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

但愿圣灵籍着主的话,时常提醒我们:“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一

      “啊!到底什么是爱情呢?”我向坐在对面的朋友‘那时’如此的感叹道。其实我并不期望他能解答出我的疑惑,这种多少智者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他又如何能讲明白呢。于是我端起高脚酒杯,一口气喝完酒保刚调制出来的鸡尾酒,我要独自忧伤了。

“爱情是什么?没有人能真正给一个精准的定义。可能是刚开始的相互吸引,就像是两块磁铁一样,注定要相吸的。”那时端起杯中酒,悠悠的撮了一口。然后说:“不过爱情的角色,我倒是知道一些。我简单的给它分成两种:一种是得到型,一种是奉献型。得到型的是认为别人的给予都是应该的,本就是谁爱谁的多就该多付出;另一种奉献型的正好对应把能给的全部掏出来了,还问人家够不够。”

我讶异于他对我的提问居然如此认真的回答,但又觉得他好像意有所指。还是忍不住的问道:“那么我是什么类型呢?”

“你是什么类型,只有你自己心中最清楚喽。”

果然是这样啊。好吧,我就是那个奉献型的,而且是无私奉献的那种。我知道他在好意点醒我,我没有生气。只有好朋友才会无所遮掩的把我的窘境点出来吧。就在前两天,我把所有的积蓄二万多块全部取出来,然后买了一款贵重的黄金项链,意图跟我的前女友菲菲复合。可是对于这一点点的心意,她根本不屑一顾。但我已经破产了。

  可是被人当面点破,还是有伤自尊的。何况现在要寄人篱下,感觉还是挺难受的。

  是我主动找的那时,在电话里跟他说,我没地方住了,是否可以在他家中住段时间。虽然说是朋友,却是辗转托人传话才有了他的电话号码。因为他一直都不用手机,像是一个与时代脱轨的人。电话里我也毫不掩饰告诉了他个中缘由。毕竟我的朋友中就他很有钱,有自己的房子。他约我来酒吧找他,然后一起回他家。

  “你觉得她还爱着我吗?”我忍不住的问道,好想有个人给我确定的答案。

“拜托,请不要恋爱脑了。你说是女人这样我相信。你一个大男人像是被下了蛊一样,没完没了的纠结过去,不觉得没有男子气概。过去了,知道吗?昨天的翻篇了,知道吧。”

被他如此的嗤之以鼻,我没有觉得羞耻。当然也不会醍醐灌顶而幡然醒悟。我在心里还是坚定的认为,菲菲还是会跟我重归于好的。不是吗?最起码我送她的礼物她收了。尽管她对我送的礼物表现出一副不值一看的表情,然后把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像扔破烂一样扔在椅子上,但是她收了。

    “唯愿一生只爱一人,我觉得她还是爱我的。只是现在暂时被蒙蔽糊涂了。我相信她迟早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糊涂的恐怕是你吧,认清现实吧。在你所谓的爱情当中,一直以来都是金钱阻碍着你。还需要再问,如果不是金钱至上,那么她为什么找一个大她30多岁的老头,比她父亲恐怕都大。咳咳…”他说的激动得剧烈咳嗽起来。让他为我操心实在心里过意不去。我好意的要把他手中的酒杯拿下来,劝他少喝点。

他轻轻拨开我的手,苦笑道:“身体已经不见好,喝点反而会舒服些。”

“怎么了?”那时只比我大十多岁,刚过中年而已,虽说不是像我一样粗鲁壮硕,但也不至于文弱得像个书生。

“只有一点小问题。”他含糊不讲他的身体,还是劝我:“这个人根本不是你应该爱的,不要太纠结。好好攒点钱,终会有好女孩会跟你一起度过以后的日子的。别追求那所谓的爱情,大抵虚无缥缈。”我仿佛看到那时的眼中飘过一丝忧伤,我不确定。

虽然劝他少喝点,可我没忍住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刚才调制出的鸡尾酒已喝完,很快酒保在那时的示意下,拿来一大瓶洋酒,看来这也是当老板的好处,酒不会断的。

“那么你也受过伤?”因为他的感概我接过话说。

“别说的那么幼稚,你看我像吗?”他那驼红的脸上虽然显露出烦躁,可明显的我能看出他的无奈与遮掩。看来他不打算说出他的故事。说来像我这样的情况,如果听到有人也和我一样的悲催过或许我的心情暂时也会好过点。

我跟那时相识时,我还是个少年,而那时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其为人讲义气,重感情。特别的能说会道,活力四射。周围的人很容易就被他的热情感染。

  突然有一天就没了他的消息,他像是凭空消失了然后又出现。但整个的人就变了。要么沉默寡言,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要么愤世激俗,对一些人与事很看不惯,言论也是特别的辛辣讽刺。

  传闻回来后的他,生活变得特别的优渥,在京城里房产就有好几套——有的说是几十套。现金珠宝更是不用说,也是数不胜数。更夸张的说法是他躺在家里不动,也是日进斗金。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从未见过他做什么,平时都是豪车美女相伴。可是平常与之交往中却没有发现他有特别显富的表现,反而穿着打扮特别的低调。我所知道的他只有这么一处酒吧,房子住所倒是一处没去过。

  大抵可能是人变得有钱了,朋友就会少一些。倒是跟我还算亲近,有时也能畅谈人生。记得是好久没见过他,突然他打电话来。“在干嘛,是我。多年未见来一起聚聚。”我一下就听出是他的声音,二话不说,直奔酒场。

  当时有十多位我认识与不认识在饭店围成一桌喝酒,等我过去了就有人起哄,非说我不够朋友,来得这么晚,要罚酒。我就怕别人激我,说我不够义气。不听那时的劝解,直接就‘咕咕咕’三杯下肚,醉得五迷三道。我说声不行了,就要回家。结果酒后精神恍惚,走出去时从饭店二楼的楼梯口摔了下去,受了点轻伤。我倒没觉得什么,还是他坚持要带我到医院检查,处理好相关事宜。他后来笑着对我说:“没见过你这样二愣子,劝都劝不住。不过倒是个可交心的朋友。”我从此知道了自己的酒量,再也不敢多喝——今天除外。

  有时聚会我会开玩笑的问他有多少钱,(每次都是他出钱付款的)他也不直接回答,只是笑笑,豪迈的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以说问一个男人你有多少钱,是对他的最大隐晦探索。如果再问男人,你有没有被甩过受过伤,明面上都不会有的,背地里是不是都有伤疤,谁也不告诉你。因此那时虽然不愿意说,也在情理之中。

  酒吧开始陆续的来客,从窗子往外看去,让人难受的鱼肚白天空终于翻了个身,露出鳞次栉比般的纹路,密密码码的画满整个天空。显然天暗了下来,服务生把四周的窗帘开始拉下来,柔和的灯光让整个房间显得谄媚逢迎。 

  那时这么有钱,经营的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酒吧。坐落于京城皇城根长巷之中,取名叫做“江湖岁月”。我觉得太俗气,而且武侠味太重。当然武侠并不俗气,只是为了标榜而起这个名字,总觉得落了下乘。那时不反驳,一本正经的说江湖在每个的心中,没有进来的出于好奇,拼命的往里钻。进来的想走走不了。已经离去的想回来回味一番以前的光辉岁月——生活如是。

我被他说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只是耸耸肩:都是营销手段,现在不搞点噱头,怎么招揽客人。

