一会儿,一只老羊颤悠悠地走进王庭,来到王的面前。
嗷呜王为老羊赐了座,打眼瞅着面前的“吉祥物”,心下不免有些失落:但见那老羊,其貌不扬的,反倒还带着几分猥琐,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儿!
嗷呜王眉头一皱,问道:“您老高寿啊?”
“草民——今年虚岁——四十二。”
“哦!您老真是高寿!您可是吃了什么仙草?可有长生不老的药方献于寡人啊?”
颤悠悠的老羊,颤悠悠地答道:“回大王——的话,草民从——没吃过——什么仙草,也没有——药方——可献!草民长——寿的原因——无他——唯唯唯唯唯——简。”
嗷呜王好奇的问道:“如何个简法?”
“简国——事。简——房事。简衣食——住行之——用度。损——之——又——损,然——后——可以——以以以……”
嗷呜王不待听完老羊的讲述,兴味又减了一半,脱口道:“止!止!止!我们还是谈谈长生不老的事吧!”
老羊道:“草民有——四不谈,怪力乱——神不谈。”
嗷呜王道:“不谈,斫你羊头!”
老羊道:“谈即不——谈,头随大——王拿去!”
嗷呜王听到这儿,顿时觉得这次召见真是自找霉头,心中不免暗道:“呵——呵!你个老东西,果然是粪坑里的石头!不能就这么放过你,好歹让寡人捞个尊老的名分,再走你!”
“您是哪里人呐?”
“回大王的话,草民——家住——西格玛——地区的——某县某乡某地。”
嗷呜王摊开羊皮,手书“国之老羊”四个大字,递给老羊算作临别的赠礼。另下一道谕旨,安排一名已去势多年的狼差,护送老羊返回它的西格玛老家。
故里
西格玛地区的长官展开谕旨看了看,心中纳罕道,“难道我们的王,一时转了性子?”
只见谕旨上写着:“鉴于该羊老迈,恐不能承受魔房之考验,特准其略此步骤。尔等可为其择置一处简屋安居。另:朕以其老迈,已赐之名曰‘国之老羊’。汝等自当善待之!”
西格玛地区的长官,当即为老羊准备了盛大的欢迎典礼,大肆宣扬王的恩德。西格玛下辖的县、乡亦如是效仿,欢迎老羊的到来,歌颂王的恩德。
村里的长官,唤作羊倌的,一大早就吩咐年轻的后生们,把老羊年久失修的老屋修葺整饬一番,又妥善交代置备了后续草料发放的相关事宜,悄然离开了。
老羊看着焕然一新的老屋,不觉得流下浑浊的老泪。如今总算是回归了故土,还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生于斯,死于斯——的羊窝子,叫它怎能不悲欣交集呢!
热闹的,喧嚣的,一时都沉寂下来。
只有村里的年轻后生们,还时常过来串串门,探望探望老爷子。
后生们不免也羡慕起老羊所得的恩宠来。要知道在一个多寿则辱的国度里,老羊真是博得了天大的脸面叻!
后生们亦不免逗弄起这老寿星,盼着自个儿也多少能沾点福气:这个摸摸羊毛,那个捋捋胡须,好不顽皮。
老羊自然而然地向后生们打听起当地群羊的生活情形来。
后生们无不默然。
智者三代思忖良久,犹如趟过了岁月的长河一般,终于还是开了口:“还是您老有福气啊,如今的后生就没有您这般幸运了!随着时代的迁化,群羊的生活改变了!我还是给您讲讲您失踪之后,大陆上发生的事吧!”
混乱
起初,羊的世界一片混乱。羊的混乱,来自于世界的混乱。世界的混乱,来自于世界的没头脑——混乱而缺失主宰。
黑公羊和白母羊,两个族群相持不下,就是要确立出众羊的头脑,为混乱的世界建立起新的秩序,继而起到引领分化的作用:生前,入帝王之家、官宦之家、草羊之家;死后,入地狱、天堂、羊间。
于是乎,群羊在地上乱斗,乌鸦在天空乱飞,胡狼在远处乱瞅。乌鸦啄肉,又引来更多的乌鸦在天上盘旋。胡狼还在远处乱瞅。
战争日益进入胶着状态。这预示着和平的契机,马上就要来了。
因为即使战争再残酷,也无法和荷尔蒙爆裂所带来的温情相媲美!加之,生殖乃是羊类的头等大事。这些交织在一起,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有很多黑公羊和白母羊在战场的搏击中相爱了。它们盲目的造爱活动,致使众羊不得不停止战斗,举行不合时宜的膜拜活动。
战争进行的越来越不像话,双方显得灰心又丧气。直到有一天,黑白相间的羊布满山野,众羊感到了深深的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