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曜君
01
“干什么要这么早去学校?还有半个月才开学呢?这么早去学校,连个做伴的人都没有。”
妈妈坐在床沿边,边帮我收拾衣物和生活用品边抱怨。嘴边抱怨着,收拾的手却格外的温柔。
“在家再呆半个月不好吗?”说这话的时候,床头灯的灯光晕在她的脸上,整个脸庞都泛着一种柔和的感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妈妈低垂的眼里有点点伤感。
“不行呢,要提前去学校训练。不用担心的,我们训练是集中住宿,有人陪我的,又不会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我这样回答着。
“你们训练又累,不如待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再玩半个月好了。一个女孩子家家,干什么要去做军训教官?训练又累又晒,记得每天涂防晒,不要把皮肤晒伤了,晚上休息的时候记得敷面膜。每天要记得吃饭,水果也要记得买,夏天热得慌,多补水……”
妈妈念叨起来没完,我时不时点头附和着,倒也不忍心打断她。
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妈妈都是这样,在子女即将离家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温柔,细心妥帖的帮你准备好一切,还总是担心是不是遗漏了。
离家的那天,妈妈早早起床帮妹妹做了一份早饭,然后嘱咐外婆将妹妹接去照顾一天。然后把我送到车站直到检票上车才离开。
我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在细雨朦胧里渐渐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来。突然想起妈妈今天穿的那双白色细跟凉鞋,应是在这样泥泞的雨里弄脏了。然后心里就开始涌起悲切的难过,离别总是苦悲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坐火车的时候总是下雨,大雨,小雨,总是悲悲切切的下起来,像是一场离别的悲歌。
02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从小被语文老师偏爱的孩子心里都藏着一个文学梦。
那是一个美丽的发着光的梦想,像奇异的魔法。再简单平凡不过的日子也能被我们过成诗,柴米油盐有,诗和远方亦有。
所以在看到世间事招聘副编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跟主编发了信息。第二轮面试在群里当群管的时候很快乐,那是第一次,和一群热爱文字的人一起探讨写作。以前的我一直执拗的认为,写作是一件孤独且随意的事,这条路一二知己好友相伴足矣。那段时间我才知道原来有那样多的人,热爱并一直坚持的写作,在他们心里,这是一件崇高且伟大的事,是一份需要认真去完成的事业。
最后通过面试成为世间事副编辑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跟好友分享我的喜悦。她也由衷地为我开心,电话里她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像多年前我们一起躲着老师叽叽喳喳地在下面讨论最近看的小说和散文的样子。
“真好啊,我很喜欢你这样,真的。”她轻叹了一声,像晚风的轻吟。
“嗯。我知道。”我捧着手机抑制不住的笑起来。
“只是……”我犹豫了一下,“我的审稿时间是晚上23:00到1:00,你也知道我明天就要开始训练了,我觉得我接下来应该会很累。”
“不要太累着自己了,如果坚持不了的话……”她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不会的,不管再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的,你知道的,我喜欢做这件事。”说这话的时候,我想我眼睛里应该闪着光。
“好,我支持你,你要加油啊君。”她的语气有些许无奈,但是有满满的力量和信任。
“嗯,你也要加油。”我望着夜色,开始无比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03
蓝蓝的天,白的几乎透明的云,像画家笔下的天空。空气是稀薄粘稠的,热空气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空气凝固,没有一丝的风。
就是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盛夏的早上,我的暑期集训开始了。
俯卧撑考核。仰卧起坐考核。3公里考核。
还不曾吃过早饭的我们,就被拉到第二田径场开始了体能考核训练。跑3公里的时候,灼热的太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但是依旧是热,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的热。昨夜并不曾睡好觉,炎热,蚊虫,对陌生宿舍的不适应感,直到凌晨不知道几点才沉沉睡去。今早起床的时候头晕无力,几乎像是一夜没睡的疲倦感。
跑完三公里的时候,其实也并不知道是否跑完了,只是跑到麻木,一圈圈的跟着前面的人的步子,迈着灌铅一般的腿往前挪,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双腿软下来就瘫在地上。休息的时候我望着天空,蓝的发亮,白的透明。原来这就是盛夏的天空,没有春秋的欲说还羞,没有凛冬的厚重,就那样直白凌厉,没有任何掩饰。像一幅油彩画用力得泼洒开来,没有丝毫的扭捏之态。
