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子。我没有办法不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懦弱的人,可以在毫无回应的情况下追你一年,却没有勇气接受你为了改变人生轨迹这样的牺牲。口口声声规劝你,为的也不过是我自己,在转身的时候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但我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为了我你不值得。坦白来讲,因为拿到机会却没有出去交流的事情我是跟家里有过争执,但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我现在不出去,以后也一定会出去……这一点,其实才是我最自私,最不值得你这样孤注一掷的地方。
纳新现场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看的出你的不同,眼睛亮亮的,透着股子灵气,脑回路永远比别人出一步去,看得人心里痒痒的……你总问我的故事,我真的没有故事,撩妹子的技能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高。即便是现在,跟其他女孩子还是只会尬聊。追你的一年是怎样过的,我自己都不清楚。也不过是,希望多多地见着你,多多的陪着你,如果能帮到你,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当然会害怕拒绝,还记得那次你约我吃饭,正襟危坐来谈,就是下雨的那次。虽然我把伞借给你了,但到学校终究终究几步路,就算淋回去,也不至于怎么样的。我之所以会连续高烧一周,是因为我没有赶着回寝室,而是绕到了操场。那场雨下的很是时候,它让脸上的泪痕泯然于雨水。
说了这么多,又有了自矜的嫌疑。但我想要表达的其实是,所有的这些,相对于你现在做出的选择,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因为我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得到,当下的得到。你却可以在完全看不到未来的时候,甘愿改变自己的人生。
我也不想再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肯接受这样的牺牲,其实就是怂了。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做出像你一样的决定,我会继续读书,山高水远地去到地球的另一边去读,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十年八年。听懂了么?
也许这会成为一份分手信(写信分手这种事情真是怂穿地心),但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脸让你在看清楚了我是怎样一副自私嘴脸之后还会继续同我在一起。
以前听人家讲,“大学也不过是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挂几门不肯用心的课程”,总觉得故作姿态,以为只要想要,结果就一定回来。直到现在才发觉,恋爱真的不似课程那么简单,只要用心就可以有结果,它需要让步和妥协,而我现在,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或者不妨再讲得直接点,我没有可以与你匹配的决心,为了未来去调整自己的人生。
你总说我有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但那只是看起来而已。我只知道喜欢的东西要去拿,却不懂得,这种完全不考虑后果的所谓百折不回对于旁人,可能只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打扰。
对不起,幼稚的我并不懂得,因自己而起的这份深情,可能并不是我承担得起的。”
不到一千个字,陈辰写了整整一夜,写到脊背发凉,手心冒冷汗。周有南的话他来来回回忖度了得有一周,这一周的时间,他没有再去劝璇子放弃考研,只剩下了早安晚安的问候。不只是因为课业太过繁重,更是因为陈辰在纠结新的内容了——既然不能说服她放弃考研,只能劝她放弃自己了。
天知道陈辰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且不说把沈青璇追到手,他用了多少心思和气力;就只璇子这个为了他考研的决定,让他怎么舍得劝璇子离开?她这样骄傲的人,竟然要为了他改变自己的人生,这样的深情,陈辰也要一并舍弃了。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决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陈辰的室友们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看到他迅速消瘦的脸颊大抵也能窥见,情之一字折磨起人来,真是堪比期末制图作业。其实陈辰大可不必这样纠结,如果他没那么爱璇子的话。
可就是因为爱,所以才更加怕伤害,怕辜负,怕她不快乐,怕她不能选择自己最想要的人生。
周六一早,陈辰说好要跟璇子一起去自习的,但却只在楼下宿管阿姨那里给璇子留了这封信就走了。沈青璇站在原地,打开未封的信封,看到两页大学里的普通信笺纸。没有标题,没有抬头,没有敬语,说是一封信,倒更像个留言条,只不过是字数出奇的多罢了。
瞥到“懦弱”两个字的时候,璇子的心就沉下去了,整整一周,陈辰的话少的可怜,她就知道他在憋大招呢,可万万想不到,会是劝自己放弃他的话头。
一旁的相熟的宿管阿姨眼见璇子脚步沉重走到一旁,找个位子坐下,字字句句地开始读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送来的信,心里想的不过是,现在的小情侣,真是不知民间疾苦,随便两句口角就这样愁肠百结起来。可转念又想,这就是青春啊,现在不折腾,都对不起躁动的荷尔蒙!兀自笑一笑,也就忙自己的去。
所以,没有人看的见,寝室楼一层阴面的角落里,璇子一个人眼泪落下来的样子。她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