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大理，是在金庸先生的《天龙八部》。在金庸的武侠世界中，我第一次听说了大理国，知道了大理段氏皇族以六脉神剑绝学闻名江湖，喜欢上了俊逸潇洒的段誉，每日为《天龙八部》的情节吸引得欲罢不能。彼时印象中的大理，苍凉又神秘，是一个交织着刀光剑影与快意恩仇的江湖世界。

而金庸先生笔下的江湖恩怨，更让大理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传奇色彩。大理国与中原武林之间的纠葛，段誉与各路英雄豪杰的交情与争斗，王语嫣与表哥的情仇难却，都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而今我终于走进大理，走进金庸笔下的江湖之地，走在沉淀了古今传说的青石板上，感受大理的独特韵味和武侠情怀，心中不免激荡万千。

01.夜幕下的大理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当我们骑着小电驴，回到大理，迎接我们的，是夜幕下垂眉远眺的巍峨古城。

大理古城的布局呈棋盘状，以“井”字为骨，“九街十八巷”纵横交错，街道宽窄曲直不一，宛如古城血脉，初看错综复杂，实则脉络清晰，游人只需漫步任一街巷，便可轻松穿梭至古城出入口处。

一路骑行，我们互相换位，一会坐主驾享受驾驶的乐趣，一会坐后座享受习习凉风，一路横冲直撞，嬉戏打闹间，不知不觉间小电驴已开往闹市，游人渐多，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夜幕低垂，灯光将古城的轮廓勾勒出沉静温婉的模样。此时，车水马龙已非白日的喧嚣，而是换作了另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流动。小车与各式各样的摩托车缓缓穿行，铃铛声、车轮声交织成一首悠扬的夜曲。

沿街两旁，各式小摊小店与餐馆热闹非凡。手工艺品店里，银饰、扎染、木雕等民族特色商品琳琅满目；小吃摊前，烤乳扇、鲜花饼、凉鸡米线等地道美食香气四溢；餐馆中更是人声鼎沸，来自五湖四海的游人大声畅谈，笑声不绝，古城一片纷繁热闹，让人目不暇接。

失了梦寐中的江湖侠气，多了人声鼎沸的市井繁华。

没遇见心目中侠客纵横的大理，倒感受到了现代感十足的古城，虽有遗憾，却也是意料之中。

02.夜游大理文艺街道

大理的文艺街道众多，常被人津津乐道的有人民路、洋人街、复兴路、叶榆路、 博爱路、大理床单厂艺术区等，必游景点如五华楼、文献楼、古城墙等也常被人推崇。

抱着随性而行的想法，我们并没有做太过详细的游玩攻略，而是在吃完大名鼎鼎的菌子火锅后，顺着人流而去。

夜晚的大理仿佛披着薄纱的舞女，它是喧嚣的，是繁华的。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蜂拥而至，古董店、刺绣坊、扎染店、杂货铺、茶馆、客栈等等店铺人满为患，让白天这座安静轻柔的小城，沉沉沐浴在灯红酒绿之中，湮没在现代的文明中。

行走其中，闻着摆满鲜花的木窗店铺里飘出烤乳扇、手揉饵块、喜洲粑粑、鲜花饼、小粒咖啡、过桥米线等土特产美食的诱人香气，看着与人摩肩接踵而过的人们，听着路边非洲鼓的鼓声、摇滚乐手的弹唱声，听着商铺里的音乐声和叫卖声与游客的欢笑声交相呼应。霓虹闪烁，人声鼎沸，人们笑靥如花，大理的繁华，在此刻尽显。一瞬间，我想起辛弃疾的“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想起曾看过的《仙剑奇侠传三》中第一世的十六岁的紫萱和十九岁的徐长卿在元宵灯会上的初遇，想起青鸟飞鱼在《此生不换》中唱到“时光穿不断 流转在从前 刻骨的变迁 不是遥远”，想到“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恍惚间，被一游客不小心撞到，牵着的手散开，和小钟没入不同人流。我赶紧提脚回首，四处张望，忽然目光似有所感，转身看去，他正在人群熙攘处向我招手。此刻光影交错，我在逆光处回望，看这人流如龙，星光点点，忽觉光阴流转，岁月如梭，恍如隔世。这一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诗句具象化了。