  此时舞台中央的灯光刷的亮起,七彩霓虹灯下吉它手用滑弦划破了安静的空气,贝斯手闷重的拨弦让气氛稳定下来。随着钢琴优扬有力的伴奏,一位女歌手用她那高亢的歌声,燃起了现场活力的氛围。

女歌手那摇滚式的沙哑独特嗓音,成功的吸引了全场的客人。他们不再私底下小声的交谈,而是专注欣赏歌手的演出。乐队成员一身牛仔打扮,头发染成红色黄色,随着音乐的律动恣意的摇摆。像我这样的上班一族,整天穿得人模狗样,尽在社会的牢笼约束之中。看着他们的表演突然点起了心中的热情,好想放纵一把,释放久违的自由。

    这样的要求,平常我是不会提出来,可今天我肯定是酒喝多了,无法去控制自己的思违。等歌手们一曲唱罢,我跟那时讲,我想到台上去唱首歌,你是老板,能不能安排下。那时好像是犹豫了一会,最后笑道这是简单的事,让我把曲目报给他,然后他就到后台去安排。

  我的酒量实际上并不好,加上洋酒的后劲也大。头开始晕晕乎乎,脚下发飘。我急忙跑到卫生间想把酒吐出来,可是就算用手扣嗓子眼,也扣不出来。没办法,用水洗把脸,照了照镜子,把我已长得荒乱头发往耳朵后边绺了绺,回到座位上去。可怎么也找不到座位在哪,转了几圈还是在酒保的示意下找到座位。

就见有两位女士站在我们的座位旁边,怪不得我找不到,原来被她们占了位置。昏暗的灯光,加上我又喝得有点多,自然没注意到。我走过去,那两位像是专门等我,还未等我开口,其中一位穿着旗袍,身材高挑的女人,带着笑意问我:“您好,那时到哪去了?”

“你们是谁?”我有点生气,我都围着桌子转了一趟又一趟,既然找人,而且又知道是这桌,刚才为什么不拉住我直接问。

“干嘛这么大声,我们又不耳聋。”她旁边的女孩斥责我。虽然是责备别人,但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因为她脸上那浓浓妆容,画得惨白。黑黑的长睫毛黏在一起,快翘到眉毛上去了,黑眼圈像是多少年没睡觉。

“我叫术术,是那时的朋友。”穿旗袍的女人一直面含微笑的说道。

“我叫苗苗,是术术的好妹妹。你叫什么?”她旁边那个穿着黑衣服画着烟薰妆的女孩抢着问道。

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我的心里冒出这样的一句呛人的话,但我没说。这个苗苗打扮得跟鬼一样,把我说话的兴致都打消了。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幸好那时的身影从我背后闪出来。

那时对于这两位的到来不见得有多高兴,他只是看了一眼术术说道:“你怎么来了?”我叫了这句都觉得是不欢迎,好像她的到来是意料之外。

“你能抛得下我吗?”术术的语气里并没有生气,但是很坚定。我听得很奇怪,两人像是讨债似的,估计至少有一种暧昧的关系吧,但那时这么说话,多少就显得绝情了。

这时音乐的前奏响起,是我点的歌。我心中激情被燃起,如同行走在云端之中。我也无意去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了,且让他们自己在那辩论吧。

我踩着飘絮的脚步来到舞台中央,灯光照得我额角冒汗,吉它手这时又轰鸣起来,血压直往上飙。我感到了自己在燃烧,但酒劲又往上涌。一时我又不知所措,歌词是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但是乐队很配合,钢琴师故意给了我一个重音。那我就好好的吼一吼:“你找个理由,让我平衡。你找个借口,让我接受…”

我沉浸在唱的歌里,这是哪位歌手唱的‘爱不爱我’,我不记得了。但我觉得他写的歌词里就有我的生活,我以为歌里唱的就是我。

我不在意周围目光里的诧异,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乐队人员也真是配合,他们总是在我偏离节奏旋律的时候,把我拉回来。

唱到高音之处时,我憋足劲,扯开了嗓子尽情的呼喊。我也不管高音是不是唱得上去,只想尽情的呼喊,那怕嗓子会破裂的唱着:“你到底爱不爱我…”

每当我唱到这句的时候,坐在下面的客人就会拍响桌子,配合我回应着喊“爱。”

这首歌的重点就是后面的那句要反复循环的唱,就像是情人的呐喊。“你到底爱不爱我…”

每一次都不会失望,下面的观众都在喊“爱。”

可这里没有我的女孩,没有我心心念念的女孩给我的回应。然而我幻想下面有我的女孩,她正在声嘶力竭的对我喊着‘爱你’。

于是我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而又亢奋的一遍遍的重复唱着那么简单而又直白的呐喊。

我看见那时与术术俩人带着笑意的看着我,那个苗苗也在随着人群一起助威似的喊着‘爱’,她苍白的脸上好像也变得红润了。我在一遍遍的呼喊中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

我在睡梦中醒来,全身都已汗湿,头痛欲裂。窗帘的缝隙处散落出微弱的光亮,想来天已经亮了。

我身在何处?在一张大大的席梦思床上,是在那时的家里吧,想起昨夜的疯狂,不像我平时性格,真有点丢人。

我想起床,勉强的撑起半边身体,就感到双脚有点麻木。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孩,趴在被子上睡着了。那女孩可能感觉到我的动静,抬起头,一缕长发挡住了前帘儿,惺忪着眼看了我一眼,嘟囔了句:“你醒了。好困,该我睡会儿了。”

她掀起我脚边的被子横盖在身上,在床尾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团乱得像鸡窝一样黑黝黝的头发。我想起这是昨晚那个画着烟薰妆的女孩,叫什么来着。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昨晚的衣服还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就是闻着全是酒气,而且口腔里也很难闻。我扶着床头的柜子,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想着该去洗个澡。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院子内的梧桐树上伸展着碧绿如手掌般大小的树叶,叶丛里密密麻麻挂着青色的树果子。阳光从稀疏的叶片中散落出斑斓的光影,树荫下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一整套茶具。那时已经起床,正在摆弄着他那茶具,一会儿往大茶壶里加茶叶注入水,再从小茶杯里倒出来。这一套功夫下来甚是慢慢悠悠的,正在品茗的他看我出来,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起来了,过来喝杯茶。”说罢往闻香杯中倒入功夫茶,脸上含着微笑。

我觉得他觉得意味深长,心里有些发慌。虽然房间里多了一个姑娘,但是我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可我又懒得解释,只是问道:“洗澡间在哪?我想洗个澡。”他又劝我先喝杯茶,我摇摇头拒绝。

那时家的洗澡间在西南角,是一种老式的太阳能。是本地人用漆红色油桶在房顶制造而成,也就够二个人洗完澡还要续水。不知道有钱人怎么这么节约,洗澡的地方搞得跟大杂院的一个样。我的换洗衣物没带回来,还是穿的旧衣服,穿在身上一股怪味。

那时叫我吃早餐的时候,术术出现了。她换了件白色绣着淡雅茉莉的旗袍,正好从厨房,端了碗米粥过来。见到我微微颌首,含着笑道:“这个点不知道算是早餐还是午餐。你就喝点粥吧,正好可以醒醒酒。”

