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秋天,课间例行的放风后,同事MM手上捧着几个绿色的角状的果实,献宝一样问着同屋人:这是什么?我走上去,仔细看,果实遍布鸡皮疙瘩一样的凸起,我一脸懵。虽生在农村,但我没长在乡野,先是体弱又孤僻,陷于深院,迷恋杂书。后是高中大学上班,长期不在家。农忙时偶有下田,活也没做多少,更多是展览味意。当年读书最大愿望就是脱离苦劳苦作,喜爱田园于我只是叶公好龙似的矫情,所以乡野风物所知无多。几个人研究半天,有人终于认定它是老瓜瓢。
我在百度搜索,总算知道了它,它有诸多名字,我最喜萝藦这一个。知道了它,回老家就看门边篱前,竟不见它踪影,老家的门早就是铁门,至于篱,原本用秫秸杆扎成,现在家家是红砖墙,院子又小,安置了猪圈厕所,门房,空隙所剩无几,见缝插针地载上一垄葱,一畦黄瓜豆角,哪有野生的空间?遍寻不到,我就时常望着用红绳系着挂在办公室门后的它,渐渐失水风干,绿色变淡,发白,终有一天,裂开,露出丝一样的絮。后来那絮落在花盆里的叶片上,银光闪闪。可以想像,在风中,在阳光里,它没有脚但有翅膀,落入泥土,有幸生根,来年,又是新的萝藦,但这样的几率有多少呢?
没有想到,生病休养,我竟然在都市里观摩了它的一生。小区,有几家院子,似乎约定俗成,院墙不是用木片就是用铁艺,它就在一两处安了家,起初并没注意到它,直到有一天,我闻到了浓郁的花香,闻香而去,发现了它,它像个顽皮的孩子抱着木片,蜿蜒向上,对生的叶子,是拉长的心形,叶片无毛,两片叶子间,伸出蔓来,微紫的花碎米一样攒着。每天我都望一望,它总有些不安分,每天都有一点变化,它的藤蔓就像一只画笔,随心赋形,即使没有花,也像一幅壁画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小小的尖角,呀,萝藦!从此,我不免多看它一眼,我喜欢早上初起,晨光穿过楼隙,打到它的身上,叶子闪闪发光,背景的绿有点点的星光。可这样的时间转瞬即逝,有时就那么十几分钟,太阳就转到楼后面去了,到了正午,就是郁郁的绿,这绿有些老,也有些旧,多少有些老气横秋,待到傍晚,它又有一段高光时刻,这个时候,它是不是撒欢生长呢,这我有些不可考,那个时段我是猫在屋子里,相比黄昏,我更喜清晨,清晨,是温柔的温润的,也像我此刻的心,我终于放下一切,有了此时的闲逸,在渐行浙远的岁月里,心不在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