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小长假第一天,因一个意外事件,不得不一早赶到单位。说真的,挺远,不情愿跑这一趟。于是,从单位出来,顺势远行,去了早有耳闻的生态园。在路上,便不由得想起了曾在这里工作的你。
2015年6月初,因为读书、工作,在外漂泊10年的我回到故乡小城——保定,然后,在7月中旬的一天,见到高中毕业后10年未见的你。还记得,那天很热,下午三点,你开车接上我,又一同去车站接远道而来的玲子。在保定站的地下出站口,我们站在那里,聊着恍如昨日的高中时光。
那晚,在你家,我们三人,分别下厨做了一道菜。老同学相见,没有寒暄,也吃的很简单。你做西红柿炒鸡蛋时,对我说:“鸡蛋里加点水,炒出来更滑嫩。”我们都不是厨艺精致的人,但那顿饭,吃得津津有味。我知道,那是重逢的味道,也是时光的味道。
晚饭后,你提议去军校广场转转,看喷泉是否开放。那是我第一次去军校广场,寂静的夜空,笼罩着热闹的人群,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跳舞,有人,在跟小商贩讨价还价。我们三人,安静地坐在喷泉旁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喷泉没开,真遗憾。”你说。
“没事,以后咱们再来。”我和玲子不约而同地说。那时,我们不懂你对这喷泉的期待和留恋。
抵达生态园,吸引了我目光的不是风景,而是带着证件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年轻的男孩女孩,在一瞬间,心里萌生出一种冲动,很想上去问一句:“你认识李岚吗?”按理说,他们都是你曾经的同事,但,怕他们觉得唐突,于你,也是一种不合时宜的惊扰,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沉默,尽管内心里波涛汹涌。
想起那晚你送我回家,夜里11点,我对着车窗里的你说再见,跟你挥手,却丝毫也不曾意识到,彼时,你正纠结并害怕于“再也不见”。
各自忙碌,那一别之后再未相见。那年的春节,拨通你的电话,接电话的却不是你。你的母亲说:“阿岚走了,癌症。”我先是一惊,然后便怔住了。那夜,我坐在电脑前,很想写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写不出,只是默默流眼泪,想你。想你,为何对我们选择了不告知;想你,在得知身患癌症之初经历了怎样的慌乱;想你,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又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和煎熬,以及,在最后的最后,如何孤独地对抗对死的恐惧,如何万般不舍地对这活生生的世界说再见——再也不见。我也想你的母亲,在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寻找自己已消失不见的女儿时,内心重又被撕裂的痛,我不知道,那时她是否想撒一个谎——“阿岚,她不在家。”
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在岁月的磨砺中,也都知道,人生路上会有很多的想不到。可是,仍然还是会被很多的“想不到、已发生”惊吓到。正如你的离开,便是我的一个万万想不到。至今,在你离开近两年之后,每每想到那一别10年后的再次相聚便是此生的永别,我就感到恍惚、心痛。
想来,如果当初我和玲子再细心一些,或许就能发现你的“秘密”,或许就能陪你走过最后的孤独。还记得,那晚在你家闲聊时,玲子问:“岚,你的头发可比以前少多了,是不是掉头发严重?”你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是啊!”,然后戴带上了似乎早有准备的发套。我俩都没有再多问,直到后来才恍然大悟,那是化疗所致,而在被问起的那一刻,你的轻描淡写里伪装了多少疼痛和凌乱,我们也是一无所知。多么愚笨,我们,多么残忍,还是我们。大概,那夜你回到家,关上门,便是一场痛哭。
生活中,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或大或小,或喜悦或悲伤,亦或是不愿提起的尴尬,都一个人孤独地守候着,如果我们都能对彼此多一点细心和用心,也许,都不必孤独,喜悦可以得到分享,悲伤能够被抚慰,尴尬,也可以找到一处安放的角落。要知道,时光如梭,已然注定了生命短暂,趁你我都还在,一定要好好相伴,如果今天不珍惜,也许,就再也没有珍惜的机会。
从生态园出来,我最后望了一眼带着工作证的“他们”,我真希望,你,还是“他们”中的一个,在初夏的炎热里,一边工作,一边抱怨说“真热,真热”,只是,这里再也寻不到你的影子,有关你的一切都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