我突然就不好意思,脸颊开始发烫,估计又脸红了吧。我这人有个毛病,只要有陌生女子主动跟我说话,就控制不住的脸红。昨晚喝多了不觉得,现在就控制不住了。何况术术是有着独特魅力的女人,每一次眼神的对接,仿佛她能洞悉一切的世情,好像是在对你的了解宽容。

如果不是因为她在那时这里出现,如果不是我心中放不下菲菲,那么我就会生出一种蠢蠢欲动恋爱的感觉,用魅惑来形容这种美也不为过。

“苗苗起来了吗?这丫头还不起来吃早餐?”术术对我说完,向我的房间走去。我更加的不好意思,向低头沉思的那时解释道:“我可啥事都没做啊!”那时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想干啥?我们几个人被你折磨了一晚上没睡好。是那个丫头自愿留下来照顾你的。你不知道你吐得哪都是…”在那时的摇头叹息声中,我这才想起,半夜口干舌燥,五脏六腑如同火烧,是有一双手为我端茶送水,扶我休息。原来是她。

一想到这里,我倒有点歉意了。但不善表达的我可不会轻易跟别人说谢谢的。我很好奇这两位与那时是什么关系?忍不住问道:“术术姐,跟你是…”

那时像是斟酌着回答我:“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要说有,算是我的私人护士吧。”

我关心的问:“你身体哪里有问题吗?”

那时无所谓的说:“腿部有点小问题,不过也无大碍。”我这才注意到,目前为止他都很少站起来行走。就在我想要更近一步去检查他的腿怎么回事的时候,他指着桌上上说:“你的手机我给你拿出来啦,一直响个不停。”

我拿起倒扣着的手机,屏幕已经有点花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醉了摔的,倒是不影响使用。通讯录上显示公司领导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不好,这个星期天应该上班,上次的调休已经用完,我给忘了。再往下翻是菲菲打来的十几个电话,看到这里,我的心情就不好了。早餐也没了胃口,我把手机又倒扣在桌子上,问道:“你这里有吹风机吗?我把头发吹干了。”

那时说,这个天用什么吹风机。一会儿自然就干了。我觉得难受,坚持要用吹风机,实际上是想转移去想菲菲的事。那时无语的指向东厢房,让我自己去找。

我这才仔细的观察那时的家。房子是京城典型的四合院格局。应该是二进式四合院。从内院看去我昨晚睡的是西厢房,叫我到东厢房找,岂不是要到术术昨晚睡的地方去找,不太合适吧。坐南的地方自然是那时的正房,正房旁边有东西两个耳房。耳房旁边就有一个小小洗澡间。重点的倒座房就是四合院与别的屋型有所不同的特征。不知道这么多房,平时那时怎么就一个人住得惯。我不由得的在心里可怜了一下坐在梧桐树下的那时。

勉强的从东厢房找了把无线吹风机,却怎么也找不到镜子。我沿着四合院几个房间,除了西厢房,哪里都找了一遍,哪个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那时奇怪的问我:“你找什么?都转了好几圈啦?”

“镜子”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我觉得不可思议。突然我想起什么,蹬蹬蹬跑向正门口。正门口有一块巨大的镜子,我想起昨晚看见的。正门处立着一个一字影壁,这块影壁壁高距离门楼约有2米7左右,长约3米。大部分的四合院的照壁都会画一些造型,可是这个影壁从正面到须弥座却有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大镜子。你说它是镜子却又不像玻璃材质,似铜非铜。镜子四周画了一些符号,像是八卦符文,这些八卦图虽说我看不懂,但平常的时候也有所接触。除了八卦图形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我数了下共有二十四个符文,像是隶书写的文字,可惜我不懂。镜子的中心花也没雕花,像是龙嘴形的漏斗状伸出来。

我站在这面镜子前,想起古代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照镜子。可惜人影太模糊。我产生了一些错觉,越是专注的去看镜子中自己,越是感觉镜子像是有股吸引力,好像要把我往里面拉。我不由自主的走近镜子。

“你怎么还没收拾好。”术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问道。我从这种仿佛被吸了魂魄的感觉中回到现实中。“这就好”。我走到院中,那时已经回到正房,苗苗并没有起床。我早就没有了胃口,跟术术嘀咕句要去上班,但我的车还在酒吧的停车场。最后术术坚持要开那时的车送我。

我也没跟那时打招呼,坐上副驾驶上就向酒吧而去。坐在术术旁边,突然有点局促不安,虽然不会胡思乱想,但我这种性格离美女太近就会这样,刚才真应该坐后排的。

“你跟那时的关系挺好啊?”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术术先跟我说话了。

“还好吧。”

“不是吧。通常酒吧只有驻唱歌手才可以上台演唱的,别人是不可以的噢。”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为什么那时当时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有点愧疚了,对朋友还是关心太少。“他的身体怎么样,我看他的脚肿的挺厉害的。”

“这只是初步的症状,后继会更严重。人的心一旦有问题,就很难恢复了。”

“心,你是说心脏吗?他的心脏不好吗?”

我提的问题似乎让术术很吃惊,她本专心的开车,红灯的时候停了下来,一愣神,仿佛觉得自己失语了,扶着方向盘说:“也不是说心脏有问题。有点说不清楚,总之不要成为那样就好了。”

我以为她是关心我:“是啊,还是要注意身体。等到真的身体跨下来,想要再恢复如初就难了。不过幸好他有钱,能请得起你。”

“这话怎么讲?”

“你不是他私家护理嘛?”

“是他讲的吗?护理这个称呼不错,他说是就是吧。”红灯过了她一溜烟开过去,口中喃喃的说:“护理我可是专业的,也许会成为每个需要人的护理。”我听了就觉得很奇怪,就觉得那时讲的不太准确,术术跟他肯定有特别的关系。

一路上我们不再说话,等来到酒吧门口,她叮嘱几句就离开了。我到停车场去找我的那辆破桑塔纳。酒吧这时并没有开门,安静的空气里,夜晚的繁华已经消耗怠净,“江湖岁月”的牌匾在平静的街道里显得黯然无光,一条长长的巷子鸦雀无声…

我的职业是做汽车销售的,本来今天可以休息,但因为跟别人调了班,所以该我来值班的。上次之所以会调班,是因为菲菲约我一起出去陪她买衣服,我充当拎包的角色。说起来很奇怪,虽说不再是她男朋友,她却常常给我打电话,让我陪她一起买衣服逛街吃饭。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去玩,除了不再亲密,却是比朋友还好。我是很拒绝这种关系的,但是又觉得这是接近的好机会,终究是放不下。

来到公司,被领导一顿好骂,最后一句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让我脑袋瓜低得都快埋裤裆里了。我是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诅咒他,按以前性格早就卷铺盖走人,这不是兜里比脸还干净嘛,只能忍着。等他骂完后,人走远了,菲菲又不停的来电。本就心烦气燥的我顺手就把电话挂了。

等到工作,有几位顾客来咨询,然后进行试驾的。却没有完成一个真正的成交的单子。本着服务至上的态度,我脸上一直挂着职业的微笑。期间,我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菲菲不停的在打电话发短信。越是不想管她为什么找我,越是觉得心烦意乱。

等到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我始终坐立不安,心绪不宁。找了个借口,开着我的破桑塔娜往菲菲的小区而去。

