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其实是由多个少数者组合构成的。
在各种新闻和视频里,无论是文字还是语言,经常会提高一个词“大多数”,它们总在阐述一个问题或者现象的时候,会用这个词来进行表达:“为什么大多数中国人喜欢午睡”“为什么大多数人穷其一生,终究一无所获”“大多数的时间你会想起谁?”等等。
汉语词典里解释这个词的意思:1.远超过多数的 2.指一种、一类、一群或一数的几乎全部或大部分。我们理所当然的能理解这个词所代表的东西,也都会代入自己,潜意识的认为我们属于大多数。
于是看到少数者的故事,大部分时候会感叹命运不公,会同情,会自认为的感同身受。
其实后来我发现,事情在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人世间并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就算对方对你所发生的事情产生的共情是悲痛的,是充满温暖善意的。
之所以产生这个感悟,是因为,我在三年前成为了癌症晚期患者的家属。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变成癌症患者家属的这个群体。
在2020年,全世界有1929万名确诊癌症的人。我们国家的癌症确诊人数大约在457万左右,因为癌症去世的人数有超过300万。从14亿多人口基数来说,确诊癌症也确实不是大多数。
当我成为这个癌症患者陪同者后,在陪着经历化疗,医生问诊,家人的绝望,她头发的掉落,买假发等等一切我以前在小说电视剧才看到过的过程后。
才发现我曾经自认为能共情别人的地方,其实还远远不够。那些特有的撕裂般的痛苦,如果我不是那个承受的人,我的同情总是存在着高高在上,且只在很少的时候,才能和那些经历着磨难的人们,真真切切的一起如炼狱般的挣扎。
而疼痛永远无法替代,看着她那么疼的挣扎,就算我的心也在痛也无法感受她的痛。
并且人的自我保护机制,会产生崩溃前的逃避,人永远无法放弃自己的全部,去全身心共情想象那个人所在经历的苦难,不然结局就可能是一个瓶子里的花,一起枯萎凋落。
不过这也不是没发生过,很亲密的关系,经历苦难的时候,更容易在被残忍割裂的过程中,成为互相破碎的灵魂。
在我成为少数者的陪同者后,开始回顾周围的人和事物,发现自己本身也是少数者。
我的小拇指天生比别人往下长了一骨节的距离,平时看不出来,和朋友对比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特别之处。我只有在大学发现一个舍友和我一样。
去医院看皮肤病的时候,发现有的人会得慢性皮肤病,很难治愈,需要一直用药控制。这也是少数者。
然后,慢慢发现了。其实这个世界是由少数者构成的这个事实。
有的人色盲,有的人会有天生残缺,有的人对某种食物过敏,有的人父母离婚,有的人家人生病,有的人喜欢吃芒果,有的人吃不了辣,有的人喜欢某个明星……
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特别的存在,在成为相对大多数的同时,也是某一个特殊下情况的少数者。
在发现这个事实后,我对其他少数者更加的能体谅,我们文明社会的最理想状态,并不是只保障多数人的权益,而是也很好的温柔的维护着少数人的权益,并帮助着他们继续生活。
我总是回想起过去的某天,我遇到的那一幕场景:一位稍微上了年纪的男性盲人,站在红绿灯的路口,
周围有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汽车经过的嗖嗖声,人来人往的喃喃声,小孩子偶尔的哭闹声,而他用着自己的盲仗不断敲打着地面,“嗒、 嗒 、嗒”,专心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声音,
准备判断红绿灯跳动的时机安全的过马路。
第一个绿灯的时候,我在旁边准备等待时机引导他过去,可是在我说了“已经绿灯了,可以过马路了”后,他并没有给我回应,还在专心倾听着那些细微的声音。
在我尝试了第二次无果后,我站在他的周围看着这位看不到的盲人,错过了第三次绿灯。
第四次绿灯时,他还在试探中。然后我就走开了。
因为我明白他可以靠自己的经验,完成这个大多数人很简单的行为,虽然过程很繁琐,但他一点也不惊慌,沉着冷静的进行着自己的操作。
背后十米处,是一所医院,他手上拿着一小袋子药,他一定是经常这样独自来医院,买自己上了年纪后需要的药物。
尽管他如此独立,但我们明明可以让红绿灯更先进,来方便这些少数人的出行,不是吗?
每个人都是少数者,我们像碎裂的玻璃,四分五裂,每一块都有自己独特的形状,帮助每一个少数者群体其实就是在保护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