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个城市三年了,还是第一次接到李淮安的电话。
几乎没怎么寒暄,他就问我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我有些意外,有点无所适从,但是还是答应他与他在咖啡厅见面。
怎么说呢,分手三年,有些忐忑。却也不想太过刻意,我简单画了个妆就出门了。
李淮安几乎没怎么变,卷发,有点苍白的脸。
怎么想起来约我了?
正好我来这写生,问了琳琳你也在,还是想再见见你.他回答的十分坦然,我反而更加尴尬。
“喏~!送你的”他突然从包里拿出了吊坠送给我,说这是生日礼物。
我有点惊讶,还有点惊喜。
其实,今天过生日的是我。他突然小声念叨了一句。
我恍然大悟,又有点抱歉。对不起,我忘了,我真忘了~可是。。我今天什么都没有给你带。要不下次我给你补上?我保证,这席话是我惯性说出来的,我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象过与他还能再见。
想不到他突然像个孩子那般天真的笑了起来,他说好。一定。
其实后来我们一年都没有联系,那个吊坠我也没有找到相配的链子,所以一直静静地躺在我梳妆台的一脚,我甚至到很少会碰到它冰凉的质感。李淮安也是这样一般的人,我和他在 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热情洋溢这样的词从来都不与他有关。
来年,李淮安生日之际,我再次接到了他的电话。李淮安张嘴就说他是过来要生日礼物的。我突然觉得他很好玩,答应他再次见面。我准备的礼物是一副小画,30*40极小尺寸的,其实这是我以前搁置很久的作品,我草草的结束画面,又改了颜色。实话说,这原本是一副极具性诱惑的作品,的确送给他有些不合时宜。
见到他时,我有些忐忑的对他说,你不要把画转过来,这里人很多。他很听话,一直夹住画没有打开,直到进了咖啡厅,我看到他压抑不住好奇心坐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画转过来,接着他脸上就写满了震惊!
怎么了?你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改天再帮你画一副?我看他呆呆的看着画看了半晌,难以形容他的表情如此怪异。
不必了,你知道吗,这是我梦里见过的场景。我非常喜欢!他好像有点雀跃了,我很少看到他表情变化得如此一般。
喜欢就好,我说。接下来我们推杯换盏。难得,难得我们分手这么久还能坐在一起成为朋友。其实我上次就想对他这么说了。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在接下来毫无意外,我们俩都喝多了。我在半夜里发现我躺在一地的油彩里,我是被渴醒的。李淮安并排躺在我的身边,他蓬乱的头发沾满了我调色盘里蓝色的颜料。我感觉我出现了幻觉,我想起来倒水,却又晕的要死,于是我干脆重新躺下来,我看着屋顶突然泛出了大海的颜色,在半梦半醒之中,我突然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处、脸颊,最后落到我的唇上。他的吻多情而缠绵,让人昏沉。我感觉到久违的欲望像一把火焰将我的身体点燃。我与他滚在一堆颜料里花花绿绿。我们俩就送给他的那张画一样充满了橙色的风暴。在欲望即将决堤的时候,我的手被他拉住放进了他的上衣里。瞬间冰冷的触觉让我的手指嗖的一下抽了回来。我感觉我的手指触碰到了 一阵荒芜,崎岖的增生好像让我一下摸到了死亡本身。
你。。你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站起身来有些踉跄的逃离了我的画室。
更像是一个梦。不是吗?它终究是发生在我的醉酒时刻。迄今,我依然怀疑它的真实性。第二天清醒后,我想过要给李淮安打个电话。但是他并没有接听。某种不是隔阂又胜似隔阂的情绪控制了我。
我开始疑虑今年的生日眼看到了,我不由得主动联系起他。但是,他却死了。
我听琳琳说,李淮安罹患肺癌,是在他生日前一晚走的。我突然意识到,那晚的确不是梦,我手摸到的崎岖疤痕正是他第一次手术后的印记。
我翻箱倒柜的找出他送我的吊坠,那是怎样一种形状呢?那个吊坠像一只充满血液的动脉,由叶子的中心展开延伸。如同他身上的疤痕一般冰冷刺骨。。。
李清欢 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