菲菲住的是别墅区,来到别墅门口,保安把我拦住,问了我几遍要去哪个单元哪户,又是打电话确认又是要登记,弄得我狼狈不堪。我认为他就是故意刁难我,前面有辆车过去,他问都没问,就让人通过,还给那辆车主行了个礼。到我这怎么就不一样的待遇,难道是因为车的档次高低,他才区别对待,我在心里痛骂了一顿,忍气吞声处理好才进去。

这个别墅区想来是很有些年头,家家户户门前都种了一排排柳树,树干粗壮柳枝繁茂。柳树挡住了门排号,而别墅建成的都是一个样,凭着仅有的记忆,我迷路了。而房屋紧凑,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一旦错过这条路口,就要转回去重新找。我转了好几圈,实在没办法,打电话让菲菲到她家门口等我,可她就是不出来,一遍遍的重复着门牌号,让我自己找。

不知道当初是谁设计的这种千篇一律的建筑,或许他认为只要是家,谁也不会迷路吧。兜兜转转终于找到菲菲的家,一进门菲菲就不停的数落我。怪我为什么才来,为什么昨天不接她电话。我急忙解释昨天跟朋友聚了一下,没听见她的电话。

对我的解释菲菲并不相信:“这是不接电话的理由吗?都多久了,你还敢挂我电话?”

“昨天喝多了,手机好像摔坏了,有时会自动关机。”

“就找借口吧,现在几点了,已经下午了。”

“这不是上班吗。”

“是上班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这样的谈话会没完没了。我问道:你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浴室下水道堵了。”

“这种小事,你找个专业的人过来处理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我来。”

“你是不愿意来喽,不愿意来你就走啊”我不想跟她争辩,每次都是这一招来吓唬我。我跟她要了工具,到浴室中去处理下水道。

她的浴室间比我之前住的地方都要大,化妆镜下面尽是瓶瓶罐罐,牙刷牙膏,洗面奶还有沐浴露。不像臭男人洗澡一块肥皂解决一切。停止胡思乱想。我拿起长的绞鞭先是捅进下水道,一下下的旋转着,能感觉到有东西堵住了。用力一拉,有一团团的毛发发出一阵恶臭拉了上来。让我泛起一阵恶心。

处理好后,我在洗水池里清洗手上的污垢,突然我发现了一件事,放在盥洗台的牙刷缸里有两只牙刷,这是生活的痕迹,这个屋子里的真正主人他不在这里。一直以来我不敢细想,只是不敢承认而已。其实菲菲早就跟我没关系,而她实际上跟那老家伙就是在交换而已。我怎么会如此的无耻而没有底线,还期望着她能回我身边。强烈的自尊心冲击着我,让我离开这个只会耻辱的地方。我压住火,用花洒清洗绞鞭。

菲菲打开浴室门,手里拿着苹果,正在往嘴里塞。看我在洗手,居然用嫌弃的语气跟我说:“干嘛还不收拾干净,太恶心了。”我看她那表情,觉得很是造作,一股无名怒火冲上脑壳,把绞鞭往地上一掷,就要离开这里。

菲菲一愣神,停止再咬她手中的苹果,僵持在半空中。也许看出了我生气,但她并不害怕,身体倚靠在门框一边,语气强硬的瞪眼问我:“你干嘛?”

“我要走。”说完我就要向大门走去。

她一只胳膊挡在另一边的门框上,不让我走。我用力的推开她的手,她身体靠过来就是不让。她仿似看出了我的想法,嘴里嘀咕着:“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不就是这么个事嘛。为什么现在要离开了,为什么现在受不了啦。”

“我他妈的没这么无耻,现在的我算什么东西。”我愤怒的推开她,可她就是不让开。我可以再用点力推开,可痛苦占据了我的身体,浑身发软,推开她的手已经无力,就像要晕倒在她怀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本是拦住我的手已经变成安抚我的样子,我看见她脖子上带着我送的项链。我像是看见她眼底泛起的泪花,心思一下子就软了。

剧烈的争吵后屋里显得更加的安静。这时我听见门外有转动门锁的声音,好像是没打开门,外面的人又换钥匙在试着开门。最终他放弃了,啪啪啪的敲着门,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菲菲,开门啊。是我。”

菲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用手拂去眼角的泪珠,扔掉手中的苹果核,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我推进浴室内轻声说:“别出来。”

我看着她走到门口,转动锁芯开了门。在里面我都能听见她假模假式的说:“亲爱的,你来了啊。不是说好今天不来了吗?”

“临时会议取消。干嘛反锁着门,外面车是谁的?”

“家里的下水道堵了,我找了个师傅来修马桶。可能一不小心反锁了”虽然她尽力的装作淡定,但我也能听出她努力的掩饰。

“修好了吗?”

“快修好了吧。”她走到浴室门口问我:“师傅,修好了吗?”她真会演戏,那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回答:“修好了。”我收拾起工具,就要往外走。

就看见一个老头,大约六十多岁,保养的倒是挺好,白白胖胖的。就是有点矮有点谢顶。一圈头发包围着如鹅卵石的脑蛋。他看见我,奇怪的对我笑道:“师傅挺年轻啊,怎么现在一个掏下水道的都穿得西装革履的。”我本就烦燥,听到这话就想冲过去给他一耳括,怎么还看不起人。这时菲菲从卧室内拿出几百块钱塞到我手里,说道:“师傅,这是你的钱,谢谢啊。”

我顺势把钱放兜里,看也没看一眼,急忙从屋内逃出来。心里自嘲的对自己说:“这么久的纠缠,最起码今天算是靠体力挣了一回钱。”关门的一刹那我听到他俩正在拌嘴,我摸了摸兜里的不知有几百块,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车子。

我坐上车,一溜烟的把车开出这个别墅小区。此刻心中已经毫无眷念,早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我与菲菲已经没有关系了,她那样的对我完全是正常的应对措施,而且是明智的。

我的手动档车在路上熄了几次火,好像它也与我过不去。我都不知道我下一步该到哪去。上班去还要受到批评,这次恐怕是要被辞退或调到别的部门。我掏出手机的屏幕裂纹越来越大,虽然还能看清来电,别的也不能操作了。这样挺好,什么都不知道,随便他们怎么处理吧。

只能先回那时的家里,可我又不想太早赶回去,要是术术她们都在,我该如何去解释现在的尴尬地步。这几百块派上了用处,我买了一包烟,在那时家附近的河道抽了整整一下午,等待夕阳西沉时,我才赶回去。

平常那时也不锁门,按他说法防君子不防小人,锁它干什么。一进屋黑灯瞎火的,那时坐在院子中央,还在饮茶。见我回来就当没看见我一样。我找了好久,把灯打开,自顾自的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他倒上茶无声的推给我。我问道:“术术姐她们到哪去了?”那时说:“术术可能休息了吧,苗苗到酒吧上班去了。”

这茶喝得没滋没味,我说有酒嘛,想喝点酒,那时说没有。我去到旁边小卖铺搬了一箱啤酒。买了点花生米,猪头肉。把他的茶具收起来,啤酒打开,不管他喝没喝,我咕咚咕咚半瓶酒下肚,带着哭腔对哪时诉道:“我失恋了。”

那时喝了一口啤酒说:“像。不过你不是早就失恋了嘛。”

我不管他是不是调侃,自言自语道:“这回是真的失恋了。我碰到那个老家伙了。”

我猛的喝完瓶中的酒,又打开一瓶,再次喝下半瓶,很奇怪平常一瓶就倒的我居然没醉。但我已没法控制我的情绪,我哭着说:“我真没用,真没用。菲菲不要我,工作也丢了。没有钱,就连这喝的酒钱还是卖的屈辱钱。”

那时并没有劝我,等我哭得差不多了,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地方传过来的说道:“那么你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需要我帮你吗?”