漫无目的继续行走，在扎染店内看看不同技法扎染的衣裙，在耳饰店买了两副银光闪闪的耳环，去杂货店试背文艺气息满满的草编包，一路欣赏这民俗气息满满的工艺品，惊奇地欣赏着满墙满院的花朵簇拥的店铺，目不暇接，眼睛恨不得将看过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夜深归程中，随意走到了一条颇为散漫的一条路，灯光暗淡，人群相对热闹的主街来说略显冷清，但街道凌乱中又有着别样的风流气质。这条路上人群千姿百态，众人风格各异却又浑然一体。有人摆上野餐桌椅，串串小灯围成一圈，三五众人谈天说地；有人抱着木吉他席地而坐，轻拨琴弦娓娓歌唱；有人面前仅铺一桌布，潦草摆上几样物品，便是一副小摊。被众人围坐引导聊天的摊主恍如神棍，弹琴的吉他手狂放不羁中略带沧桑，摆着塔罗牌占卜的摊主目光悠悠打量来往人群，有背包客坦然加入群聊，有另外的乐手也来到此处，有人好奇拨弄塔罗牌询问如何占卜……每个人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只有我们，偶然路过，仿佛两颗突兀出现的石子，搅乱了一池春水。我们有些紧张，有些好奇，一边忍不住张望，一边忍不住快走，深感与其格格不入，却又感觉这里有种神秘的魅力引人加入。按捺不住多看了两眼正围坐着喝酒侃侃而谈的众人，他们立马投来探究的目光，我们顿时像打扰了别人好事的孩子，仓皇收回眼神。顶着众人奇异又漫不经心的目光，小心翼翼从随意坐着的众人中穿过后，背后如若针毡的感觉总算有所消退。

路过后恍觉，这应该就是人民路了。

听闻人民路曾经是背包客的天堂，自由、文艺、有趣。当年很多文艺青年、蛇精病、背包客、穷游客、流浪歌手和艺人在这条街上摆摊、唱歌跳舞、喝啤酒、天南海北的人随意地坐下来一起聊天，只可惜我们偶然窥见，不得入门。

此外，古城内还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静谧角落，如古老的院落、幽静的小巷，或是城墙上的一隅。这些地方，在夜晚更显神秘与静谧，是寻求心灵宁静与独处的绝佳之地。

夜深了，我们手牵着手一步一步穿过热闹，穿过小巷，穿过静谧的角落，心下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03.酒吧小憩

大理古城无处不在的除了花，还有酒吧。

作为一处文艺青年的聚集地，游客的必备打卡处，流浪歌手的栖息地，大理古城深处开满了大大小小各具特色的酒吧，如枝头繁花，构成了极具人文特色的一景。

古城的酒吧或大或小，门头无一不是爬满了花朵。大朵大朵的花朵绕满了木质的牌匾，一簇一簇的藤蔓鲜花爬满门边两侧，底下还有花架花盆花篮将酒吧团团围绕，将酒吧簇拥得鲜活热烈，一派花团锦簇的盛景。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来到酒吧一条街的游客们，自然不会错过这里的酒吧，于是每间酒吧都坐满了各式各样的背包客和文艺青年。有人静静欣赏歌声，有人大声比划猜拳玩游戏，有人喝酒喝得热烈，还有一对又一对的年轻男女在昏暗的灯光对视中摩擦出若有似无的火花。乐声响，歌色起，高举杯中酒，相逢一笑，多少意难平，多少不得志，都付笑谈中。只是总不免有人，借着酒精，借着歌声，借着夜色，佯装沉醉，不愿清醒。

