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艳说:“姐,你想什么呢?不会又想那个未来的姐夫吧?有什么好想的,三拳头高,将来结婚生孩子都长不高。”她总是毫不留情发表自己的看法。
想是想了,但长霞还是嘴硬的说:“不是。”
长艳狠狠的瞪了长霞一眼,那眼神里有恨铁不成钢责怪。
长艳见长霞无心谈此话题,就问长霞:“姐。上次你回老家,外婆身体好吗?”
长霞见话题已转,站起来把长艳拉到窗前说:“你看外面树要发芽了,外婆说天暖和就回来。”
“外婆说了五月份来参加我的婚礼”长霞眼中闪着光,看着长艳说。
长艳说:“我也想外婆了。虽然外婆在家经常向母亲打我的小报告,让我挨揍的次数比你多,我还是喜欢有外婆在家的日子。”长艳总是实话实说,从不饰演自己的观点。
长霞被长艳的语气感染,想想外婆把她们五个孩子带大,也是不易。动情的对长艳说:“我也想外婆。我去外婆外婆家,外婆用铁勺子煎了二个荷包蛋给我。我走时拉着我的手一直送我到马路上,站在寒风里久久才松开,我顺势给外婆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流着泪离开外婆,走了很远我回头看时,外婆还站在马路上。”说完长霞眼睛湿润了。
五月要到了,刘鑫就要来接长霞去老家举行婚礼了。
婚礼很简单,长霞到新沂住在了芳同学工作的招待所里。
结婚那天,早上阳光明媚,气候宜人,芳和长霞并肩走在县城的路上,芳说:“张姨王叔是真心疼你,给你置办了全套家具的嫁妆。 ”
本来长霞的心情还是很平淡的,吃完早餐回招待所,就等着刘鑫来接她。
现在芳的话让她想起了母亲,想起母亲对她说的话,顿时心中思念起父母和弟妹。
要来新沂前的晚上,母亲来到长霞房间。
母亲把一个土黄色的信封交给长霞,深情的说:“这是你上班以来每月交的钱,现在物归原主。以后就要自己过日子了,有了嫁妆和钱心里就有了底气。”
长霞接过钱,心中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接着张书贤又从口袋中掏出来200元,对长霞说:“你要去北京旅游,这钱算是爸妈的心意,给你们当作路费吧。”
长霞推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说:“妈,这钱我不能拿,咱家的条件也不是很好,留着家里用。”
母亲抓过长霞的手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手里有钱心中不慌。北京地方大,好东西多,别太委屈自己,想买什么就买点。”长霞感动的鼻子发酸,接过母亲给她的钱。
母亲语重心长说:“到了婆家,要孝敬小刘父母。你做的不好人家会说话的,会说你没家教,说父母没教育好你。”
张书贤挪动了一下身体,抬起了手臂,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
只见灯光打在手表上一闪一闪,这是张书贤最喜欢的表,也是王诗远给她最好的礼物。
梅花表小巧玲珑,表面比钟山表小一圈,表盘上的梅花标志十分显眼,表盘上的时间不是数字,而是一粒一粒微小的红宝石。
张书贤脱下了手腕上的梅花牌女式手表,慈祥的对长霞说:“你外婆也没陪过我东西,家中也没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这块表是婚后你爸送我的,妈就送给你作陪嫁了。”
母亲说完把表交到长霞手里。长霞听的热泪盈眶,泪水让她双眼朦胧。她摇着头、推开母亲的手开口说:“谢谢妈,我不能要,你们已经给了我家具、还买了新的凤凰 牌自行车,我的钟山表也是新买的。”
张书贤看着长霞,目光中有慈祥的疼爱、有内心的欢喜、还有依依不舍。
张书贤说:“傻孩子,这是妈的心意,拿着吧。你戴着比妈戴着好看。”
长霞又一次推开母亲的手,见到表面边上的上进发条,长霞脑中闪现了一个情景。
几年前,不知道是谁将张书贤手表上的上进发条弄坏了,而且发条不易而飞。
见着回家的孩子就铁青着脸、瞪着一双透着杀气的眼问:“表是你弄坏的吗?”
一连问了五个,得到的答复是:不知道!
张书贤的耐心是有底限的,又一次高声说:“手表放在橱柜上,它能自己坏了?发条自己长腿跑了?”
吓的直哆嗦的五个孩子,连大气都不敢出,每个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和手,或偷偷的用眼瞟着别人的脚, 没有一个人敢动。
张书贤见无人回答,犹如在战场上扔了一枚哑弹。
更加愤怒的再次软硬兼施的逐一问:“是不是你不小心弄坏的,说出来妈不打你。”
这次是有回复,声音如蚊子般小而轻,都说:“不是我,或是不知道。”
解放全人类,消灭法西斯,长艳心里暗暗的默诵。她把张书贤的管孩子方式称为法西斯。
暴风雨终于来了,一声大吼:“跪下 。”吓得五个人扑通扑通的前扑后继全跪下。
有的软塌塌坐在脚上、有的低头腰哈、有的直挺挺立着,五个人跪成一字行。
一声令下:“都硊好了,把腰直起来。现在都装得可怜,当时的精神头呢?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谁弄的?”