我像是看到希望,难道他要借钱给我,可借的钱要还的,没用。

“你是不是为了钱什么都肯牺牲。”

这话说的我不明白,如果要我死我愿意,可要是我出卖人性呢?我不确定,他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钱从哪来的?”

“不知道,听说你躺在家里都来钱,他们只是胡扯。”

“没有胡扯,他们说的是真的。只是他们是捕风捉影,没有具体的证据。”

我张大嘴巴,不知他说的什么。哪里有可能会什么都不做,就有钱的。他知道我不信,说道:“我家有祖传的聚宝镜,拥有了它就会一直有钱。”

“就是你在影壁上看到的那面镜子。”他说道:“就象我曾经帮你的一样,我可以再帮你。但这次不能说是单方面帮你吧,你也是在帮我。我知道你不信,听我说完这事的来龙去脉你就信了。”他这次主动的喝了口酒,好像是回忆以前。

“我姓那。实际上我本不姓那,你知道我本姓什么吗?”我摇摇头。

“我本姓爱新觉罗氏。祖上属于八旗旗下的萨满,通古斯语。大清国覆灭后留下的子孙大部分都改了姓。我爷爷那一辈据说还很有钱的,到我父亲这一辈就没落了。他被下放做了知青,后来回到京城做了工人,惟一的财产就是这四合院。

等我长大了就经常在街上遛达,不务正务。人称街遛子。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你还是个小屁孩啦。

生活的变化伴随着人心的变化,我虽然浑浑噩噩,但也想飞黄腾达,九十年代股票盛行,有人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当然也有人倾家荡产的。但人啊,往往只看到利看不到害。我偷偷把我父母的积蓄给偷出来,然后买了股票。谁知赶上大股灾,一夜之间,股票变成了废纸。全部都没有了,女友知道后离开了我,我母亲哭得伤心欲绝,我父亲倒还好,认为没有可以挣,欠下的可以慢慢还。只是他不知道,为了搏一搏,我以他们的名字向所有的亲戚借了钱。我还在外面借了一大笔高利贷。终于窟窿越来越大,纸包不住火,我不得不开始逃亡。关键时刻还是父母疼孩子,我父亲把所有的债务都承担了下来。他把我找回来,就在这四合院中把有关镜子的一切都告诉我。

我父亲告诉我这面镜子本是萨满的圣物,可以满足人的一切金钱欲望。但是自从我曾祖父开始就不再使用,有时财富未必让人一定会更幸福,从祖父开始一直恪守使命,不敢使用。现在因为我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得不使用。他让我答应他从今而后不得再使用这面镜子。

当时的我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是没想到这将是我们父子的最后一次谈话。不知何时我父亲有钱把所有高利贷与亲戚朋友的钱都还掉,然后给我留了一笔可生活的小额钱财,然后他就自杀了。”

我听了觉得太诡异,问为什么?那时不回答我的问题继续说:“我知道我父亲是把血液滴在镜子中心花处,当时并没有什么反应,随后的日子父亲总是莫名来一笔钱。等到债务还上,他突然跟我说,人心不可太贪,否则必然会祸延子孙后代。他自杀了以后我母亲也悲伤过度而死。而我虽然有一笔小钱,但是还是不满足,总想着赚大钱,让女友回到我身边。终于忍不住再次启动了那面镜子,所以我又再次拥有了所有财富。”

虽然我听得将信将疑,但是既然有这么一面镜子,为什么他父亲要自杀,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他好像知道我的想法,说道:“我使用了这面镜子以后虽然有了钱,但是失去的也太多了。就在我使用这面镜子的时候,突然一个女人出现了,她对我说,我血液滴下的那刻就是契约完成的时候,但是我父亲已经死了,并没有完成契约的内容。所以十年后再找我完成契约的再造。让我做好准备。”

我意识到他说的是谁,问道:“你说的是术术还是苗苗?”他说道:“是术术。虽然当初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一见到她我就知道是她。”我问道:“既然聚宝镜已经让你有钱了,她还要什么?”那时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堪忍受痛楚。”说完他拉起他的裤管,我才看见他的左腿已经乌黑一片,就像是一截被切割的树桩被装在腿上。我哑口无言。

那时说:“这段时间我的身体一直在变化。自从遇到了你我就在想是否可以帮我。”

我说:“我能帮你什么?难道把这面镜子给我就可以了。”

那时苦笑道:“如果镜子使用完以后,想扔掉就扔掉,我早就把这面镜子扔掉了。但是这面镜子启动时有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是黄金血液才能启用。”

“黄金血液?”

“对,就是Phunll,全国上下才会有十万分之四的人。自从上次带你去医院,我就知道了。”

“启动完以后并不能结束。但是镜子给了一个变数。我就在想是否可以这样,等你再启动十年后我再启动,是否就可以一直循环的使用。”

“什么变数。”

“你启动了就知道了。”

我想了一下,反正生活已经到了绝路,不如赌一把。于是我又喝了一口酒,像个慷慨赴死的战士来到战场,向镜子走去。

我找了一把水果刀,毕竟等会儿滴血用牙咬,我可咬不了。就见那镜子好像蒙了一层雾,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好像有千百双手拉着我要把我拉到里面去。举起水果刀的我突然犹豫害怕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你们总是这样不按规则来,可真让人不省心。”是术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看到她过来,正好我有几个疑问要问她:“术术姐,你是属于什么角色?”

“我是什么角色?可以叫我收拾残局的,可以叫我守护者,可以叫我保姆。”她看向我手中的水果刀,摇头说:“不要胡思乱想,你真正的敌人不是我,这面镜子不消失我就不会消失。它真正的养分是人类的欲望。我也不会阻止你,但你要想好是否真的要这么去做。”

我想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要去杀一个人,何况这个人与人无害。我举起手果刀在食指上切开一个小口子,血液滴入到中心花上。那镜面像是饥渴了很久,居然还抿了下嘴,这可能是我的错觉。就见镜面上出现了几行字:天地所生,欲念所化。财富长享,难逃噩运。天地悠悠,人心丛生。惟德可享,惟舍可生。

我问术术:这是什么意思。

术术说:字面上的意思,聚宝镜本是人心欲望幻化而成,汇聚世间所有财富。凡献上特别血液者可以启动它,但得到财富如果德不配位,必然会被反噬。

本来是要在一个献祭者得到财宝十年后才会让下一个献祭者使用。可是因为那时的父亲未达到年限就自杀了。所以镜子自动改变了规则。所以变数我也不太明白。”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这面魔镜的主人,它自己才是主人,我只是一个收拾残局的人。”

我来到院落,坐下来与那时互相对望着,等待着魔镜它的主人会真正的到来。

虽然是把血液滴进去了,但是聚宝镜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那时的身体也不见好转,反而整个腿都不能走路。我去求术术想想办法,她只是摇头。

那时跟我说,既然没作用,那么就人为去干扰看看有没有效果。他决定把酒吧转到我名下,这不就是第一笔财富吗?我总感觉不行,没同意,但是可以到酒吧去上班,给我发点工资,不然我不得饿死。

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同意。这样我就算有了一份工作。等到酒吧内稳定下来后,我突然觉得这样也并不是不可以,有钱吃饱肚子,不与人争强好胜,也不一定非得有钱才过得好。只是不能想菲菲,想到她我就又开始心乱如麻。

苗苗倒是对我到酒吧,非常的开心。她开心的讲:“终于不必一个人去上班了,太好了。”每天她在镜子前化完妆,然后拉着我一起去上班。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高兴,好像所有的幸福都包围在她身边。我忍不住的问术术,苗苗是不是和她一样的,为什么对镜子也不会觉得难受。术术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是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吧?或许是因为她每天都能看你。

有一天,我在等待着苗苗化完妆好一起上班去。苗苗突然对着镜子笑起来,然后跟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别人你的名字了。你叫二月,怎么起的这么随意的一个名字?

