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同命相连的女人就是悲惨世界。
两个女人聊天,想最快建立友情的方法就是谈孩子。
第一个女人
文具店的罗大哥一大早打电话来:“我她妹妹要修点东西,一会能去商场找你,麻烦你帮她弄一下,多少钱到时我给你。”
“大哥你真客气,少来少去就不用要了,多了跑不了你的。哈哈”我跟他打着哈哈,心想他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位进店的就是女人,不过看着年龄有点大,她买完手机数据线就走了。看来我等的不是她。
第二位是进店的也是女人,她廋骨嶙峋,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你是小凡吗?我哥是老罗。”她弱弱地说着。
“是的,你是她妹妹吧,长得真像,就是你太瘦了。”我微笑着说。
她毫无笑意地递过来一个早教机:“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能修好吗?”
这种小活平时都不接的,因为配件成本高,维修费就可以买个新的了,还耽误技术员时间,所以我会善意地把客户介绍到玩具档口。但她是罗大哥介绍来的,这个忙必须帮。
印第安观察了早教机的外部,没有破损,换新电池也不好用。然后拿出螺丝刀套件准备拆卸了。
“有可能是里面的线路问题,如果断了,用电烙铁焊一下就行,但如果要是不幸主板烧了,就不建议修了,换个板子都可以买新了。”我给她解释着,因为她一直盯着早教机,特别紧张的样子。
“不幸。。”她重复了一遍,失魂落魄的样子。
过了几分钟,印第安把早教机完全拆开,检查出是机器内部连接线断了,就开始预热电烙铁。
“一定要帮我修好,我想让它唱歌,欢欢最爱听这个了。”她近乎请求着说。
“放心吧,一定让你家宝宝听到,他几岁了?”我想调节气氛,所以面带笑容的说。
“他已经走了。。。”我看见泪花在她眼睛里翻滚,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我不知道安慰的话该怎么说。
“他得了急性白血病,从查出来到去世才一个星期,我到现在都觉得这不是真的,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噩梦,他才七岁呀,今年夏天就可以上学了。”她悲哀地说着。
我也惋惜地流泪了,我抬头亲吻着天花板,似乎想掩饰我的悲伤。
印第安已经修好了,歌声从里面传出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妈妈,祝你生日快乐,明年我们一起去天涯海角!”
最后的童声深深地刺痛我的心,那是她儿子对她的祝福,可惜物是人非。
“这是他去年录的,所以我一定要修好,我以后要每天都听,这样他就还在我身旁。”凄凉的希望就是她的表情,我知道她在极力克制。
“让你老公多陪陪你,孩子也一定希望你快乐!”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用笨拙的语言安慰着。
“我们已经离婚了,他想再生个宝宝,可我不想这么快忘记欢欢。”话轻地像风一样吹进我的耳朵。
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是—不愿忘记!
第二个女人
她叫阿衡,是我的同学,天生有侏儒症,她智力正常,但她有内分泌代谢病,而且可能遗传。
没风的日子,她会来我的新店坐坐,因为她没有工作,也无处可去,平时就在家待着。
所以这几年她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怀孕。不知道她这次是第几次怀孕了,因为前面的都被迫流产了,原因是胎儿畸形。
“你忙啥呢?大忙人。”阿衡慢慢悠悠地向我走来。
我正在网店上发货,而且马上就要完成,于是大声喊着:“你先坐,我弄完过去找你。”
她从来都不听话,四处逛着,看看我上了什么新商品。
我处理完网店的事,就去沙发处找她聊天。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我寒暄着。
“我哪天没空?”她边说边用手摸着肚子,看着隆起的程度,应该有五六个月了。
“预产期什么时候啊?”
“还有四个月呢?”
“看着肚子挺大的,去检查都好吧!”我关切地问着,因为做母亲是每个女人的心愿,我希望她希望不再落空。
“大夫说得挺含糊的,让我这周再去检查一次。”
“别担心,这回应该没事的。”
“真害怕像前几次那样,都成形了还得去做人流,真是造孽呀,你知道我看见上回那个孩子的身子了,是个男孩。”她悲凉地说着。
“好了,别想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能感受到胎动不?”
“还没有,可以这孩子和我老公一样懒。”她傻笑着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预感事情不秒,其实她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就算孩子存活了,也可能会遗传她的身高,因为她是原发性的。
我其实劝过她领养一个孩子,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她说她去过孤儿院,大多数都是残疾儿,身体健康的父母也不会不要,她已经这样了,不想再给老公添负担。
我很担心她的未来。
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行动自如了,因为这个孩子也没保住。我不敢想象她承担了多少痛苦,这回的还是男孩吗。
“你还要吗”
“顺其自然吧!”
“如果生下来。。。”
“那也是我的孩子。”
第三个女人
她挺幸福的,有一个帅气的儿子,疼她的老公。
她看见了别人的失独之痛,她害怕了,她心里幻想了一百种悲伤的下半生。
她想给儿子找个伴,最好是妹妹,会对她哥哥很好的。而后在照顾妹妹的过程中,儿子也可以极速成长。
老天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意外地她就怀孕了。当她拿着两条杠的试纸问老公怎么办,他笑着说求之不得。
她终于可以安心了,在大家的祝福声中开始科学养胎。
每天继续原来的生活,白天在商场和客户沟通着,晚上回家在楼下的草坪上散着步。
猫这种动物,谁对它好,它知道。
一只长毛的波斯猫,圆圆的铃铛眼,又小又软的可爱鼻,两只三角耳朵像接收信号的天线。
它特别聪明,知道商场二楼西侧有个餐厅,闻着味就来了,但食堂的大姨对它并不友善。很少情况下,它能得到胜利品。
所以它就四处游荡找食物,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它总是拿胡子去蹭她的腿,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圈转,好像在做一场表验。她总是开怀地大笑着,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小鱼干,亲自喂到它小嘴里。
吃完之后无名猫就会“喵喵”叫两声,好像和她告别一样。继续它下一站的旅行。
这一天,从东边的超市出来一对老夫妻,拿的大包小裹的,特别吃力无助。走到她的档口前,阿姨的超市袋子突然裂开了,买的苹果散落一地。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袋子要帮阿姨捡,正往阿姨的方向走去,谁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原来一个苹果把她绊倒,她太着急没有留意。
阿姨马上过来扶她,关切地问着:“姑娘没事吧?”
她笑着说:“没事阿姨,没看见脚下有个苹果,给您袋子,我帮您捡吧。”
“不用,你快坐着歇一下,我自己来吧,谢谢你了。”阿姨谢着接过袋子。
她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心想应该没事的,肚子不疼。
凌晨的时候,肚子还是疼了,她满头大汗地推着身边的阿滨,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
老公责怪她应该早点去医院,全黑的天代表她现在的心情,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她回想大夫说的话。
“怀孕了不要接触野猫,容易得弓虫病。还有如果你第一时间来医院检查就好了,也许用点保胎的病就没事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还是安心坐小月子吧,养好身体才是最主要的,孩子还会有的。
身体的疼痛似乎不算什么,心被撕裂的伤口正汩汩地冒着血。她一个人躺在家中的大床上,正当中午却昏暗漆黑,她把所有窗帘全部拉上了。手机里喜马拉雅正播放着鬼故事,她想用恐怖驱走痛苦,但好像这个方法行不通。因为她的耳朵已经自动闭上,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心里一个声音在循环着: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阿滨在我最无助时给了我温暖的拥抱,我渐渐地,一点点,很久以后终于可以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