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终相逢

1

五一小长假,林菀拖着行李箱,单枪匹马地从大上海奔到厦门,渴望来一场充满文艺气息的旅游。

刚下车,林菀就惊呆了,那个人山人海啊,似乎全国各地的人都来这儿了。好不容易才挤上一辆往旅馆的公交车,林菀才悲哀地发现,钱包里全是红通通的百元大钞。林菀急急忙忙地翻背包,司机不耐烦地说:“没钱坐什么车,下车吧。”乘客纷纷把目光投向林菀,那目光中似乎包着火,把她的脸烧得通红。

“叮当”的两声脆响,回过神来,一个清瘦的男生已经站到投币箱的面前,“不就两块钱嘛,我帮她给了。”林菀连忙朝着这个干净清秀的男生道谢。男生潇洒地摆了摆手说,别客气。两人站着聊了一路,从厦门的景点到中国的形势,再到外婆家的梅菜扣肉,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男生下车的时候,回头对林菀浅浅一笑:“很高兴遇到你,我叫孙冉。祝你旅途愉快!再见。”

疯玩了几天后,林菀打道回府。就在买车票的队伍中,林菀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孙冉。林菀激动地朝他挥挥手,孙冉露出了阳光般的微笑。

孙冉很快就拿了票,站在一旁等林菀。那一刻,林菀的心里竟有种如牛毛般细密的小欢喜。但是等到林菀买票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林菀翻遍了整个背包都没有找到,后面的人不断地催促林菀快点,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钱包里不仅有好几百大元,还有她的证件,她的银行卡啊。

林菀失魂落魄地走出队伍。孙冉迎了上来,问清缘由,细心地安慰林菀,然后建议回头找找。林菀点了点头,带着他回到吃饭的饭店。店主却说没有看到什么钱包。

林菀有些失望,但她没忘对孙冉说:“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乘车。”孙冉笑了笑,“没关系啦,反正车已经走了。”林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后来,林菀和孙冉找车站值班人员帮忙,出乎意料的是,钱包被人捡到送回旅客服务中心了。林菀又惊又喜。

孙冉好气地摸了摸林菀的头:“真是马大哈,上次没零钱,这次丢钱包。你一个人怎能出来旅游呢?”孙冉的语气中包着一丝宠溺,在他乡遭遇不幸,陌生人的温暖让林菀的心里泛起了丝丝的甜蜜。

2

等办完手续拿回钱包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回去的车。孙冉提议不如到附近的肯德基凑合一晚。林菀点点头表示同意。

林菀至今依然记得那个温暖的夜晚,孙冉体贴地帮她点了一杯红豆奶茶。在他那爽朗风趣的话语中,林菀的心中有棵小火苗在滋滋地燃烧。孙冉笑得真好看啊,嘴角稍微一挑就挑进了林菀的心,扎得她浑身痒痒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怪,林菀想起了在微博上看到的一句话:一些熟人,是从未相见,恍如故人,不用解释,春风都替我说话;一些陌生,是从此以后,沉默余生,无话可说,时间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天一亮,两人互加了微信后各奔东西。

回家后,林菀和孙冉偶然在朋友圈里互动,渐渐地就没了声息。

林菀没想到会再一次遇到孙冉。去云南旅游报了一个当地的团,孙冉就背着一个大包,站在导游的大喇叭下。后来,一群人在导游的小旗子下浩浩荡荡地向山里走去。林菀和孙冉故意走得慢,落到了后面。两人细细地说话,风清日明,各自的心思也如河里的清水一样,但是谁也没有挑破。

当晚,旅游团参加了村子里举办的一场篝火晚会。游客和当地的摩梭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气氛异常的热烈。孙冉就站在林菀的旁边,他们手牵手跳舞的时候,孙冉在林菀的手中抠了三下,轻轻的,痒痒的,林菀的身子颤了一下,手心有汗渗出。

林菀曾经听导游说,摩梭人是中国唯一保留母系社会制度的族群,篝火晚会除了娱乐,还有走婚的习俗。这个村子比较封闭,在白天的时候通常没有交流的机会,也不会直接表达爱意,于是他们会不定期举办篝火晚会,载歌载舞,对唱情歌,如果有人在你的手心轻抠三下,那就是表达对你的爱意,如果刚好你也喜欢对方,就可以回抠三下。

林菀没有多想,轻轻地在孙冉的手中也抠了三下。用眼角的余光瞧孙冉,却看见他一副泰然的样子,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