这姑娘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想知道我爸怎么就随性取了一个名字,每次别人问我都要解释:“因为我是阴历二月二出生的,所以我爸就简单随意的取了这个名字。”

她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那该叫二二。”

“二二好听吗?”她总是喜欢大笑,然后还化这种妆,她不笑的时候觉得冷冰冰的,笑的时候我就担心她脸上的粉会落下来。她看我不说话盯着她看,问我:“好看吗?”

我假笑道:“好看倒是好看,就是我欣赏不了。”她正用打火机点燃一支火柴,等火柴烧了一节晃悠一下,灭掉火柴,然后用火柴棒往眼睑下面抹,这样黑眼圈就出来了。

听我这么说,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火柴棒举在半空中问道:“这样不好看吗?”

我赶忙说:“没有,是我落伍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化妆,但我长得不好看啊。”

“没有不好看啊,只要把妆化的清清爽爽的,简单点的就挺好看的。上次你穿的那件背带式牛仔衣服搭配上就挺好看的。”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有几秒钟,或许是确定我有沒有说谎。我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奇异的光芒,就像是暗夜里闪烁的星星。这一瞬间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呆立不语。她不发一言的跑到自己房间里去,我想她是生气了吧,我发现自己最近变得有点毒舌,每个人都有选择美的一种方式,可我非要说什么自己喜欢,难道有人为了我舒服,要迎合我。

大概一刻钟,她从房间里出来。她已经把之前的衣服更换掉,换上了背带式牛仔服。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又不确定。我总是慢别人半拍,好多事别人不说我不明白。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为了取悦我,还是仅仅是因为我夸她这么穿好看而已。

她在镜子前卸下浓妆,然后清洁干净。其实她挺好看的,长长的马尾束在身后,有一瞬间好像是被定格在我脑海中,她那脸颊上小小的雀斑像是种在我心底的太阳花。

术术出现在院落里,发生的一切她都看的清清楚楚,但她装作不知道,只是轻声唤一句:丫头,是不是该上班了啊。苗苗红着脸说句是的啊,该上班了。我也感到脸上发烫一句话不说跟着她一起去上班。

后来我就很少跟她说话,但是我却有为了她打了一架。也是在一起上班的时候,酒吧里的年轻客人非说她长得清纯,长得像他的初恋,对她动手动脚,缠住她不放。我气不打一处来,没等别人动手,上去就把那小子开了瓢。结果和他一起来的几人上来把我一顿揍。当然结果我是没吃啥大亏,只是被打成熊猫眼。后来报警处理,那四五个人被抓了起来,还赔了我们一笔钱,毕竟酒吧被砸得不成样,要歇业整顿一段时间。

那时已经腿部肿胀得不成样,一直躺在床上。事情基本上是术术在处理。等处理完那时反而高兴的说:“这是不是有效果了,这是你的第一笔进账,二月。”

我奇怪他怎么笑得出来,还想跟他道歉来着。他又说:“我已经把酒吧转到你名下去了。将来我有什么事酒吧就是你的。现在都是你的钱,陪的损失都是你的。”

我听了不知说什么,认为他太乐观。这一进一出不还是他的钱吗?哪有什么多啊少的。再说这样真的可以吗?但这段时间失业倒是真的,那时非要把酒吧的陪偿损失给我,让我安排装修事宜。我也没那个心,让术术姐去处理,她不愿意,最后我也不管,把钱扔给苗苗让她安排,我也懒得管。

苗苗真是尽心尽力的,什么事都亲自过问,一丝不苟。但我感觉我是不是有钱了,是不是镜子里许的愿成真了。不由得我又想起菲菲,终于我忍不住用屋里的电话,拨通了菲菲的手机。

菲菲过了很久才接电话,当听到是我的电话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就挂掉了。过了半小时她又打过来,我在电话里听她啜泣的声音,心里就有点放心不下,终于没忍住,又跑到她那里。

我来到菲菲的别墅,刚开门她就把我抱住,只是哭哭啼啼的。我推开她,看她的眼眶乌青,眼也肿了。她的胳膊与腿上都是淤青,我心疼的问她,是谁干的。

她弱弱的说:是老马。我知道她说的是那个老头,气血上涌,气愤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上次来了以后他就不相信我。

“不相信就可以打人吗?他人在哪,我去找他。”

“不要找,他就打过这一次,还跟我道歉了。”我当然不信,生气的问:“那你叫我过来干嘛?”

“我就是想你了。”

不可理喻的逻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她突然叹气道:“你要是有钱就好了,二月。”

是啊,可我是不是有钱了。我真想告诉她,我有钱了,你不用受罪了。可话到嘴边我又忍住了,我愤恨的骂道:“钱是王八蛋。没有钱怎么了,没有钱我们会死吗?我们不能靠自己努力过上好日子吗?”

她哀怨的说:“可是没有钱我就买不到想要的东西了。我就买不到包包,买不到奢侈品了。”

我是被她伤透了心,我又怎能说服她跟我一条心。我现在告诉她我有钱又有什么意义。将来不知那方魔镜会给我什么样的结局。越想越心寒的我,转身就要离开。她又抱住我,不让我走。她说:“二月,我有办法,我们既会有钱还会在一起。”

我不想听,这是个危险的关系。我想我猜到了,但是我不会把无耻当成生活唯一的筹码。

这时外面又有人在开启大门,老马啪的推开门,他愤怒的骂道:“你们俩个在干什么?”

我正气愤难当,我嗖的跳过去朝他怒吼道:你为什么要打她。”他生气得头皮更亮了,包围中央的头发都落了下来,他指着我就冲了上来。我此能让着他,冲上去就打了起来。一用力就把他推倒了地上。

菲菲赶紧把我拉住,她一边斥责我一边劝我走开。

我把车子开得飞快,简直没法忍受菲菲这样对我,她居然护着这种人。

来到家中,苗苗看我回来,气呼呼的对我说:“电话都快打爆了,是找你的。”我说是谁?她说:“还能有谁。你女友呗。”这样讲怎么都听着讽刺,我知道他讲的是菲菲。

我又打电话过去,菲菲在电话里哽咽着说,不好啦。出事啦。我问什么事?她说老马出事了,我要马上找你。我心想老马能有什么事,问她也不说。最后把地址告诉她,她可能已经在外面,我听着有呼呼的风声,估计在开车。

等她挂上电话,那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苍老而虚弱:“二月,你过来一趟。”我马上从房间跑到他的屋里,就看见他半躺在床上,用被单盖住了全身。他看我过来,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样了,这两天你有没有特别的进账。”

我真的不忍心说,可又不想欺骗他:“没有。”