夏天的时候人们都害怕太阳,躲在空调房里不肯出来,便也见不到这般凌厉的天空。
然后便开始了痛苦的训练,此后种种不再叙述。
04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
浑身都是难闻的汗臭味,我的两位新室友沉默的摊在椅子上,或揉着或锤着酸痛的小腿和肚子,没有力气说话,毕竟这是一件太费体力的活儿。
我默默地坐了坐,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离23点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又挣扎着站起来,找洗发水,沐浴液,毛巾,然后进去卫生间用冰凉的冷水快速的洗完了冷水澡。出来的时候冷的肌肤都发颤,然后迅速洗完衣服,刷完牙拿着手机上床,刷刷朋友圈等着23点的到来。躺下去的那瞬间,感觉整个身体沉下去,舒服的想叹气。
23点到的时候,开始一篇稿子一篇稿子的看,仔细的按照要求收录或者拒绝,如果有人简信回复,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回复拒绝的原因,或者是鼓励他们不要灰心下次继续。稿子一篇篇的来,投稿请求的那个小红圈的数字也一直在增加。
夜色如墨,仍旧是沉闷粘稠的空气,蚊子不厌其烦的在身上叮咬,耳边已经传来室友沉睡的规律的呼吸声。只有我的手机发着微弱的亮光。本该是极其疲倦的,可是兴奋的紧,硬生生压制住了涌上来的困意和疲惫。到最后审完稿打完卡,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偏个头下一秒就睡着了。
05
又一天训练结束,一个人晃悠悠的往宿舍走,夜里的凉风终于清爽了些,吹在身上极为舒服。慢慢的拖着步子,疲惫一下子全部涌上来,眼皮都抬不起来,要合不合的极难受,又要硬撑着。想到回到宿舍还是不能立马睡觉,一下子委屈,疲惫,困顿,迷茫全部交织在一起,缠的心顿顿的疼。
走到宿舍楼下,突然泄了力歪坐在楼下的台阶上,跟妈妈打电话,“妈妈,我好累。又热又累,身上哪里哪里都疼,我好困,好想睡觉。”
温柔的夜风里,是妈妈温柔的声音,“现在在哪儿啊?”
“在宿舍楼下,有点累,在这儿坐会儿再上去。”我想我的声音里都是疲惫。
“累的话就赶紧上去洗澡睡觉,衣服放在那儿明天再洗,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啊~”妈妈拖着长长的温柔的尾音,像小时候哄我睡觉的样子。我都能想象妈妈肯定皱着眉头温温柔柔的样子。
越发的难过,心里头委屈的想要哭出来,只简单“嗯”了一句,并没有说我晚上要审稿的事,怕她担心,又要心疼的骂我。
“你说说你,在家待着多玩几天多好,去学校又要受苦受累。”她又忍不住念叨起来。念叨几句,知道我心里难受,又劝慰道,“好了,既然自己都选择了,那就再坚持坚持,很快就会过去的,难受了就跟我打电话,不要委屈了自己。天气热,不要不吃饭,训练辛苦,不吃饭的话身体熬不住,听话知道了吗?”
我哑着嗓子,仍旧“嗯”了一句,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听着电话那头妈妈平时听起来很烦的嘱咐,心里的压抑和烦闷却渐渐散开了。
后来妈妈又开始聊些家长里短的琐碎的事,比如家里表弟刚办了升学宴,很可惜我去学校太早了没能去,表弟还专门问起我。比如前几天外公的老毛病又犯了,没有什么大事,去医院拿了药,最近在养着,估摸着是天儿太热了,外公受了热,身体不舒服了起来。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妈妈催着我回去洗漱,便挂断了电话。我回了宿舍,拖着疲惫的身躯接了一壶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爬上床,定了个5:00的闹钟,倒头便睡了。那也是我这么多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第二天被闹钟闹醒,神清气爽的拿起手机开始审稿,天色渐渐泛白,等到审完稿子,室友也陆续起床开始洗漱。然后开始全新的一天。
06
是集训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和集训的同学一起去操场跑步,流着汗,吹着晚风散步回来的时候,路旁葱郁的树木在道路上投下错杂的影子,月光轻轻薄薄的洒下来煞是好看。
凉风吹过,携带走身上绵密的汗意。我轻轻的问身边的她,“你说人怎样做决定才能够不后悔呢?我们这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有意义吗?”
她想了想,像是在考虑怎样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微微歪着头,“我的小干事曾经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她停顿了一下,考虑了一下措辞,“人生在世,走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只不过这个意义来得早与晚的问题。”
她迎着晚风,坚定地对我说,“你要相信,你现在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艰难的事,生活都会给予你馈赠,早或晚的问题,你不要担心。”
我笑了笑,心里的迷茫顿时散去,追上去,踩着脚下错杂的树影,追着天上缥缈的月光,开始期待生活的馈赠。
再后来集训的日子里,难熬的时候,我总想起这天夜里她对我说的话。
人生没有一步路是会白走的,每一个苦难都早已明码标价,在某一天不知不觉的的回报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