我们从前往后，又从后往前，来回走了几遍，想要找到一家合心意的酒吧小憩一番，结果总是不免被嘈杂的人群劝退。还遇到一家比较安静的大型酒吧，进去一坐，方才发现每个就座的人脸上都江湖气息满满，一脸不好惹，再一看，酒水价格惊人，于是我们敬谢不敏，赶紧逃离。边走边看，最后终于找到一家比较小的酒吧，酒吧名为“太阳岛”，店中唯有十几桌，仅坐着三四桌客人，纵使人少，乐队依旧激情四射，欢快地唱着我们没听过的歌。

我们寻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一杯酒，静静地听歌。

乐队的主唱是个略带风流不羁气质的青年，戴着一顶十分个性的鸭舌帽，有着一头蓬松的及肩卷发，微微的胡茬，外穿黄色的篮球服，内搭一件灰褐色的T恤，下穿卡其色的工装裤，脚踩卡其色的马丁靴。他背着吉他，一边吹着哨音，一边踩着拍子，身体随着节奏轻轻律动。旁边的鼓手、电吉他手也在轻轻点头敲鼓拨弦，大家都十分享受其中的模样。

我们前边坐着一桌打扮时髦个性的女孩，其中一个化着浓重的妆容，身上有着显眼的刺青，时而随着歌声大声唱，时而向主唱发出阵阵喝彩，飞快摇动手上的拍掌器，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多亏了她们，给这间酒吧提供了不少热闹。

兴许是酒意上头，夜色撩人，在乐队跟场下听众互动的时候，我的内心里老是有一股声音告诉我，上去跟他们一起唱吧！趁年轻，赶紧疯狂一把，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吧！

然而听着旁边女孩快乐的尖叫声，我很快又清醒，算了，还是乖乖做个听众吧，当众出风头可不是我的强项。

我们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直至夜深了，主唱也休息了两回，我们终于决定离场回民宿，洗去这一身不甘寂寞的酒气。

04.清早的大理古城

次日一早，我们就要乘坐包车师傅的车前去洱海游玩一天。

因路上堵塞，师傅无法开车到楼下，我们只能走路前去司机指定的地点，我也终于有机会观察白天的古城景观。

清晨的古城褪去了朦胧的面纱，多了几许婉约清丽。

听闻白族崇尚白色，其建筑外墙均以白色为主调，“粉墙画壁”是白族建筑装饰的一大特色。一路所见，果不其然。

路上所见皆为白色建筑，一派古色古香的建筑鳞次栉比，青砖、灰瓦、白墙、木窗，默默为街道增添着古朴韵味；青石板上斑驳的痕迹，彰显着街道的古旧苍老；古董店、刺绣坊、扎染店、杂货铺、茶馆、客栈等等店铺，在时光中静静矗立……其闲雅之美、质朴之气，不经意间，遗落在城墙楼阁、大街小巷。

白族人尚雅，爱花，大多在天井砌有花坛，中上修竹几竿，山茶数株，杂植缅桂、石榴、香橼等乔木花果树，花坛边沿或屋檐口放置兰花等盆栽。有的人家还会在墙角种上一棵岩爬藤，藤蔓沿着墙壁爬到房顶，然后又从上面倒垂下来，遮住了整面墙，像一道浪花四溅的绿色波涛。

随意间，居然还走到了夜晚曾光顾过的酒吧“太阳岛”。白天的“太阳岛”没有夜晚的精彩与喧嚣，仿佛舞女卸下了脂粉香气，露出不施粉黛的素净面容，给人一种洗去浮沉，岁月静好的安然。

浪荡行者，妩媚佳人，昨夜诗酒风流，今宵酒醒何处？此刻的我，竟莫名体会到古人“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感叹。

多想在此深刻体会，可惜只能匆匆一瞥，仓促离去。

作者：何庭宜，首发于“慢热的H小姐”

偶尔热血，经常慢热；时而洒脱，时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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