“怎么会这样,难道放不过我。”

我劝他:“不会的,我再重新滴入血液看下。”

“我怕是来不及了,你看我已经这样了。”说完他掀起身上的被单,他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本来腿部只是形如枯木,现在已经蔓延到腰部,而且长出根须缠在床上。

我对那时讲我该怎么办

“天意如此,你能怎么办?只盼你将来帮我把那面镜子砸掉。我不想你也这样。”

现在讲这个已经太晚,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为了那时与我自己我该做些什么。我拿起刀,跑到门口,来到镜子前。镜子安然如故,我拿起刀想再割点血进去,如果这次可以啦,是不是可以重新来过。但是中心花处居然闭合上了,我愣愣的看着。我用刀不停的砸着镜子,发出咚咚的闷响,可它一点反应都没有,既不能砸碎砸破,也不能留下任何的划痕。我折腾了许久,最后无力的趴在镜子前,天上月已升起,我才知今天是月中,正是满月之时,月亮的光辉射在镜子上整个院落都分外明亮。我爬起来颤微微走回去,走到院落中又失魂落魄不知如何面对那时。

突然镜子开始碎裂,先是听到一阵吱吱的细微声音,接着镜子产生裂缝,一路延伸,从镜子上面直到镜子的最下端,整个镜子布满裂纹,如同漩涡。只听澎的一声,整个的镜面炸开。

炸开的镜子前升起一团白色的烟雾。在迷雾中伸出一颗长长的脑袋。不能说是人的或是某种动物的脑袋。因为这颗脑袋上没有嘴巴,没有鼻子与耳朵,没有眼睛,眉毛也没有。五官尽失,面部一片模糊。椭圆光滑如蛋形的脑袋正在左右摇摆往外撑挤。终于看见它的胳膊,短小如袋鼠的上肢,在上肢与后背肋部长着一只大而圆的眼晴,这只眼睛与其说是眼睛,不如说就是眼球而已。整个上半部的躯体探出来后,一只特别长的前左脚迈出来,大约有三尺,另一只后前脚特别的短,如同被拖出来的,刚刚贴地。然后这个生物用它的前左脚一用力,整个的身体倏地纵身跃了出来。

它抖擞着身上的碎片,用它的独眼看向天空。天空中朗月升高,它的眼球看不见什么的表情。它径直纵到那时的床前,斜身用只圆滚滚的独眼来回的扫视着他。这个时候那时已经不能动,毫无抵抗之力。我看不见那时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惊恐的睁着双眼,连喊声都没有了。那个怪物用它的左前脚抓住那时,然后放到后前脚上,后前脚上有一张大的嘴巴,一张开嘴布满尖牙,流出绿色的黏液。

我看见它好像咧开,嘴角绽出邪恶的弧线,它在笑。它把那时放进嘴里,那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它开始咀嚼,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进完食后它一大步蹦到东厢房方向,术术不知何时已出现,它跳到她的面前,然后那只斜眼靠在它的肩上,仿佛是个乖巧的孩子,正在享受术术的摩娑。

我已经吓得整个身体都软了,腿肚子不停的颤抖着,心脏都快要跳出来。这一切来得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不知何时苗苗和我站在了一起,她的手正放在我手里。我感觉到手心里全是汗,不知道是她的手还是我的手出的汗。我与她对视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不要乱动。此刻那头怪物正如酣睡的小孩靠在术术的肩上。苗苗眼中尽是疑惑与担心,我知道她在担心术术。但我现在没法解释,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术术会不会指使它做什么,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就在这时候,只听吱的一声,有人推开了虚掩的门。我侧目一看,原来是菲菲,我早已忘记她要来的事,更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这时她表情呆滞的站在门口,因为角度问题,她能看得见我与苗苗,但看不见术木与那怪物。

那只怪物一听到动静,从术术身上斜起脑袋,往菲菲方向看去。我看这个情况,害怕菲菲有危险,撇开苗苗的手,向菲菲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快跑。

菲菲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怔怔的站在那里。等我跑到门口,急忙拉住她的手就要跑出去。身后又传来苗苗的惊呼声,我才想起我把苗苗给忘了。那只怪物正用它的爪子把苗苗往另一只脚上拉,她正在拼命的挣脱。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跑回去猛然飞起身,一脚向那只怪物踢去,别看那只怪物长得甚是恐怖可怕,但是并不是很巨大,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居然把它踢开了。我看见术术站在旁边,一直袖手旁观,即使那只依赖她的怪物被踢出去了。她也没有站出来帮忙,看来正如她所说的,她只是旁观者,收拾最后战场的人,她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当然这种级别的攻击,不会对它造成一点伤害。我们乘着它翻身起来的间隙,一路狂奔到外面。正好菲菲开着车来的,停在最外面。我打火开车,一气呵成。她们刚上了车,那只怪物就追过来了。附在副驾驶一侧的车窗上,吓得菲菲拼命的嘶喊,一边喊一边问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此时我哪有时间给她解释,为了摆脱这只怪物,我把车速提得飞快,来到巷子拐弯处的时候,我向右猛打方向盘,贴墙把车快速的开过去。伴随着车子一阵震动,那只怪物被撞了出去,右转向灯虽然被撞坏,但是车子并没有停下来。

我把车子开到路上,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但是我们现在去哪?如果是停下来呼喊救命,恐怕没等人过来,我们已经成为怪物的盘中餐了。打电话报警?我和苗苗没有手机,菲菲倒是有,她掏出来了拔了一通又收了回去。我觉得即使是报了警,也无法说,会不会有人信。

就叫咚的一声,车子的天窗上又出现了那只怪物,它张腿趴在上面,那只独眼从天窗往下看向车内。菲菲与苗苗一起惊呼,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再提速,快提到200多迈的时候,突然来个急刹车,做个漂移的动作,车子差点侧翻。但见四周尘土飞扬,等扬起尘土落下来,见到那只被抛下的怪物又站了起来。这段路幸亏是在郊区,在路上没有人,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撞人事件。如此大的动静,在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响亮。

我调转车头,前灯照在那只怪物身上,猛然提速向它撞过去。伴随着飞沙走石,我感觉到那只怪物,好像刚起身就被撞到了河道里。也不敢管它是死是活,一脚油门继续向前开去。

现在是要决定到哪里躲一躲,所有的事情要等天亮了才能做决定。那只怪物如果未死,还会追过来,如果死了,明天的尸身就会出现在河道里,被人发现就会是一大奇闻。但我相信,术术是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最终我们决定先到酒吧去躲一躲,苗苗的身上还有酒吧的钥匙,酒吧在装修暂时没有人。一路我车速飞快,应该闯了几个红灯,进了酒吧赶紧关门,三个人一起用桌子把门抵住,才敢停下来稍作休息。

装修工人的工具扔成一堆,别的装修垃圾把吧台都封起来了,我跳到吧台里,拿出矿泉水,给她俩一人扔了一瓶。我拿起矿泉水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完了大半瓶,再一口气喝完,终于紧张有所缓解。

她俩喝完水后都看向我,我知道她们是想让我解释下怎么回事。我把那时的事以及术术的身份,还有镜子作用等等一切我所知道的都跟她俩说了。苗苗听完后问我:“术术姐不是人类吗?”对于她的问题我回答不了,看我不言语,她又像是自问自答的说:“术术姐不可能是怪物,我十六岁就认识她,这十年要是没有她,我都不知道在哪漂泊。”

