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二十五)舞动心弦
二十六、一厢情愿
文学写作与鉴赏这门课,贾士强虽然很喜欢,但教课的是一位戴着花镜的老学究,经常选取一些高大上的苏联文学或鲁迅的匕首、投枪之类的作品作为品鉴的文章,实在很是乏味。
如果课堂上不点名,贾士强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选择逃课,躲在寝室里看小说。
这一天,牛耕田上完课回到寝室显得十分兴奋,拉住贾士强很神秘地说:“今天你不去上课,损失大了。”
贾士强不以为然:“怎么损失了?你上课还不是为了看你的林小珠?我有什么损失?难道她出了什么新闻?”
一提到林小珠,牛耕田一时语塞,抓耳挠腮了一翻,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换了个新老师。”还特别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可是个女的哟。”
贾士强完全沉浸在小说里,没什么反应。
牛耕田看贾士强有一搭无一搭的不太理他,也没了再说的兴致,索性跳到床上,想他的林小珠去了。
林小珠是牛耕田暗恋的对像,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自从那次新生联欢会上,林小珠声情并茂地演唱了一曲《我的祖国》,歌唱得字正腔圆,婉转悠长,博得一片赞扬之声,不但获得了“小郭兰英”的绰号,还倾倒了不少同学,更是迷倒了牛耕田。
晚会结束后,牛耕田兴奋的不得了,睡意全无,拉着贾士强不停地夸林小珠,弄得贾士强莫名其妙。
贾士强后来困得实在受不了,说道:“哥啊,不就是唱了支歌吗,至于这样吗?”
“至于,当然至于了。”
“至于什么啊,你看她胖的?!我看不是林小珠,简直是个小胖猪。 ”贾士强被折磨得受不了了,故意打击牛耕田。
“你会不会审美啊。胖什么胖!?你看哪个唱美声的不是这样,李谷一、殷秀梅啊,体型不都是这样吗?”牛耕田不服气的反驳着,“再说了,这不叫胖,这叫结实。”
“哥,我服了,我哪有你的审美能力啊。你饶了我吧,我要睡觉了。”说完,贾士强倒头就睡着了,而牛耕田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哼唱了半宿儿《我的祖国》。
从此以后,牛耕田就像是着了魔,不管是图书馆、教室、食堂和操场上,只要是林小珠在哪,牛耕田就跟到哪。他什么也不做,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呆呆地望着,痴痴地看着,还生怕被她察觉。
如果林小珠不经意地走过他身边,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他似乎都要窒息了。
牛耕田就这样享受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他把对林小珠的喜欢、爱恋和相思都写入日记本里。
恋爱中的男人都是诗人,他坚持每个月给林小珠写一封信,并附上一首诗歌,那滚烫的热情甚至会让信纸都燃烧起来了。
但他从未寄出去一封,只是把它们锁在一个小黑木盒子中,藏在床底下。
牛耕田有一次喝多了,南腔北调的大唱“我们山西人有力量,改造得世界变呀嘛变了样,嘿嘿嘿,嘿嘿嘿哟,咱们脸上放红光,咱们的汗珠往下淌,为什么为了求解放,为什么为了求解放,嘿嘿嘿,嘿啊啊啊。”
牛耕田搂着贾士强,舌头都大了问:”哥们儿,你知道我们山西人的理想是什么?”贾士强摇摇头,说:“我哪知道?”
牛耕田摇头晃脑,连说带唱道:“我们山西人的理想是首都在家乡,太原成中央。国酒杏花村,国宴刀削面。国语太行腔,国歌山西梆。啦啦啦......,哈哈哈......”
贾士强扶着牛耕田向寝室走,牛耕田大喊着:“我要让林小珠唱《人说山西好风光》。我要和她一起唱,......”路上的同学都对这两个酒鬼侧目而望。
回到寝室,牛耕田酒酣耳热,脱了光膀子,不停地在寝室里乱转,就像困在笼子里的恶狼,前前后后不厌其烦把他暗恋的一切都说给了贾士强。
贾士强听完后坚定地说:“你就去找她,和她讲啊,行与不行痛快点得了。要不我去替你和她说。”牛耕田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
他说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心中的女神,如果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那么上天一定会给他们在一起的机会的。
每次谈论这个话题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贾士强总是最后拍拍牛耕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一句:“唉呀,你长点心吧。”慢慢的这话都被牛耕田学会了,也成了他的口头禅。
每每此时,贾士强都要吟唱几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窕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一切相劝对于牛耕田来说都是无用的,他始终无动于衷。贾士强知道,这是牛耕田在给自己找借口。
他对于自己来自农村就有些自卑,如今面对来自大城市、各方面条件又都很优越的林小珠,巨大的反差让他一下子跌到阴影里去了。
牛耕田在日记里写下:我想要给你一切,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想要为你放弃一切,可是我又没有什么可放弃的。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最怕你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他不敢去追求,害怕被拒绝,害怕被嘲笑。他选择面对自己的女神低到尘土里,并幻想着在尘土里开出爱情的花朵。
贾士强不能接受牛耕田这种偷偷摸摸的单相思,几次劝他去表白,都是无功而返。
牛耕田这面暗恋得越是有滋有味,贾士强就越是看不起牛耕田,觉得他爱的太懦弱,爱得太卑微,不够一个爷们儿。
莫道相思黯销魂,人间自是有情痴。
苦海涩涩无绝期,何不弃暗早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