五个人跪着,没人开口,没人敢开口。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张书贤咬牙切齿的说:“你们等着。”
她起身走到床前,弯下了腰从床底拿出一只鞋子 ,转身走回。
张书贤完全失去了耐心,手起鞋落、雨点般的打在孩子们身上。
长霞、武军默默流泪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长艳、宏军、伟军扭动着身体,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喊着。
他们希望用哭声引来救兵,减免皮肉之苦。
在第三轮的鞋底下 ,长艳终于招供了。
长霞想着当时那个惨啊,在看看现在母亲把心爱的手表送自己,心中更觉母亲也有似水柔情。
只是工作、家务、孩多事繁,让她日常教育孩子时,严厉比柔情更多些。
刘鑫穿着长霞为他做的青年装,骑着永久牌自行车来到招待所。
只见他手扶车把精神抖擞、满面春光、嘴角上扬、小眼睛更是喜庆促成一条线。
接新娘的自行车也擦的油光锃亮,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一条条的亮光。
时光的车轮,带着些许不舍,缓缓地向前驶去。
一年后,长霞又一次来到了婆家。张书贤考虑再三,决定让长霞去婆家生产,因为长霞的婆婆不上班,有时间照顾长霞。
七月骄阳似火、热浪滚滚、树上的知了吱吱呀呀的叫个不停。
晚饭后长霞挺着大肚子,继续看着《射雕英雄传》,电视结束,长霞觉得肚子微微有点痛,心中不免有点紧张。
想起当初婆婆说:“你就在俺们卫生院生吧,靠家近。”
长霞对刘鑫说:“你们卫生院条件太简陋,我还是到县医院去生产。”
长霞夜不能眠,想着生产时如果有个难产什么的,都没有家人相陪。好不容易到了天色蒙蒙发亮,东方有了鱼肚白,长霞坐上刘的自行车急忙赶去县医院。
安顿下来,折腾一夜长霞已经有点累了。
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长霞环顾四周,病房内只有三张床,床上只有席子,枕头。每个床头配一个床头柜,别的在无配置。
长霞从入院到下午二点,都没有一个医生或护士过来问询。
刘鑫把长霞送到医院,想起张书贤的话:“生产前把桂圆红枣煮汤给她喝,生孩子时好有力气。 ”
刘鑫对长霞说:“我妈在这陪你,我回家给你煮桂圆红枣汤。”
病房里静悄悄,病区里更是如此,有点幽空之感。
长霞阵痛一阵紧似一阵。她不能喊也不能叫,更不能哭。
身边只有午睡的婆婆,在疼痛的间隙中,长霞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弟妹们,想在家时的好。
又一阵疼痛来临,长霞有小解的感觉,她试着翻了翻身,挪动着身体无奈如何也起不了身。
外面骄阳如火烤,热浪一阵阵从窗外吹进,长霞的后背、额头、脸上满是汗水。痛时只能紧紧的咬着嘴唇,盼望着刘鑫快点回来。
咚、咚、咚终于有脚步声响起。长霞侧过脸向走廊看去,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又一步,脚步声踩在地面上又急又快。
刘鑫来到了门口,进入病房。他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眼睛里满是温情的说:“喝点桂圆红枣汤吧,这是妈特意从淮阴寄过来的。”
刘鑫刚准备取汤,长霞肚子又开始痛了,比刚才更厉害,她头顶着床头的墙,脚用力伸向远方。
长霞痛苦的对刘鑫说:“找个医生问一下,是不是要生了。”
刘鑫急忙出门找医生,二三分钟后返回病房,对长霞说:“医生叫我们去产房。”
说完伸出手托着长霞后背,一点一点让长霞后背离开床,搀扶着长霞往产房走去。
故事长霞来到了产房,上了产床,总算是看见了医生。
产房里有俩个医生,一个走来走去的医生边做准备工作,边说:“交班时说有人要生产,可是我们一直没看见人。”
另一个问长霞:“你们是在那个病房里的?”
长霞实在是没力气,也没心情回复她们,只说:“不知道。”
医生检查后对长霞说:“已经看到小孩的头了,你用劲。”
长霞无力的说:“我没劲了。”
是啊,一夜没睡,早上只吃了两个荷包蛋,中午肚子疼的也没吃,连水都没喝,没有补充那来的能量。
医生说:“那你休息一下,养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