她满怀感伤,而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时菲菲又过来问我:“那面镜子真的是谁得到谁就发财吗?”我向她解释,是谁的血是特殊血型,启动它定下契约就可以得到财富。但是这个财富可能让人有不好的结果。再说现在镜子已经破了,我也不知道会怎样。

我更关心她在电话里跟我讲的事,她说:“老马死了。”我确定没听错,如同晴天霹雳,怎么他会死了,我只是给了他一拳,走的时候他还醒了。我不愿去问,又不得不问:“是我给他一拳…”菲菲说:“是。”现在好了,我是怎样都难逃一劫,即便不被怪物吃掉,我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一时间万念俱灰。

苗苗突然跳到我面前,一巴掌扇在呆若木鸡的脸上,朝我喊道:“二月,到底有没有杀人。看着我,跟我说清楚。”她扳着我的肩膀。

我快哭了:“没有。我不知道,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菲菲说:“就是你,你走了他摔倒了。”

我糊涂了,我真不知道。苗苗放开我的肩,向菲菲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朝吧台的桌面推过去。可能是想朝桌面撞,但是她的力道太小,就跟轻轻推的一样。只是手不放开,也够菲菲受的。

我从没见过两个女人打架,但是菲菲的反应完全符合我想象的女人打架模式。她反手去够苗苗的头发,虽然够不着,但是她就在拼命低头躲藏。

苗苗一边与菲菲纠缠,一边逼问她:“说实话,到底是谁杀了人。今天不说实话,我跟你拼命。”

原来她是为了我。菲菲嘴里嚷着就是他,就是他。你问他他也会承认的。撕扯中两人摔倒在地分开了。苗苗爬起来,跳到吧台里,拿出红酒瓶就要往菲菲头上砸。我一看这样又要出人命,赶紧上去拉住苗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从我身旁滑过去,澎的一声就砸在菲菲的头上,流了一地的血。没办法我只有护住菲菲。苗苗还是不肯停手,一次次拿着红酒瓶,在我身体间隙的地方砸向她,痛得她嗷嗷直叫。

苗苗歇斯底里的喊着:不说清楚,我们谁也不活了。我乘机抱住她,她像头小野兽似的,在我怀里又哭又叫,然后抱紧我,我哭着抱住她。

菲菲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站起身用手按住头部,挑衅的对苗苗说:“你说的对,是我不小心杀死老马的。他一直跟我闹,我失手把他推倒磕在桌子上。你问二月,就算是我杀的,他会不会替我去坐牢。你干嘛爱他吗?那你替他去坐牢啊。”

我闻言只觉得寒冷彻骨,一瞬间呆立原地。就在静得可怕的时候,突然大门被撞得咚咚响,是那只怪物追上来了,它还没有死。我们用桌子挡住的门,它暂时撞不开。然而终于它把门撞出了一条缝,它变幻成一滩烂泥的形状,顺着门缝挤进到屋子里,用它那只独眼向我扫来。

我知道跑不掉,也许它只是要我,也说不定。但它不会跟人谈判,如果我把自己献出去,它还是不放过任何人呢?我此时已经失去了反抗意识,等待它后脚上的嘴巴来吞噬我。苗苗抱着我不肯放手,我意识到无论怎样,她都会跟我一起。

那只怪物恢复原样以后,带着一股腥臭的风劲向我们扑过来。苗苗顺手拿起手中的酒瓶向它砸去,它伸脚口中咆哮着,轻易的把酒瓶震碎,把我和苗苗震动分开,摔出几米远。它倏地扑到我的身上,独眼射出如红外线一样的线体,在我身上扫描,让我使不出一点力气。这时我才知道,这个怪物真正制服人的是那一只眼睛。它大小个头只比平常人略高一些,气力也只比正常人大一点,但被它的眼睛扫描以后,会让人全身麻痹,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它正准备把我往它那张丑陋而又腥臭的嘴里送,苗苗抓起地上的锤子,一锤子砸在它的身上。虽然它并没存受伤,但是它愤怒了,它把我扔出去,歪着身体冲过去把苗苗压倒在地。

我摔倒在地,手头摸到一把自动卯钉机,是工人装修留下来的。来不及多想,飞身把那只怪物的右后脚钉在了木地板上。我认为怪物实际上并不感到疼痛,并没有血流下来。但它发出声声怒吼。我又连开数枪,一排排的卯钉,钉得它无法挣脱。

我对苗苗喊道:别看它的眼睛。又对躲在角落里的菲菲喊道:拿一块桌布过来。可她怕吓得失魂落魄的,就像没听见我喊的,根本没有动作。这时苗苗已经从怪物的脚掌中挣脱,她从桌子上一把扯下桌布,把怪物当头罩下。我乘机又把它前脚钉上一排卯钉。桌布下,它用蛮力挣不脱。分解成肉泥,可也跑不掉。可我俩也不敢靠近它,预感到困不了它太久,就要逃走。

就在我们决定要逃开的时候,菲菲却一步步的走向怪物。我急忙喝斥她不要靠近,她罔若未闻。苗苗看透了她的心思,她想要将怪物放出来。跑过去要制止她。

我观察四周,房屋舞台中央的房梁还没装好,一排排的射灯排在上面,电线虽然连着,但显然没接通电源,而且木梁挂在半空中。我看它并不牢固,突然有了想法。对着苗苗喊道:赶快拉着菲菲一起离开。

落入怪物头上的桌布已经被菲菲拉开,它显得很狂燥,一会儿摊成肉泥状,滑向苗苗与菲菲身旁,一会儿又变成壮实的生物状,浑身摇摆着。我猛的扯动木梁,哗的一声,正好砸在它的身上,溅起的绿色液体,洒落处发出滋滋的声音,像硫酸一样有着腐蚀的作用。电源线路腐蚀后电源不断的发出火花。现在它终于彻底的成了一堆肉泥。身体被电解的四分五裂,那颗大眼珠骨硌硌的滚向远处。

大门哗啦一声被打开,桌子向两边倒去。术术从门外走进来,我却没有胆怯,现在这个局面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要的。苗苗见了她,激动得嗓音都已经颤抖。“术术姐…”后面的话末说话已经哽噎。

术术依然毫无波澜,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丫头,你还好吗?”

苗苗点了点头,我看她的样子想要去拥抱术术,虽然知道她俩关系很好,但我牵住了苗苗的手不让她过去。我问术术一切都结束了吗?

术术说:“一切都不会结束,一切都不会停止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它就会存在,谁也不能将它尘封。”她看向别处,用嘲弄的语气跟我说:“你看你那女朋友是不是离开了。”我这才发现菲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那颗硕大的怪物眼珠也被她带走了,门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她开车离开了。

苗苗想去追,我拦住她说,随她去吧。术术走向苗苗,在她身前停下,说:“丫头,十年光阴我本想把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没想到十年后你找到一份好的归宿。看来我还得劳累一段时间。”她转头向我说:“前人该让她过去了,眼前人才是该珍惜的。希望你能明白。”

她说的对,我已经醒悟了。点头应允的我还有些想要问问术术,她却转身离开了,带着地上那怪物的残骸,除了那只眼睛。

午夜的风突然吹得好冷,我情不自禁的握紧苗苗的小手,再也不想放开。明天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只想此刻与苗苗相偎相依,我搂紧身旁的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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