3

原本他们打算第二天去玉龙雪山的,但是一大早孙冉就接了个电话,然后匆匆忙忙回了成都,什么话都没有说。林菀有些难过,过了不久,孙冉发来一条信息:感谢上帝,在一段旅途的尽头,遇见如此美好的你。林菀的心一下子就被点亮了。这条含蓄的暧昧信息以及那个抠手心的动作意味着他们之间还有些情节有待铺展。

但是,林菀很快就发现她和孙冉失去了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微信上已经没有他了,就连电话,打了无数遍都是停机。林菀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闭上眼睛都是孙冉那张略带孩子气的笑脸。想得实在受不了,就去网上百度孙冉的名字,百度来百度去都是一堆不相关的信息,有些颓然。后来林菀在朋友圈发现一篇文章的转载量非常大,突然想到为何不利用网络的力量找回孙冉呢?

于是林菀手绘了精致的图画,讲述了她和孙冉之间的故事,上传到朋友圈,恳求网友们一起帮她寻回那个他。林菀在文章的末尾说:“我相信人世间的缘分,如果你真的可以看到这篇文章,如果你还愿意见我,那么3月3日,花开的季节,我会在厦门北站等你,希望你来。”文章中没有半点孙冉的具体信息,但是林菀肯定,如果孙冉看到,一定会知道那就是他。

林菀的文章转载量很快就过万了。从刚开始收到几个好心网友的祝福到后来在网上遭到数不清的质疑、谩骂和恶搞。有人说林菀一定是在炒作,有人说林菀一定是个小丑妹,还有人说林菀一定是想男人想疯了。林菀一天之内还收到很多条信息,都说他们就是文章中的男主角。林菀一下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的位置,原本简单的生活也变得乌烟瘴气,响不停的手机、父母的不理解还有朋友的质疑都快把她弄疯了。

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她只想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什么错。

4

3月3日如期而至,林菀精心打扮了一番,怀着一颗不安的心,来到约定的地方,从日出到迟暮,孙冉都没有出现。林菀的心像是冬天里被打湿的蕉叶,渐渐凉了下去。直到夜幕低垂,她才等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子。

女子开门见山道:“我是孙冉的女朋友。”一句话瞬间将林菀打进了地狱。女子接着说:“你们的故事我都知道了,孙冉托我来转告你,你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一切都是你多想了。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扰他,因为他有自己的新生活,无需你参与。”女子说完晃了晃手中明亮的钻戒。林菀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又屈辱又难过,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

回来后,林菀删掉了那篇文章,屏蔽一切信息,开始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忙碌的生活很快让她忘记了伤痛,偶然的午夜梦回,林菀还是会看见孙冉那张脸,想起那三下令她费解的抠手心。

有一天,公司里小设计突然对她说:“林菀姐,我很佩服你的追求爱情的勇气,从今天起我也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笑林菀了笑,没有答话。从第二天起,小设计开始不停地往她的抽屉里塞巧克力,偶然还送红玫瑰。小设计虽然比她小两岁,但是也算成熟稳重,然而到底不是她的良人,哪里是爱情停泊的港湾?

5

三年后,林菀因工作出色,调回总部上海当经理。公司的迎新酒会上,一名风度翩翩的男士举着酒杯微笑地向林菀走来。林菀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给她投了两块钱公交币的孙冉,在车站摸她头的孙冉,在丽江轻抠她手心的孙冉……所有尘封的记忆就像一块大石头投进原本已趋向平静的心湖,瞬间波浪翻滚。

孙冉走到她的前面,温和地说:“好久不见,林菀。”

那些被遗留的事实在孙冉的诉说中渐渐填进林菀熙熙攘攘的记忆中。颜锐是孙冉妈妈看上的媳妇,孙冉根本就不喜欢,逼于妈妈的压力只好和她交往。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林菀一见倾心,只是因为颜锐,他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感情。其实那一次丽江的相遇也根本不是什么邂逅,而是孙冉看了林菀在朋友圈发出要去旅游的信息特意赶去的,为的是最后一次见林菀,然后安心地结婚。

妒忌心很强的颜锐从孙冉和林菀朋友圈互动中闻出了蜘丝马迹,删了的林菀微信,又逼着孙冉换掉手机号码。孙冉根本就没有看到那篇寻人的文章,颜锐赴约也是她自作主张的。后来,孙冉实在受不了颜锐的刁蛮任性,和她分了手,跳了槽刚好来到林菀公司的总部工作。

听到这里,林菀的眼泪终于毫无顾忌地流了下来。孙冉将她揽进怀里说:“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应该像你一样勇敢的。”

林菀想说的是,没关系的,只要孙冉的爱始终像一座大山一样屹立不动,那么她这一趟水,无论经过多少的迂回曲折,她都能回到山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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