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了两次高考。
一年的复读，成绩还那样。倒是交了一个好朋友。
高考结束后，我们一起躺在学校的操场上。地上有青青的小草。刚来这所学校，体育老师利用我们体育课的时间，带领我们把操场上高大的荒草铲除。
如今的小草，是那时荒草的子孙后代。
我们都没料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天上繁星点点。还有很多像我们一样躺在操场上的男生，女生。
我们买了很多零食。干脆面，辣条，虾条，锅巴，瓜子，饮料等。
以前的日子，从未像今天这样奢侈。我们家境都很一般，生活费也很有限。但今天，我们想任性一把。
我不记得我们聊了些什么。但绝对没有高考题目。考试前我们就约定，无论发挥如何，考完都不会讨论题目。
只记得，后半夜，几点我不清楚。我们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我们决定去拍大头贴。
在这之前，离我最近的拍照，是办身份证时，那是高考二年前的事情了。高考报名，需要身份证。
班里有县城的女孩子，我见过她们贴在日记本上的小照片，可爱又好看。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大头贴」。
我和她，从操场上起身。在凉凉的夜里，走向市中心的大头贴机器。
我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拍照，就是这次。
我们都不爱说话，不会扮鬼脸，不会装可爱，最亲密的动作就是我的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即使，那台机器里，只有我和她。
拍出来的照片很正经，周围的配饰遮挡了一些，就像现在的手机萌拍上的装饰。
各自挑选一张自己最满意的单身照，互赠留念。那个晚上，是十年寒窗之后最悠闲最美好的一夜。
我们踩着自己的影子，偶尔抬头瞧瞧街上的路灯，不用担心宿舍老师卡人，不用担心明天早上起床早读，不用担心哪首古诗没记住，不用担心哪一个化学方程式会忘记。
只有这个晚上，是没有烦恼的。就像喝醉了酒，那种晕晕的感觉。
酒总是要醒的。第二天，迫不及待地估分，报志愿。我们考试的都不理想，虽然我们都是复读生。
年轻的我们，以为高考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分数下来那一刻，才发现考不好，也还是要好好活下去。
我上了大专，她选择再一次复读。
每周，我会用宿舍的固定电话给她打电话，鼓励她，不要有太大压力。她会询问我大学生活，会问我人际关系。
友谊，跟爱情相似。距离产生美，产生想念。
第三次高考，她终于考上了一个不错的本科。
我大学毕业，她选择考研，我选择工作。
后来，我选择结婚生子，她选择回到当初的复读高中做一名教师。
她的爱情，我不懂。我的婚姻，她不知。
前不久，她发微信问我，要来我所在的城市参加同学的一个婚礼，想在我家借住一晚，问我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我回答。
我很开心。甚至，已经将她住的房间准备好。晚上，她发微信告知说计划有变，不来我家。“以后有时间，再去看你和小宝宝。”
有一点失落。想问原因，又不知如何开口。
世间最残忍的语言就是“以后有时间”，就如微信回复的“嗯”一般。
《欢乐颂》中曲筱绡说：世界上所有的关系，除了父母，都需要费心经营。
也许，是自己弄丢了这份友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