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我还是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犹豫了会,终究吐出了“他的葬礼怎样了?”几个字。父亲迟疑了会,回了句挺好,紧接着又补了句这事过了,你也是,该过了。我压了压胸口涌起的一团气,咽出了“会过的,那,爸,我先挂线了。”我低着头,捏了捏手机,似乎有点重,怕掉了。
晚上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他生前我问他的话:“那会考高中,没人信你能考过,我信了,奋斗了俩月你自己也信了,你对我说这是真是奇迹。这次我觉得你也能过,那你信么?”他只压低了声说了句:“那时候真好......,这次,也许,能吧?”他跟我说过赌博害的他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生活,他其实也恨,但更恨的是自己。
他去世以后,我没再想过这件事里的孰是孰非,每每这个时候,我心里就四个字“活着,真好”,也会想起几个高中时老同学在北京街头的酒吧里聊哲学的场景,尽管我一直都说这特么真是我干过的最有意思的蠢事儿。当然这个场景里根本没他,只是我曾经跟他吐槽时,他说“我要是也上过大学,也想经历回这种事。”他说这话时真的很认真,我还记得当时心头一酸,脸上的笑意立马僵住,转了别的连现今都不记得了的话题。
在别人眼里他不过是走了一条虽然可惜但也无可奈何的路,世俗里也许只会说他不够坚强,太过懦弱。只是对我而言,终究他还是那个小时候被我咬过,也曾经在我差点被淹死时勇敢救过我,尽管当时也差点被我也拉下去了的那个发小。我侧头凝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纯纯的一点杂质都没有,只有几声薄薄蝉叫的点缀还能提醒我外面的世界并不是无。刹那间突然想到寻梦环游记的故事,即使再卑微的灵魂,能够有人记住,就不会离去,人会往前,但身后,却绝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