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争结束学校生涯最后一场考试,乘坐拥挤的七路公交离开校园,人生也仿佛跻身在一无所知好似覆盖上一层黑白相间的浓雾般的社会,那以往清晰无比且富有大多数人口中那朝气蓬勃的‘极乐之地’尽显出一幅五彩斑斓,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同化的贪婪之态,而回应这一切的,只有他那更加坚定且久未放松过的步伐与影子……
不争最后一场考试是从未有过的放肆体验。此前十余年经历过大大小小、成百上千次,而每次面对即将到来的它们,都是那一成不变的慌张与无助。眼看着它们如秋后问斩般步步紧逼,与之呼应的便是迅猛攀升的心跳,若不是嫌那奇臭无比的厕所,真是想将手中水一饮而尽。
出于性格使然,准备工作也显得出奇重要。不争担心突发下手中笔罢工,便不得不准备了六支以上,当然除了其中一两支奔赴战场外,其它不过只发挥于定心之用罢。
每每面对那些错综复杂的题目,不争则会懊悔于自我的不用心,但转念一想便全推卸于教学老师的无能,而对于那些课堂上从未提及的知识点,却只剩下内心深处对出题人的无尽谩骂与指责。
随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争终于把那些一看便知答案的呆傻题目解决,只剩下恨之入骨所谓没学过那些,眼看着时间还算充裕,要做的方是手握笔杆,将末端在脸上杵了又杵,最后很是自然地滑进口腔,用上下两排牙齿咬住了来,俨然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经过又一番深究后,状态好尚能解决其中一二,但剩下的三四、五六乃至七八…实属得另想它法。与此同时大多数考生也到了最后的破译难题阶段,中间难免的东张西望,无形之中给彼此释放出‘我已到达最后阶段’的讯号,而接下要如何发送与接收就得各凭本事了。
不争常用且出手最多的就是那——“飞纸传题”眼看着监考老师心不在己时,迅速且无声地撕下稿纸一角,将要传达的信息以最精简的文字描在上面,最后用大、食、中三指将其捻成团,过程中仍是要装作一副沉思的样子。
做完以上流程便到了最紧张危险的‘传题’环节。先利用假装低头看题的余光观察老师的动静,挑选最佳时机——譬如老师趴下休息、到饮水机处接水、亦或是走动到距自己最远处时,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更快且精准地将手中纸团掷向目标点。双方如此你来我往,不出三次便将所有信息传达交换到位,至于信任对方多少,得凭各自掂量。
对于——“飞纸传题”也得具备天时、地利、人和这缺一不可的三要素。
所谓“天时”便是自身处于因上次考试,被分为三六九等考场的哪一间。流派太高则会将自身置于监考更严且人性淡漠的考场,而等次过低的考场却只剩呼呼大睡摆烂的考生。总而言之最适用“飞纸传题”的天时便是——“中流四五等。”
再说“地利”具备它的条件一定要在有“天时”的前提下才能产生。当自身处在“中流四五等”居中的位置——前后两名监考老师大概盲区的位置就是那好“地利”曾听闻有人在第一排使用“飞纸传题”手段时,不慎传到了监考老师面前,最后落了个全校通报记过的处分。
最后“人和”也需要以上两要素同时具备,再看看身边人是否熟络,这便与平日里社交是否广泛分不开来。最好的“人和”便是平日里知根知底且关系尚算不错的同班同学。
回想曾经的考试,不管何种手段,不争都会想方设法地将所有题目一一解决,直到划满勾叉且标好分数的试卷拿在手中,自己那满怀期待的心方才平静下来,仿佛盘旋半空的飞机终于落了地,而对于中途发生的一切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不争在乎的只是‘落地’罢了。
而当下不争学校生涯的最后一场考试。不争没有感受到秋后问斩般的步步紧逼,心跳也没有猛然攀升,更没有因逃避奇臭无比的厕所而仍由口干舌燥,一切似乎如不争老家门前那无风时的水池般平静,这是久违的松弛感。“飞纸传题”的手段此时此刻在不争意识中也显得那般滑稽可笑,对于那些难以破译的难题,不争第一次选择了坦然。
考试结束,一架加满油崭新的飞机头也不回地冲上了云霄……