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萦怀于心而又一直不敢动笔的文章,是心中绷得太紧以至于怕轻轻一抚就砉然断裂的弦丝,却又恍若巨石在喉。可是不写下点什么就难以平复这份沉郁的心绪。
外婆去世是在今年春节,那只猫也是……
回忆十年前,每次回到那个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落时,最先出来迎接我的都是那只猫,然后我抱着猫,看见外婆站在路旁,静静地看着我笑。外婆是一个温柔慈和的老人,与其它的老人不同,她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去别家串门,总是抱着猫坐在自家院子里,夏夜乘凉,冬日晒太阳,插插花,唱唱小曲儿,再抚摸一下她的猫。妈妈说猫是有灵性的动物,可以读懂人心。或许这是对的吧,毕竟我总是能看到在外婆落寞时,那只猫会用自己的头去蹭外婆的脖子,逗得外婆咯咯笑。如此温暖,我都有点羡慕它了。
五年前,农村改革,村里的十多户人家慢慢地都在小镇上建了新房,那个一到傍晚就炊烟袅袅、充满乡土气息的小村落逐渐“消失”。于是外公带着外婆,外婆带着猫也随着大舅家一起搬到小镇上生活。可是外婆似乎并不喜欢这种生活,她不再插花,不再哼小曲儿,只是单纯地抱着她的猫坐着,兴许是在回味以前的生活,也或许在慢慢适应新生活……
就这样,日复一日,搬到小镇上就已经三年多了。是啊,时间流逝得那么快,外公老了,外婆老了,猫也老了。2014年冬天,我高三,外公发生意外事故导致右腿骨折,因为已达鲐背之年,动手术风险太大所以放弃了手术,这意味着外公以后的生活都要在床上度过。父母怕我分心所以一直瞒着我,直到高考完回到家我才知道,去看望外公时,他躺在床上,右腿已经无法动弹,大脑的意识也不清楚,甚至不能认得我是谁,那一刻我没有大声哭泣,只有默默流泪。外婆坐在床边,猫睡在外婆的脚边,看见我哭,外婆也哭了。后来,外公的病一直没能好,有时候甚至会没来由地大发脾气,而外婆也因为生气和伤心患了心肌梗塞,住院好几次,出院后又像平常一样细微体贴地照顾外公,陪在外公身边。于是,她陪着外公,猫陪着她。
2015年12月13日,外公去世。赶回家时外婆正抱着猫坐在外公的棺木旁流眼泪。是啊,陪伴了她一辈子的人突然就没了,这种悲痛要如何忍受?她就那样一直恸哭着,劝都劝不止,于是心肌梗塞复发直接晕倒在地上,父亲将外婆送到医院,输液后情况好转许多,我和堂姐一直陪着她,她说:“让我回去吧,我好了,不用总住院的,我想陪着老头子啊!”“可是外婆,如果你不能照顾好自己,就算你陪着外公,外公也不会安心的吧。”于是外公下葬以后才接外婆出院,出院后,她的身体状况更差了,病发得更加频繁,住院、出院好像都成了家常便饭。
2016年2月21日凌晨,外婆去世,距离外公过世不到三个月,她走的时候,那只猫静静地趴在她身旁,注视着她,目带忧伤。
2016年2月22日,那只猫也死了,距离外婆过世不到一天。妈妈说,外婆舍不得外公,所以随着外公一起去了。那只猫也是舍不得外婆的吧,所以随着外婆一起去了。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外婆第一天抱回那只猫的时候,我才出生没多久,那只猫和我同龄呢!可是从外婆抱回它的那一刻,它就一直待在外婆身旁,形影不离,直至外婆离开人世,而我陪伴外婆的时间应该还不及它的一半吧。外婆,如果有来世,让我成为你身边的那只猫好不好,我想帮你拭去泪水,想逗你笑,想陪你度过漫长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